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寿王

    作者有话要说：</br>男二终于出场了，虽然整本书里戏份预计也是很少

    女子愣了愣，随后灵机一动回道：“别提那负心汉了，我跟着他去淮南没多久，他便喜新厌旧又有了新人，我只得又回京城了。”说着便从袖中抽出帕子开始抹泪。

    女子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惹得崔宇有些心疼，都说相貌俊秀的男子都是天生的多情种，只见他连忙摆手劝道：“秀娘，你也别太伤心难过了，你身段这么好，又能歌善舞的，往后还能找到有情人的。凡事应该往好处想，别的不说，好歹那人花大笔金钱帮你赎身放良，你现在是自由身。对了，日后你有什么打算啊？”

    “哎～”女子止住了泪，顺势又将帕子拿开，轻叹一口气说，“我不想再过以往那种日子了，想着最好也别让以前的客人知晓我又回了京城。现如今，我就住在这曲幽巷里头一户普通人家里，平日里侍弄侍弄花草、读书习字打发时间。”

    崔宇一副了然的模样，笑着说道：“你看，那替你赎身的男子也不算坏，至少给了你不少银钱吧。要不然你哪能过如此悠闲的生活啊，怪不得不想着回那曲班谋生，也不想见老主顾为以后找个依靠呢。”

    女子见时机到了，便开口提议道：“我和崔公子有缘，既然难得碰上，不如到我家坐下喝杯茶？素问公子诗情了得，可否指点一二？”

    “秀娘盛情邀请，本不好拒绝。可是现如今天色已晚，我得先回了。改日再约！”崔宇抬眼看了一下天上的月亮，有些不舍地拒绝道。

    女子显然对崔宇很是熟悉和了解，有些讽刺地笑道：“久闻崔公子风流，难不成现如今改性了，这会正是公子哥们寻欢作乐的时候，怎么就说要回了呢？”

    “秀娘有所不知，我崔某要娶妻了。母亲特意交代我大婚前安耽点，别干出什么出格的事，以免未来岳家不喜。”崔宇不以为然地回道。

    崔宇说完，便差小厮牵了马过来。着急回家的他，不顾秀娘的盛情邀约，骑上马便走了。

    女子怔在原地，很是失落，许久才回过神来，往巷子深处走去。

    这时候，从前曲第八家屋墙的阴影处走出来一老一少两个男子，原来他们刚才一直在注意着崔宇和那女子的一举一动。

    两人看着女子的身影消失在巷子中，随后那年长些的男子用有些尖细的声音问道：“寿王殿下，我们已经跟着崔家公子好些时日了，还要再跟吗？”

    是的，那年轻男子便是当今圣上的异母皇兄寿王殿下李谦，如今住在十六王宅之中，而这年长男子便是他最为信重的宦官张诚张公公。

    李谦叹了一口气，随后应道：“让人继续盯着，只要崔宇不在官衙或崔家，就来禀报我。”

    不等张诚回应，便接着说道：“张公公，你觉得郑家三姑娘倾心于崔家公子，真的就只因为他长相俊朗，为此甚至丝毫不在意其风流本性吗？”言语中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甘心和不满。

    张诚在十六王宅伺候李谦多年，李谦对郑家三姑娘郑莞尔的那点心思，他自是清楚的。于是委婉地劝道：“殿下，奴斗胆劝你一句，郑家三姑娘身为郑家嫡女，又是宰辅王晖的亲外甥女，其婚事怎么可能由她个人喜好而定呢？所以崔宇风不风流，俊朗与否，都不影响郑家和崔家的这门婚事。”

    听完此话，李谦脸上露出苦笑，自嘲地说道：“真是落魄凤凰不如鸡啊，我堂堂皇族，贵为藩王，是当今圣上的皇兄，居然比不过门阀之子。”说话间，牙根紧咬，手早也不知不觉握成了拳头。

    张诚深怕主人因冲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于是安抚他说道：“殿下息怒，现如今嫁入皇家，一不能帮助家族掌权，二不能掌统领后宫之权，世家自然不肯将女儿嫁入皇家。奴说句诛心的话，别说是殿下，就算是皇上，若想纳郑莞尔为妃，郑王两家都可以抗旨不遵的。”

    他的话句句直击要害，李谦顿时没了脾气，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般一下子泄了气，只低声回道：“张公公说得是。可是，可是崔宇如此风流，莞尔嫁给他，日后会幸福吗？”

    这话勾起了张诚有些久远的记忆。他出身于江南的下层文官家族，父母及族长为了家族能够在权势的道路上走得更远一些，便将善于察言观色、谨小慎微而年仅十二岁的他，托人净身给送进了宫里。

    他被安排着伺候寿王李谦，只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太监，干的也是最脏最累的活。如果只是这些也还罢了，偏李谦生母出身卑微，在宫中地位不显，而他做为李谦下面最卑微的太监，免不了遭受其它皇子和宦官的欺侮。

    为了父母的嘱托和家族的利益，他咬牙挨着、忍着，度过了一年又一年的苦日子。偏偏那年，南边爆发了戍卒之乱，波及多地。他从宫外得知消息，一夜之间，他的父母、家族之人死于军乱之中，他失去了在高墙内忍辱负重的动力和盼头，一时之间起了轻生的念头。

    后来，他找到了一个好机会。那一日，他陪着寿王殿下与一众贵公子出游时，路过一个大湖，当时他站在湖边，打算跳进其中自我了断。可是，就在他犹豫之间，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走到他身边，甜甜地笑道：“这位哥哥，湖里有什么啊？你这么认真地看？”

    他转头看了一眼小姑娘的笑容和一侧的酒窝，无奈地苦笑道：“没人叫我哥哥，他们都叫我公公，你知道公公是什么吗？”

    没想到小姑娘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不过我看哥哥的神情，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喏，这个是我最喜欢的乳酪樱桃，给你。你多吃些，心情能变得好些。”

    就是这一小碟乳酪樱桃，甜了他的嘴，也暖了他的心，让他打消了自我了断的念头。他后来才知道，那个小姑娘是郑家三姑娘郑莞尔，那时候小小的她经常跟在郑家三公子郑日冬身后，那次出游也是。他后来刻意留意过郑家，也知晓了郑家后宅的那些事。想着这小姑娘温暖人心的笑容背后，也有些乌七八糟的伤心事，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从未蒙面的那个妹妹，若是不曾在军乱中丧生，应该也会长成郑莞尔那般笑容甜美吧。

    李谦见身边的张诚迟迟没回答，又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不禁重重地喊了两声：“张公公！张公公！”

    这句话让张诚从久远的回忆中回过神来，赶紧应道：“诶！殿下有何吩咐？”

    “我说，崔宇这般风流，莞尔嫁给他能幸福吗？”李谦还是不甘心，又问了一遍。

    张诚沉默了一会，随后幽幽地说道：“郑家三姑娘玲珑通透却始终保有一颗善良的心，其实，其实值得拥有更好的姻缘。”

    “呵。我以为你会说她出身高贵，理应拥有更好的夫家呢。”李谦轻笑道，随后接着问，“你看起来对莞尔挺了解的？”

    张诚很是镇定地回道：“谈不上了解，只是之前常伴殿下出游，见过郑家三姑娘几回。她颇为善待我，丝毫不因我是阉人而嫌弃。是以我觉得与大多世家公子、姑娘比起来，她与众不同些。”

    “我倒觉得她小的时候更可爱些，会叫我谦哥哥，长大后反而生疏了，见面总是称我寿王殿下。”李谦的声音很小，有些呢喃的意味。

    张诚听见了，却当做没听见。两人趁着夜色隐入阴影中，在别人不注意的情况下往十六王宅的方向走去。

    崔宇长得俊秀，有一张迷死女人的清秀脸庞，又从小混迹于贵公子堆，左右逢源、长袖善舞、善于交际，在一众公子哥里颇有人缘。可是在李谦看来，崔宇好逛烟花之地，又自诩风流，实在不是郑莞尔的良配。但苦于被困十六王宅没有实权，又生活在宦官眼皮底下的藩王身份，他明白就算郑莞尔不嫁给崔宇，那也轮不到他。但他还是不甘心。

    他便在这样矛盾的心理状态下，让心腹宦官张诚派人跟踪崔宇，随时向他汇报行踪。这一日，他得到消息，说是看到崔宇放衙后，孤身一人径直来到平康坊一条巷子里的一座普通宅院，进去许久都不曾出来。于是他便按照下人说的地址赶到了这处宅院，在门口候着。

    直到夜色已晚，崔宇才意兴阑珊地屋内走出，脸上带着满足和值得玩味的笑意。李谦看到崔宇出来，不知为何，心里开始为郑莞尔不值。他站在院墙外的阴影处，看着崔宇远去的背影，心里问着自己：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有什么用？自己要干什么？难道要把崔宇逛青楼的事情告诉郑家，好让郑家取消这门亲事？

    他不禁开始觉得自己太过可笑。郑家不聋不瞎，难道不知道崔宇的风流韵事，还需要自己告状？正当李谦自哀自怜时，他突然发现宅子里又走出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与那日打扮艳丽的女子身形相似，定睛一看，相貌也很是相似，只是妆容不同，不似那日见到的如欢场歌姬那般艳丽。她身边跟着一个丫鬟，扶着她上了马车。

    李谦心里生出一些疑问，总觉得哪里不对。纵使是欢场女子，这么晚了也没必要再出门的道理，于是骑上马小心翼翼地跟着。平康坊街市车水马龙，他骑着马跟在马车后并不显得突兀。就这样他一路跟着，先是进了永宁坊，后又进了书香弄，最后在郑宅门前停下，那女子下了马车后，同身旁的丫鬟一起进了郑家。马车从郑家侧面进去后，再也没有出来。

    他骑着马儿立在郑家屋墙外，又静静地待了许久，不见人出来。久闻郑家老爷家中一妻一妾，虽也偶尔应酬逛逛风月之地，但并非好色之徒，想来没有招妓入府的道理。一想到这里，他心里生出许多疑问以及一些大胆的猜测。

    就这样，他带着这些疑问和猜测回了十六王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