第15章 昔日恋人
“别为难小淮了，他毕竟也是第一次审讯犯人，出错很正常嘛！再说了，池队长——是你全权放任小淮自由发挥的，你的锅很大好吗？”
池淮感激涕零的望向烛欣，像是被两头豹子包围的小狗，装作可怜巴巴道：“烛欣姐，救我”
池国纲站起身用他横向发展的身躯遮挡住烛欣的目光，“嗨呀，这孩子可不得了，他竟然以为装个x就能吓到犯人，这还是没从辅警转正呢，要是真让他上了战场，第一时间不是装子弹，而是用一把空枪吓唬敌人，这可咋办？”
烛欣迟疑的点点头，“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池淮来回拉扯试图向烛欣投向求救的目光，却被邝觉一一瞪了回去，“臭小子！这些检查要是少一份，你就给我滚去当交警！站在马路中央在大太阳下晒成皮蛋你就老实了！”
在和谐的氛围下，池淮蹲在角落欲哭无泪，左右手双开工狂补那些年他逃避的所有检讨书。警局里一众人时不时假装路过大厅角落光明正大看戏，尤其是陈星，每次路过都要损池淮两句。
自从华亭公安局这个小破警局破获那起大型拐卖案后，受害人家属连夜送来了一批又一批锦旗，整个大厅墙上钉了一圈钉子，上面挂满了红色嘉奖
就连局里也终于开口批下了补贴金，连平日里动不动就暴躁吼人的余局也熄了火。所有人对着新安置的空调机吹冷风，神清气爽之余还能欣赏蹲在角落的池淮表演对着检查抓耳挠腮的场景，一时之间气氛轻松愉悦
警局外宽阔的道路两旁树木林立，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留下了独属于华亭公安的乘凉地
两个一米大小的小囡囡各自用着彩虹皮绳将头发扎成可爱的小啾啾，她们坐在扭扭车上双腿撑着地嬉笑着路过华亭公安局，逐渐走到红砖垒砌的人行道上
夏日炎热的阳光暴晒着旁侧的水泥车行道，洒水车拖着它笨重的身躯边走边洒水，清凉的水珠顷刻蒸发，只留下湿泥的气息尚在空气中散发
洒水车行驶到十字路口，红灯亮起，一辆蓝色小三轮从右侧驶过
老爷爷躬身费力踩着车蹬子，三轮车上整整齐齐挂着一块白板子，上面写着“蔓越莓米糕，山楂糕，甜糕…”，字迹俊秀，笔锋穹劲有力
纪修竹打着把黑色遮阳伞散步在人行道上，忽然看到路过的三轮车出声叫住了车
三轮车暂时停靠在人行道上，老爷爷抓着脖颈围了一圈的毛巾抹干净脸上流的汗，将车斗里的三个包膜箱子一一掀开
米糕内部用一层可食用糯米纸包裹，外部又包裹一层塑料鲜膜，白色糯米打底上缀多种果实的一个个小方块规规矩矩摞在冰块中间
纪修竹拿了两块山楂糕，付款后提着纸袋随着于低空翩舞的蝴蝶一同向另一条林荫大道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客厅内厚重的帘子铺在玻璃窗上，整个屋子昏暗无光，墨绿色沙发上盘腿坐着一个人，云铮将手搭在茶几上，右手挤压着那管消肿药膏，冰凉的膏药贴上青肿的皮肉，感觉又疼又痒
他脚边躺着小型行李箱，偌大的空间里只躺着几件随身物品，白桑结的事情已经解决，他也不好再继续鸠占鹊巢，一屋子的东西也不知道后续该怎么处理
况且千防万防，没想到身份暴露的如此快，现在必须立刻转移藏身之所
云铮思考的太过入神，不知不觉中悬挂在墙上的表盘指针已经走向下午一点整，他疲惫的半躺在沙发上阖上了眼
在李坡镇寻找“纹身”白费了两天时间，又立刻转回华亭经历了生死攸关，连轴转奔波加上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简直让他精疲力竭，此刻才终于渐渐昏睡了过去
时间飞速流逝，很快就到了下午两点，楼道内各教师准时上班，聊天声、脚步声在同一时刻回荡着，云铮翻了个身将头埋在抱枕后面捂住了耳朵
从太阳高挂于中空，到日渐西垂，再到傍晚橘红色的晚霞弥留在整个天空，所有上班族踏着晚风搭载着公交车回家
此刻家中饭菜喷香足以洗去一身疲惫
云铮迷迷糊糊做梦梦到眼前放了一盘糖醋里脊，颜色绝对的上好，未吃进嘴里已然可以想象到它的甜美
肚子十分应景的咕咕叫着，他动了动鼻子，忽然真切闻到了饭菜香
“………”
云铮从沙发上嗖的坐起，茶几上摆放着的不是一大盘色香味俱全的糖醋里脊还能是什么？厨房走出来一个浑身透露着儒雅气息的教师
说是教师，是因为此刻纪修竹身上那件布丁狗样式的围裙的后面还穿着复大统一发放的节日庆西服，整体搭配起来竟然诡异的和谐
纪修竹表情平淡的坐在茶几对面递过一双筷子，整个人格外放松，就好像两个唠家常的兄弟偶尔串个门似的
云铮接过筷子，下意识把脸对着那碗米饭，一直埋头干饭
倒是纪修竹时不时帮他夹过几个糖醋里脊，一开始他含糊不清的说了两句谢谢，后来直接认清了自己很饿这个事实，来者不拒往胃里填东西
亲自下厨的食物被投喂对象一扫而空，纪修竹满意的端着盘子放到了厨房内置自动洗碗机里，出来时手里又凭空变出来两个山楂糕
“山楂消食开胃，我记得你喜欢酸甜口味的”
在沙发上缩成一团试图装鸵鸟的云铮偷睨着纪修竹逆着灯光的脸，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他确实喜欢酸甜口味的食物，尤其喜欢巨甜腻的马卡龙，不仅长的可爱颜色可亲让人有食欲，口感也是松软入口即化
他与白桑结在长相上如此相似就连爱好也相同的话，未免就是上天注定的“完美巧合”了
“你不喜欢了吗？”纪修竹遗憾的收回手，似乎很是懊恼记错了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没有，方才吃饱了，现下没胃口而已”
“好，那我放进冰箱里冷藏着，你得空再尝尝”
云铮摸到边角的手机，锁屏上显示已经晚上八点20分，窗帘一直拉着遮住了日月交替，这才让他蒙头睡到了现在。趿着拖鞋在地上站稳，云铮终于注意到旁侧呈打开状的行李箱不见了
他抬头望向正在拖地的纪修竹，没忍住还是说出了口：“你早就识破我了，对吗？为什么还要配合我演戏？”
拖把在地上留下长长的水渍，地板反射的光投到纪修竹那副金丝眼镜上，他弯腰的动作停了下来
云铮向前踏了一步：“你和白桑结是爱人，所以你想把难以挽回的遗憾在我身上实现…”
纪修竹转头看着云铮，他面露灰白，似乎是被人摔碎他亲手做好的梦幻水晶球，洁白的泡沫彻底消散，显露内里空虚的壳子
云铮长长舒出一口气，愧疚之情几乎要将他淹没。顶替已死之人的身份，占据原主人的住所，却还要让对方的爱人时刻忍受回忆的痛苦………他真该死
“我很抱歉，所有原物连同那个行李箱一起留在这里，我马上离开…”
“别走”
两具身体相撞，大手禁锢着云铮的腰，圈紧的力度越来越大，云铮耳边纪修竹的声音带上颤抖
“每次看到你，就好像小白还活在人世，我知道你有一些难言之隐…我可以一直演下去，你能不能……别走……”
“……很抱歉，我不能。”云铮推开纪修竹，“谢谢你对我的好，可没有谁会是谁的代餐，在合适的时机我会向公安说明详情…”
“你现在说你要走，可你能去哪？小白这栋房子安保设施还称得上优秀，若要换到别处，你又没有工作，哪里来的钱去四处奔逃”
纪修竹双手抓着云铮的肩，语气诚恳“你就住在这”
纪修竹的话不无道理，可他始终心里有根刺，整个房子也许遍布着白桑结与爱人的美好回忆，他一个外人如何厚着脸皮待下去
“我真的很想帮你，云铮…如果你觉得这里始终让你心难安，我早年有一栋…”
“够了，感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接受”云铮掠过纪修竹径直走到外面
真狼狈啊，在华亭生活了二十多年，最终竟然落得个流浪街头无处容身的生活
卫衣帽盖在头上，云铮捂着脸漫步目的的走着，所有关于弟弟的线索微乎其微，奋起反抗的账本丟在原地，就好像这条路一样，永远没有尽头
下一步该怎么做
下一步该走哪条小道，改拐哪个方向
脑子乱成一团毛线球，混浊的空气让人喘不上气
昏黄路灯一盏盏亮起，街边摆着烧烤摊，铁架上烤肉滋啦滋啦往外冒油，红色塑料短凳随意摆放在小摊旁
几个农民工单手按压启子翘开啤酒瓶，瓶盖飞落滚进排水道里，吸引到一个小囡囡好奇的趴在上面，她伸出小手顺着缝隙塞进铁网内部，粉纱裙上缀着的塑料钻石不小心被她蹭掉一同摔到排水道内
囡囡睁大眼睛，一屁股坐在路边大哭起来
吵嚷声引来了一众人围观，有几个阿姨见不得小孩儿哭，跟着着急道：“小家伙爹娘呢？怎么能让孩子自己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