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王妃还小太单纯
季狸坐在主位上等着，她知道柳氏端不住，很快就会进来。
按照两个丫鬟的口供，季明曾给季狸编排了几条桃色绯闻。
比如之前赵志鹏提到的，她除了看书就是喜欢痴迷书生，就是来自于此了。
这个书生，指的就是季明小妾柳氏的侄子柳文昌。
季狸一开始以为季明这么做，是因为季二夫人这边没什么亲戚，如今看柳氏这当家主母的做派，便有些明白了。
她二叔这人怪不是东西的，还帮着小妾打压正妻。
柳氏果然很快就来了：“王妃今日回门怎么没跟王爷一起？难道是因为，王爷不愿意这门婚事？”
季狸瞥了她一眼。
柳氏轻笑道：“咱们家虽然只是商贾之家，但也资助过许多大人科举考试的，不如，我请人为你说说情？”
季狸似笑非笑：“你看看我今日带的这些人，我夫君倘若不满意婚事，派他们跟着我过来，难道是为了帮你摆灵堂的？”
柳氏笑容一僵，转移话题道：“您如今是咱们季家最出息的孩子，也不枉费我和你二叔为你谋这一份前程。”
季狸温和道：“原来是你与二叔为我谋的前程，我还以为断我药的事儿是二叔跟二婶儿商量的。”
柳氏脸皮一抽：“这，这事儿我不知道啊，竟然是这样吗？倘若我知道的话，一定会拦着你二叔还有夫人的！”
季狸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靠上轻笑着看她：“这事儿你也不清楚啊？那简单，赵儿，把管家押过来，按地上。”
赵明灯应了，三步并做两步拎走了管家，扭着他胳膊就把他按地上了。
管家痛得直掉泪：“哎哎哎！轻着点儿！”
季狸清丽的小脸儿上露出笑容，睫毛下垂，视线从下眼睑慢慢泄出：“从手指开始，遇到关节就折，弄吧。”
管家呆了：“大小姐！您不能啊！”
赵明灯也愣了愣，但很快就露出笑容，寻了管家的小拇指，掰。
管家：“……啊！！！”
凄厉的惨叫声震得整个大厅都一片死寂，所有季家下人噤若寒蝉，甚至连抬头看季狸一眼都不敢了。
柳氏脸色发白：“狸儿，狸儿你别这样……”
季狸冲她温和笑笑，转头对赵明灯道：“继续。”
赵明灯扬起下巴一笑：“好嘞！”
拽住了管家的小拇指，精准掰断第二个关节。
管家痛不欲生：“夫人！夫人救命！”
柳氏当然也想救他，可她也得能救得了啊！
管家眼见赵明灯又来摸自己的小拇指，急切瞅柳氏又瞅赵明灯：
“夫人夫人……我说了说了！断药的事儿夫人知道！家中早就是她做主了，她还让家主把……”
柳氏厉声喝道：“赵谦你住口！！！”
管家一顿。
柳氏警告瞪他：“你不要发疯乱说话！……我跟狸儿好好说！你别捣乱！”
管家盯着她，脸上隐有狠色：“夫人快与大小姐说好，我……”
季狸敲了一下桌子：“继续。”
赵明灯立刻领命，彻底掰断了管家的小拇指。
管家痛呼：“啊啊啊！”
柳氏猛地转头看季狸：“季狸！你……我有话要跟你说！”
季狸撑着下巴：“那就说啊。”
柳氏脸带威胁：“狸儿，好孩子，有些话得单独说……女人家的私房话，你也不希望让这么多大男人听见，是吧？”
季狸猜到她想说什么了。
无非就是觉得跟柳文昌那些事可以威胁她，觉得她丢不起燕王妃这个位置罢了。
但两个丫鬟说得很清楚，原身是个单纯爱读书的，别说是一个柳文昌，就是劫匪到了眼前，恐怕她都还在看书。
季狸善解人意地点点头：“你说得也对，那就别说了。……赵儿，继续。”
柳氏浑身发抖，厉声道：“季狸！你当真要我在这儿说？你跟你表哥，我那侄子柳文昌……”
季狸挑眉：“你侄子我表哥？这不对吧，你一个妾的侄子，也配跟我做兄妹？”
柳氏被气笑了：“可真不是那时候你日日追着昌儿跑，屁颠屁颠叫他表哥的时候了。”
季狸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如果你说的是，他抢我书，还要我冲他一直笑着叫表哥才肯还给我的话，我承认。
如果你想说还有更多的，我不承认，即便你买通恐吓了下人到处散播谣言，又或者拿出什么证物，我也不承认，清者自清。”
柳氏一时竟无语住了：“你就不怕燕王不要你？”
季狸温声道：“他不自己了解我，而要从旁人口中了解我的话，不要就不要吧。”
柳氏被气笑了：“哪个被休弃的女子还有人要的？”
季狸乐道：“你害我这么多次还这么关心我的未来，我真是谢谢你。好了赵儿，继续。”
忽然被点名的赵明灯连思考都不用，捏住管家指尖和指中，按压第一个关节点。
“啪嗒。”
管家惨叫：“你不就是想问谁害的你吗？二老爷和夫……柳姨娘啊！
这黑心的夫妻俩本来都打算把你嫁给柳文昌，好光明正大谋夺你的嫁妆了，但那点儿钱怎么能跟燕王妃这个身份比？
二老爷他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儿，接管大爷的生意才半年，出了多少岔子了，他们指望着借着王妃的名义度过难关呢！”
柳氏又气又急：“闭嘴吧你！老爷决定的事情，是我一个小小的妾侍能干预的了的？我最多只是知道没阻拦罢了！可谁又敢拦着他啊！”
管家实在是太疼了，急得乱咬人：“你别装了！连二夫人都被你挑唆二老爷软禁了，最近还谋划着弄死她，好自己扶正自己……”
季鹏冲上去：“放肆！你这贱奴敢污蔑我母亲！那是我爹早就留好的遗书遗命！他本就不喜欢那个女人！
我娘才是他真正喜欢的人，当年要不是那个女人仗着嫡女的身份非要嫁给我爹，抢我娘这个妹妹的婚事，这个家哪里有那个女人的存在！”
赵明灯拦住了季鹏，但季鹏仍旧不依不饶，连踹带蹬地要揍管家。
季狸叹了口气：“聒噪，按地上打吧，打乖了咱们再说话。”
柳氏：“……”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季狸：“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可是你们季家唯一的男丁！你日后唯一的依靠！”
季狸噗嗤一乐：“他？我靠他什么？靠他给我扒祸让我填补好锻炼我埋坑的能力吗？”
柳氏扑过去扒拉赵明灯：“放开我儿子！……季狸！季狸你让他住手！
我们都是你的长辈兄弟，你这样做，不怕皇家休了你这种不孝不悌的泼妇吗？”
季狸正要开口，门外院子里却传来一道清冽低沉的声音。
“本王倒是不知，皇家的媳妇不是皇家人自己说了算，而是你说了算。”
柳氏脸一白，腿一软就跪下了：“我，草民不是这个意思……”
但那声音的主人并没有搭理她，修长的身影逆着光走进大厅，在季狸身边站定：“没事吧？”
明明是同样的清冷声线，但他与季狸说话时候，就是能让人感觉出不同来。
季狸摇摇头，抬头看着昆山玉碎般俊美的青年：“我好得很，不好的是他们。”
萧卷点头：“没吃亏就好。”
转头睨了一眼柳氏：“趴着说，还是坐着说？”
随着他话音落下，府兵们齐刷刷抽刀，紧握刀柄盯住柳氏，咄咄杀机逼人心神。
柳氏脸色刷白：“我，我……”
季狸眼睛微眯，眉心微热：“不如我来给柳姨娘讲一个恩将仇报，最后遭报应的故事吧。”
柳氏并不想听故事，但她不敢拒绝。
季狸轻咳了一下嗓子，讲了一个小学生听着都嫌粗糙的、简单粗暴的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
只是故事结尾，她说东郭先生其实是个隐藏的猎人，见狼如此阴险狡诈不要脸，就把狼打死，扒皮，拆骨，剔肉，一口一口吃掉了。
柳氏从最初的克制鄙夷，到了后来渐入佳境，“一口一口”之后，更是直接瘫软在地，哇哇大哭，仿佛被吃肉的不是狼，而是她自己一样。
“……我其实也只是想保护自己和孩子，没想到越来越收不住手。
二爷和我青梅竹马，却因为我是庶女帮不到他，便娶了我姐姐，让那胆小如鼠的蠢货占了我的位置，我怎么能甘心？
我兢兢业业这么些年，从来对大哥大嫂毕恭毕敬，只想给自家侄子谋娶你这根独苗，好让他日后能够帮衬一下鹏儿。
谁曾想，你不过就是个傻子，唯一比旁人聪明的也不过就是能看几本书，大哥大嫂竟然还看不上我家文昌！
我也是太生气了，这才时时挑拨二爷和大爷的兄弟感情。
我也没想到啊，二爷他能为了家产把大哥大嫂卖给土匪！
他还，他还食言而肥，明明说好了把你许配给我文昌，却听见燕王冥婚挑人，就着急忙慌悔婚送你去，我兄弟一家子都厌弃了我了！
如今这可怎么是好！我就鹏儿这一个孩子，这报应要落也还是落在我身上吧，万万不要报应到我可怜的鹏儿身上啊！”
柳氏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
但她后悔的并不是自己作恶，对不起季狸一家三口，而是后悔自己怎么没能更加周全些，落得如今这个地步——
作恶了却没得到财富和权力，反而还要遭报应。
季狸摸了摸眼角，垂着眼帘，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眼中滚落，又滑过小巧的下巴，滴滴答答落下。
她相信季家大房夫妇待原身一定是极好的，若非如此，她这身体不会只是听见只言片语，就哭成这样。
她是孤儿，从未感受过父母之爱，但院长奶奶给她的爱，哪怕是给每个孩子平均过的，已经多得满得让她足以扛过生活中的所有困难。
想必父母之爱，更浓，浓到化不开吧。
有人忽然摸了摸她的头顶。
季狸转头，就见萧卷认真看着她：“我会把那群土匪的首级拿来给你。”
季狸仰头看他，鼻音有些重：“那我先谢谢你，你有什么想要的报酬吗？”
萧卷垂眼看着她，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晰：“留在王府帮我守家吧，我要去边塞镇守，家中有教养我长大的长史要顾着，我还养了一条街的退伍残兵，这一忙就许久回不了家，我怕有人欺辱他们。”
季狸抿起嘴角，漾出两个小酒窝：“那我只当个管家成吗？”
萧卷眼中滑过笑意：“好，暂时就只是管家，倘若日后你有喜欢的人，我为你安排，让你光明正大嫁他。”
季狸有些想笑：“那公平点，你若是有喜欢的女子便与我说，我也给你安排，让你光明正大的娶她。”
萧卷黑漆漆的眼眸深不见底，垂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好。”
季狸眉眼一弯：“多谢你。”
萧卷好脾气地点点头：“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他看了一眼季家众人：“这些人参与到杀人案子里，你想他们都死吗？”
季狸想了想：“依照律法来办吧，律法说他们该付出什么代价，就让他们付出什么代价好了。”
萧卷点头：“往后要劳烦你操心王府的事，今日季家这事，我来为你处理，定还你一个你父母在世时的季家。”
季狸觉得挺好：“好。”
萧卷看着她的笑容，清冷黑眸滑过一丝笑意：“让他们带你去你以前的院子逛逛，拿些你喜欢的东西回王府吧。
这里仍旧是你家，只是往后来住的时候不如在王府多，拿些用惯了的回家，你瞧着自在些。”
萧卷的关心总是恰到好处，又点到为止，有来有往，又互不吃亏，季狸实在很难拒绝这样坦率舒适的互惠互利关系。
她点点头：“你这主意好，那我去看看。”
萧卷抱歉道：“我还要去宫里一趟，就不能陪你去了。”
季狸小鸡吃米似地点头：“公务要紧，但也要注意身体，你快去吧。”
萧卷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交代暗一，你先去吧，我看着你走。”
明明是很普通的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似乎有种脉脉温情。
季狸心中感慨一句妖孽，稳如老狗地走了。
自有吓破了胆的下人带路，季狸边走边聊天套话，适应良好，半点儿看不出来是第一次来季家。
赵明灯得了萧卷的暗示，略慢走了一步：“王爷？”
萧卷大马金刀坐在座位上，看着季狸离开的方向，声音平静沉稳，老练沉着：
“王妃还小，又自小养在闺中，没见识过人心险恶，你跟着她莫要惹她生气，不可管她让她觉得受制。
但，若有发现心怀不轨之徒，哪怕是蛛丝马迹，也要立刻让人通知我。”
赵明灯忍不住抬眼偷瞄他。刚还说让王妃嫁心上人，您会把一切安排妥当呢哈？
萧卷看他：“你是对此有什么疑问？”
赵明灯挺直脊梁骨，肃着脸摇头：“是，卑职明白，卑职知道了！”
顿了顿，又有些迟疑：“王爷这次要去驻守几年？太久的话，就算没人觊觎王妃，王妃也要忘记您了啊！”
萧卷神色平静地抚平衣摆站起来：“一个闹事的小摩擦，路上一月打一个月，最迟也就两个月后回来。”
赵明灯惊呆了：“啊！啊？”
那您跟王妃说得好像您二十年后才回来，确定不会被王妃念经念到原地出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