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你我之间不用说谢
听见钱勇说要当着季蛮的面儿办事儿,钱进乐道:“大哥你跟她说这个,她能懂?”
钱勇道:“要不是时间不够,我倒是想你现在就教她一下。”
钱进可惜道:“你说得我都心动了……路上吧,等抓了季狸咱们就走,路上有的是时间。所以你别打她的脸了,影响我兴致。”
钱勇笑着点了点他:“你啊!”
他把季蛮的绳子解开,拿脚踩住季蛮右手手腕,抬起了匕首……
与此同时,花楼前厅,季狸长驱直入,直接上了歌舞台。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季狸身上。
少女气质清美,一双柳叶眉下,含情目温柔如水,行动间如同弱柳扶风,好一个无暇美玉,柔弱淑女。
她实在是漂亮干净,与花楼里每一个沉沦欲望的人都格格不入,进了楼,就进了所有人的眼。
花楼鸨母匆匆过来:“这位姑娘,你是良家女子,就算是要找人,来这儿也不合适吧?”
季狸瞥了她一眼,走到了舞台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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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扩散到整个花楼的最好位置。
季狸看向鸨母:“大白天的你们生意就这么好,一定能赚很多银子吧?我有几句劝人向善的话想说,说完就走。”
鸨母脸皮一抽,忍不住道:“你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季狸轻笑一声:“我有啊,那你有药吗?”
鸨母脸色一沉,大叫道:“抓住她!”
打手们从各处冲上去想要抓人,季狸的佛音却已经响彻整个花楼。
她还是讲的善恶有报报应不爽的白话佛经。
那声音空灵悠远,仿佛来自天际。
打手们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满脸戏谑的客人们渐渐收了笑容,觉得羞愧,甚至是恐惧。
姑娘们有的听得如痴如醉,有的忍不住低声啜泣,也有人满脸挣扎,想要说什么却被恐惧按下了。
鸨母心生不妙,忙按住耳朵转身就跑。
她冲到了后院,七拐八拐冲进一间房间:“那个小贱人是怎么回事?她好像会妖法!”
彼时,钱勇正拽了季蛮的手要砍,因为她的话,匕首歪了,将季蛮的手腕割了深深一道,血如泉涌。
季蛮闷哼一声,倔强的没有吭声。
钱勇皱眉踢开季蛮:“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直接抓人吗?你还干了什么多余事?”
鸨母忙道:“我确实是见她进来就赶紧让打手抓人,可打手们一上前,不是忽然跪下就是不小心摔倒……就没人敢上前了。”
她忍不住问道:“那小贱人到底什么来头?她是不是带了高手过来?”
钱勇脸色冷沉:“我的人亲眼看见那阎罗王被季狸给甩了,他这会儿还在周边镇子里找人呢,不可能是帮手!”
鸨母着急:“是不是的也不要紧了,关键是现在怎么办?”
她掏出耳朵里的棉花团子:“我就听了两句就害怕得直想跪在她面前求饶。
真是见了鬼了!
我这可是青楼啊!她来我这儿念佛经!
我亲眼看见几个大厅里耍的客人直接萎了!她怕不是要让我这儿的客人全都变成太监吧?!”
她脸色都变了:“那我可赔不起他们那些大宝贝儿的钱啊!”
钱勇脸皮狠狠一抽,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
钱进心头一跳:“我不是交代了你塞耳朵了吗?你既然没事,就说明只要听不见就没事儿!必须尽快抓人!”
他眼中沁出狠色,一把扯掉季蛮的外衣:“去把这拿给那女的,让她一个人往后院来,不准犹豫,立刻马上!”
老鸨转身要走,钱进叫她:“耳塞!”
老鸨忙把耳塞塞上,匆匆攥着季蛮的衣裳出去了。
等她到了前厅,气势汹汹瞬间变成了满脸呆滞。
这要不是哪儿哪儿都没变化,她都要以为自己进了庵堂庙宇了!
这特娘的可是青楼啊!
你们男默女泪个什么劲儿?!
还有打手们……盘膝坐地上念经……你们怎么不原地出家?!
老鸨脸色发白,直想转身跑路,可一对上舞台上少女的眼睛,她就动不了了。
季狸就坐在台子边缘上,百无聊赖地踢着腿等她:“来都来了,进来坐坐啊。”
老鸨忽然很害怕。
季狸冲她勾了勾手指:“来,我们谈谈心。”
老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放心的同时,心里却更怕了,大声道:“看看这个!想找人就去后院第一个房间等着!”
她拿起季蛮的染血的衣服。
季狸的脸色沉了下来。
小姑娘的衣服是她亲自挑的、她小时候没穿过的新衣服,所以她很熟悉。
看血液喷射状况,能看得出来小姑娘当时被利器重重伤了手。
甚至可能伤到了动脉。
季狸从台子上跳下来,径直往后院去。
老鸨登时松了一口气。
可季狸却忽然在她身边停下来,踹了她的腿弯将她的脸按在了柱子上,掏出她右耳里的棉花团子,轻笑了一声。
老鸨浑身寒毛都炸起来了:“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季狸声音清甜柔顺:“你这么害怕,平日一定没少做亏心事吧?不如我给你驱驱魔定定心啊!”
她一手按住她的后颈,凑在了她耳边,情人低语般地念出了《不动明王降魔咒》。
这是她第一次用降魔咒来对付恶人,效果未知,她也不在意。
不过是短短半盏茶的功夫,老鸨的眼神从惊恐转变到了涣散,灵魂仿佛都被镇压挤碎了。
季狸丢开她,连多看一眼的力气都欠奉,不紧不慢往后院去。
老鸨在她身后摔在地上,脸都砸肿了,眼神却仍旧混沌寂灭。
季狸步子很慢,边走,边念着普通人听不懂的经文,垂着眼,秀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后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声。
第一间房间的房门开了一半儿,屋子里有浓重的血腥气飘出来。
季狸走到了门口,就看到了趴在屋子中央地上的季蛮。
小姑娘死死仰着头盯着门口,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慌,见到了她,呜呜呀呀大声嘶叫,状若疯魔。
她脸肿了,眼皮耷拉下来遮住了一半儿眼睛。
嘴巴里被紧紧勒着一根绳子,艰难张嘴的时候,能看到她的舌根都被勒得青紫肿胀。
季狸神色清冷。
她看得出来季蛮是在求她不要进屋子。
可小姑娘背后站着个钱勇,这个男人手里攥着一条绳子,绳子的另一端就绑在季狸的嘴巴上。
他绑着她,就像是绑着一头牲口。
钱勇低笑道:“别枉费心机了,我早知道了你的手段,如今耳朵里塞驴毛,什么也听不见。”
他扬起下巴:“呶,把门口的那个布条绑在嘴巴上,就像是这小丫头这样。”
说罢,他猛地拽了一下手里的绳子。
绳子拽得季蛮闷哼一声,痛不欲生,但她拼命冲季狸摇头,哪怕嘴角被绳子磨破,鲜血淋漓也在所不惜。
季狸眼底沁出狠意,神色却很温柔。
她注视着季蛮:“蛮蛮别怕,姐姐很快就带你回家。”
季蛮听见了,却只满心惶恐,惶恐她会被自己连累,变成他们口中说的、生孩子的物件儿。
她呜咽着哭喊,拼命挣扎,像只要跟敌人同归于尽的小狼。
季狸柔声念着平心静气的佛经安抚她,见她神色渐渐平静,眼神不再那么惊恐,这才捡起地上的布条。
钱勇将季蛮拉扯到自己跟前,拿匕首尖抵住她的眼睛:“你不想要收藏她的眼珠子吧?……绑住嘴!进来!关门!”
他狞笑着警告道:“听说有人在暗处帮你?你大可以试试,是他的暗器快,还是我的刀子快!”
季狸知道他听不见,但也不是完全听不见,扯着嗓子喊:“孬蛋,怕啊?怕就回家吃奶去啊!”
她叫嚣的时候还扬着下巴,嘴角挑着笑,目光从下耷的眼睛缝儿里倾泻出来。
钱勇:“……”
他的脸扭曲出了一个怪异的狰狞表情,又狠狠压住怒火,歪着脸露出一个费解的笑容:
“你真是季狸?季家那个爱读书只会读书的大小姐?怕不是找人假装的吧?”
季狸挑眉:“你在说什么鬼东西,我听不见。”
钱勇模模糊糊听见了一点儿,下意识就问:“你说什么?”
季狸大步流星进屋,随手甩上房门:“听不见啊?那我过来跟你说啊!”
钱勇脸色一变:“站那儿!”
他猛拽季蛮,季狸却百米冲刺到了他面前,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掐住他的虎口不让他用力。
她仰头看钱勇,露出恶劣的笑容:“小手摸着挺糙啊!”
因为离得太近,她又说得极大声,钱勇听得清清楚楚,一时愣住了……实在是她表现得太不像个人了。
季狸三下两下拽掉了钱勇手里的绳子:“聊聊?”
背后传来插门臼的声音,季狸往后瞥了一眼,看见了钱进。
钱进厉声道:“打晕她!”
季狸后退一步捞了季蛮,但绳子还是被钱勇给拽住了。
钱进快步向着季狸冲来。
季狸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这人当时一定在西大街瓦舍听过她念经,不然不会如此紧张。
季狸边退边大声念降魔咒。
钱进脚步一顿,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钱勇也美好到儿哪儿去,脸色猛然涨红,脚步也踉跄了一下。
但这两个人不同于外面的那些,他们是真正穷凶极恶之人。
普通人犯罪尚且还有悔过内疚之心,但这两个人却是从骨子里觉得弱肉强食黑吃黑是天命所归。
他们不怕报应。
甚至不怕被他们杀死之人变成恶鬼回来。
佛经只能让他们短暂萌生退意,降魔咒算是唯一能给他们精神攻击的存在。
可这样的攻击对他们来说也还是不够。
钱进钱勇短暂停顿之后,立刻饿虎扑食一样朝着她扑来。
但季狸并不惊慌,这一路来,哪怕她一直没有看见萧卷的身影,但她知道他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能做到。
他一定就在附近!
季狸抱紧了季蛮拼命闪躲,放开了嗓子大喊:“杀人了救命!”
砰!
紧闭的房门从外面被暴力踹开,一身劲装的男人如同神君降临,眨眼间就挡在了季狸身前。
季狸只看见他修长劲瘦的背影略微一动,钱进钱勇两兄弟就飞了出去,撞在了墙上,又摔在了地上。
季狸呼哧呼哧大喘气,抱着季蛮一屁股坐在地上,匆忙给季蛮解绑。
萧卷回头看了她一眼。
季狸仰头看他:“卸掉胳膊踹断腿,再卸掉下巴,别让他们跑了也别让他们自杀!”
被摘掉嘴里绳子的季蛮呜呜哭:“他们要给我当姐夫!还要让姐姐给他们生孩子!”
钱勇:“……不不不!”
钱进更是眼前一黑。
萧卷盯着兄弟两人,缓缓扯起了嘴角。
钱进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笑容,下意识就道:“我,我不行的!我哥他能生孩子我不能!我不会啊!我做不到啊!”
钱勇瞪大眼睛:“草你娘啊我可是你亲哥!”
钱进呼吸一滞,苦笑着转头看他哥:“……”我也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你信吗?
钱勇面容扭曲,但更扭曲的还在后面。
萧卷简单粗暴地没收了他的作案工具,并且卸了他的胳膊大腿下巴关节,一脚将他踹到了墙角。
钱进……
他稍微好些,第一样项目省了,其他做了个全套之后,也被踹到了墙角,瘫在他哥身上。
萧卷看着兄弟两个平息了一下心中怒火,待脸上表情重回冷淡清静,这才转身看向了季狸和季蛮。
他走到两人面前,蹲下,看着季蛮脸上的伤,目光又冷了几分。
季蛮努力扯出笑容想要安慰季狸和萧卷:“我没事,我不疼。”
怎么可能会不疼?
小姑娘耳道里有血,一个不慎就会变成聋子!
季狸已经小心检查了一遍,心中略微松气:“虽然很重,但幸好都是皮外伤。耳膜受了轻微损伤,幸好没有不可挽回的损坏。”
萧卷道:“我已经安排人带了太医先来一步,现在就能给蛮蛮看诊。”
季狸心中一安:“多谢。”
萧卷摇了摇头:“你我之间不用说谢。”
季狸抿了抿嘴角:“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下蛮蛮,我想跟他们谈谈心。”
萧卷向来话少,并不问她想做什么,稳稳接过季蛮,淡淡道:“我在门外等你。”
季狸点点头,柔声在季蛮耳边念叨着凝神静气的经文,待季蛮沉沉睡去,便送两人出门,然后关上了门。
钱进钱勇两兄弟面露惊恐之色,想要恐吓质问,奈何下巴被拽脱臼,只能发出呜呜呀呀的声音。
季狸居高临下看着钱进钱勇:“听闻二当家因为无能,很喜欢虐杀女人和小孩儿?
听说大当家喜欢每次出货前,先挑自己喜欢的女人留下玩儿,生了孩子再卖?
两位想知道被暴力侵犯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想知道生孩子的时候,是什么滋味儿吗?不如我带着你沉浸式体验一下啊……”
为了更好的跟病人和病人家属沟通,她深入学过心理学,催眠的手段,她更是精心钻研过的。
厉害的心理师甚至能够用催眠篡改人的记忆,季狸并非专业心理催眠师,但她有梵音的加持。
她甚至不需要对方配合她接纳她!
她拿走了兄弟俩的耳塞。
两人疯狂挣扎起来,可季狸清甜好听的声音,还是魔音贯耳,由不得他们不听。
整整一个时辰。
钱进钱勇的眼神声音都渐渐变了。
他们不再是掌控他人命运的人贩子首领,而是饱受人贩子折磨的孩子,女人。
他们曾经想出来的那些欺辱女人孩子的手段,在他们自我心理加工之后,恶意膨胀数倍,反馈到了他们自己身上。
他们甚至体会到了比当事人更可怕的可怕。
钱进凭空感觉到后面传来撕裂的疼痛飞,明明肢体已经不受控制了,可竟然全身疼痛。
钱勇哭叫着开始哭求并不存在的人不要强暴他,隔了一会儿,又哭求不要卖掉他辛苦生下的孩子。
但大多数时候,这两个男人都是清醒的。
他们清醒地看着自己嘤嘤求饶,喘息发出羞耻的声音,甚至像个小孩儿和女人似的稚嫩尖锐叫骂……
掌控人生死的高高在上,和被强暴被卖被折磨的无力感对比,更让他们崩溃,绝望,痛不欲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