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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五彩纷呈的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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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云歌踏进大堂,直到看清等在里头喝茶的几人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你们!”

    在栖霞山巧遇秦曼娘几人,不过是意外。

    替对方做过检查,直言耳疾能治,也是医者本职。

    这会儿既然认出来了,沐云歌便没有推辞的道理。

    只是……

    不等她再说什么,一旁已经有人快步跳了出来,直道:“奴婢见过姑娘!没想到姑娘竟就是近来京中传的沸沸扬扬的神医姑娘,之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丫鬟小喜性子讨喜会来事儿,这会儿一边行礼一边开口,满脸满眼都是崇拜和感动。

    “这下好了,我家小姐,总算是有救了!”

    她边说着,还抹起了眼泪,手背上都是水渍。

    天竺:“……”

    同样身为丫鬟,莫名有种地位受到威胁的感觉。

    这人是谁啊?

    演技夸张了吧……

    其实不止是小喜,原本坐着喝茶的秦曼娘,也在沐云歌进来的那一瞬,便赶紧站起了身。

    明显也已经知道沐云歌神医姑娘的名号了,这会儿她虽耳不能闻口不能言,但脸上也是激动不能自已。

    当即朝着沐云歌屈膝作揖。

    沐云歌见状赶紧制止了她,目光却是往她旁边看。

    那里还坐着个人,身穿一身常服,面容沉静。

    可那张脸,却让人再熟悉不过。

    沐云歌稍稍皱眉,心头蓦然腾起几分说不上来的不安感。

    面上倒是客客气气道:“不是薛大人此来,所为何事?”

    大理寺卿薛常安,此前两人一共有过两次交集。

    每一次,都算不上多愉快,所以沐云歌心里头有数,这人,可不好糊弄。

    那双核查过大小案情的眼睛,且犀利着呢!

    结果沐云歌惊讶,对方表现的却比她还要惊讶。

    一双厉眸朝着沐云歌上上下下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好几遍,才疑惑道:

    “原来沐小姐,便是名盛一时的神医姑娘?”

    沐云歌:“?”

    原来,他之前也不知道啊。

    心里头这么想着,脸上假笑不减:“大人缪赞。”

    这架势,一看就是不信他,提防着呢。

    薛常安见状,倒也不在意,只拧眉道:

    “小喜说,沐小姐曾扬言可医好曼娘耳疾,此话可……当真?”

    堂堂大理寺卿,最擅长的便是隐藏情绪。

    可这句话说到后头,沐云歌分明察觉到了他的紧张。

    看看一旁同样紧张的秦曼娘,再看看这位敌我不明的常大人,沐云歌眼中不由带上了几分审视:

    “不知两位……是什么关系?”

    这话,问得有些唐突。

    沐云歌感觉到了,没改。

    因为她跟薛常安之间的怪异气氛,也没人再敢随便开口说些什么。

    气氛一时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还是薛常安主动打破僵硬,一声清淡的笑意,减了他身上原本的厉气。

    整个人看上去温和不少:

    “曼娘是本官的妻妹,沐小姐不会因为这个……便不替她诊治了吧?”

    哦,原来也还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呢。

    面对对方似真似假的调侃,沐云歌自然不会上钩。

    淡然浅笑道:“当然不会。”

    心底却是诧异万分。

    不得不说,还真是——巧。

    难怪当初那个陈慧慧,明明心中那么不情愿,却还依旧选择跟秦曼娘走在一起。

    有一个做堂堂大理寺卿的姐夫,谁不想蹭点儿关系?

    联想到,对方当时利用自己耍的小花招,曾口口声声想要秦曼娘负责补偿一事,沐云歌禁不住心下一动。

    秦曼娘的情况一早就检查过,是因为听骨链缺损所导致的先天性耳聋,只能由手术改善,助她重新听见。

    这样的手术,也只能由沐云歌自己亲手来做。

    只是现在的她……不太方便。

    在解释缘由的时候,沐云歌禁不住犯了难。

    当着薛常安的面,她正犹豫呢,岂料对方却先以一副了然的语气。

    淡声道:“横竖曼娘这病已经十多年,便是再耽搁几日,也没什么。既然沐小姐眼下不便,那就改日再约。”

    善解人意得让人惊讶。

    沐云歌浅舒了一口气,正要应允,对方一双厉眸却又盯住她,状似无意补充,“毕竟你这伤,近几日怕也做不了什么旁的事。”

    沐云歌:“!”

    他……这是看出来了?

    心下大骇,不由提高了警惕。

    口中却冷然道:“恕我愚钝,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薛常安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

    端起茶杯,依旧淡淡道:“今日只是陪着曼娘来治病,不谈公事。

    沐小姐——也用不着这么紧张。”

    沐云歌:“……”

    突然觉着,这人有些狗。

    大概是一早就习惯了薛常安的严肃,秦曼娘始终表现得十分安静。

    当然,她本来也很安静。

    连一旁原本性子活泼的丫鬟小喜,这会儿也犹如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一直跟在自家小姐身后,半点不敢冒头。

    压根指望不了她们能主动替自己解围。

    不过对方既然这么说了,她也就真当自己不懂,直接将这事儿这么给糊弄过去了。

    谨慎起见,想接着重新再替秦曼娘做检查离开大堂。

    结果刚一起身,那薛常安就又出了声:

    “沐小姐,请留步。”

    一边说,他一边以眼示意常湘玉等人,俊逸的眉头稍稍动了动,“你身体不便,这偌大的医馆,再没人暂时替换着能给曼娘检病?”

    这话的意思,显然是只是检查又不是手术,让别人去,就行了。

    沐云歌没太理会他,径直走到了大堂门口,才皱着眉头回望。

    这薛常安拐弯抹角的,是有话要跟她说?

    正想着呢,就见有人匆匆跑来。

    见着她,表情一慌,连忙道:“姑娘,您快进去躲躲吧,外头来了个女夜叉,说是……”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外头一声冷笑给打断了:“看来本小姐没有记错,你果然是在这里!”

    沐云歌转眸,扫了眼跑进来报信的伙计。

    看他脸上已经破了一条长长的血口子,明显是被指甲挠出来的之后,含雾带俏的眼眸一下子就冷了。

    同时胳膊也被人给狠狠扯住。

    对方凶神恶煞,力气极大。

    口中更是骂骂咧咧:“就是你这个心怀叵测的下贱胚子,故意在本小姐身上动了手脚!

    害得本小姐如今身体丑陋不堪,今日非剁了你的手不可!”

    大概是压根没将沐云歌这样,蝼蚁般的平民百姓放在眼里,她这话骂的大大咧咧,那真的是半点掩饰都没有。

    然而还不等话音落下呢,她的脖颈上便横了一把匕首。

    “放开!”

    玉树嗓音不是一般的冷。

    好像这人再敢多说一句,就能直接划开她的脖子!

    沐云歌更是半点不惧,嘴角甚至扯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

    “什么叫做心怀叵测?加重伤势好挟恩以报,这不是你自己当时的要求?”

    老话怎么说的来着?

    说曹操,曹操就到。

    刚还想到这位了呢,没想到这陈慧慧真就来了。

    可惜,对方没在第一时间见着里头的人。

    彼时的沐云歌正站在大厅门口,薛常安跟秦曼娘在厅内,陈慧慧在厅外。

    只想着怎么找她算账了,陈慧慧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边。

    沐云歌也不提醒,只慢悠悠道,“陈小姐现在这么恼怒,难不成……是效果不好?”

    效果——当然好了。

    自己出的手,沐云歌心里头有数着呢。

    对方后背伤疤异常增生,想必已经长得形同蜈蚣了。

    可这当初,确确实实是她陈慧慧自己要求的。

    一提到这个,陈慧慧便羞恼不已:“本小姐只说要让看上去稍微严重点儿,没想让你……”

    口中分辨,心底里到底还是怕的。

    讪讪松开了扯着沐云歌的手。

    正准备依着自己的身份,力压面前这几个卑贱的人一头呢,就见一张熟悉的脸探头探脑出现了。

    “神医姑娘,是有人要找您闹事儿吗?”

    小喜乃是纯吃瓜群众。

    尤其听到熟悉的声音时,就更加忍不住了。

    什么伤疤?什么挟恩以报?

    怎么这些信息加起来,让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呢?

    结果乍然一下见着她,刚要发作的陈慧慧一下子就僵住了。

    陈慧慧双眼微睁,张着嘴巴,表情看上去颇有些滑稽:“小,小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丫鬟小喜老老实实回话:“奴婢当然是陪着小姐来找神医姑娘看诊的啊,没想到这么巧,也会碰到陈小姐你呢。”

    不再问她究竟干嘛来了,小喜回完话,又来了一句,“正好大人今日休沐,也陪着一起来了。”

    “你,你说……”

    这话一出,陈慧慧那是一僵再僵,整个人就跟被雷劈了一眼。

    狠狠地剜了沐云歌一眼,那架势,颇有点儿恨不得生吞了她的模样。

    咬牙切齿道:“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本小姐,薛姐夫也在这里?!”

    沐云歌:“?”

    你在我家——还好吗?

    明明是她一上来就要打要杀,就算是自己想说,也压根没有机会不是?

    不过这个称呼……

    她神情微敛,心下腹诽:莫不是,那个什么城门领,也跟这薛常安沾亲带故?

    沐云歌这边还在猜测呢,陈慧慧已经是一把推开了她,迫不及待地往大堂内走。

    跨过门槛的那一瞬间,沐云歌目睹了五彩纷呈的一场好戏。

    只见上一秒还凶神恶煞,直言要剁她手脚的陈慧慧,在眨眼之间便变成了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迈着如风若柳的小碎步,确定了一下薛常安所在的方向,朝着他盈盈一拜。

    一滴眼泪凝固在眼角要掉不掉,用楚楚动人我见犹怜这一类的词来形容,都觉着不够。

    出口的话,更是不着痕迹地将刚才的行为掩饰得滴水不漏:

    “见过薛姐夫,没想到薛姐夫也来了这德仁堂,想必是来替曼娘治疗耳疾的。

    不过,还是要三思的好。

    慧慧曾在栖霞山替曼娘挨过一刀,就是这自称神医姑娘的人亲手为我处理的伤口。

    结果却导致慧慧备受折磨,好不容易熬过生死大关,伤口却是……却是……怕是此后,再也没法议亲嫁人了!

    回京之后,慧慧也曾找别的医女看过,都说本不应该如此的,分明是这人心怀叵测坏我姻缘,这样行径卑劣之人,又怎么能真的治好曼娘的病?”

    沐云歌:“?”

    薛常安本就擅长审理案情,这会儿听到这些话,也不着急发表什么定论。

    只拿出一贯的严肃,问道:

    “那她……为何要心怀叵测,暗害与你?”

    陈慧慧眼角的那滴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整个人看上去似乎隐忍着无限委屈。

    偏偏又高昂着脑袋,一副不受屈服的傲洁模样,哽咽着回:

    “慧慧,慧慧也不知。想来,左右不过是嫉妒罢了。

    身份卑贱之人,总是喜欢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加上她有一技之长,生出一些妄念来,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我已经替曼娘试过了,此人,不可信!”

    佐着这人叹为观止的演技,再听着这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言论,沐云歌当真是被震惊在了当场。

    她只是没在第一时间开口而已,又不是死了!

    现在都流行这么当面污蔑了吗?

    当真是不以为别人也长了张嘴!

    结果看她准备开口,那陈慧慧又来了一句:“身份卑贱的人,心思也卑贱。指不定还会说出什么卑劣的解释来为自己开脱。

    薛姐夫,可千万别被她给糊弄了。”

    “好歹也是堂堂大理寺卿,这么好糊弄呢?”

    还真就光凭着一根舌头压死人呢,接二连三的骚操作,沐云歌是真的快要被逗笑了。

    甚至都忍不住要给对方鼓个掌了。

    “陈小姐这话,说得当真是……极好。”

    在场众人,除了自己人之外,对方阵营的,也就只有这位薛常安薛大人,最能明白,沐云歌这话里头的讽刺了。

    究竟是谁身份卑微?

    不过他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只是抬了抬手,问道:“神医姑娘刚才不是说,要让人去给曼娘复检?”

    连称呼,也变了。

    沐云歌一时摸不透他的心思,正要顺势应下,关键时刻又听到一声娇呼。

    只见那位陈慧慧小姐,突然“体力不支”就要往前倒去。

    目标居然是……薛常安的怀抱?

    关键时刻,也没看清那薛常安究竟是怎么躲的,身体一晃人就立在了秦曼娘这边。

    陈慧慧扑了个空,脑袋直直磕在了椅子背上。

    再抬头时,额头上已经破了个小口子,眼神中全都是迷茫:“薛……薛姐夫?”

    一侧的秦曼娘见状,正准备要起身过去查看,被薛常安虚按了一下肩头。

    “没事吧?”

    口中象征性地关心了一句,转眼之间薛常安的目光又投向常湘玉,淡声道:

    “这也是德仁堂的医女?就她吧,患者为重,神医姑娘说呢?赶紧领着曼娘去复查。”

    沐云歌:“……”

    作为莫名其妙被喂了一口大瓜的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明显是有猫腻啊。

    目光饶有兴味地在三人身上来回转悠,就算沐云歌不想多想,依旧还是感觉到了这三人明显有点不太对劲。

    也不点破,依言示意常湘玉和天竺,将秦曼娘带进内室去做仔细的检查。

    她自己则是照旧坐在大堂纹丝不动。

    没让沐云歌失望,那陈慧慧的炮火,果然再一次很快烧在了她身上:

    “她们给曼娘做检查,你怎么闲着?

    没看见薛姐夫的茶已经见底了吗?还不赶紧去续一杯过来。”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想单独跟薛常安独处一室。

    君子有成人之美,沐云歌懒得跟她计较。

    淡淡地瞥过去一眼,正准备要起身呢,就听薛常安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可知晓,详细的案发现场情况?”

    这话什么意思,沐云歌自然听得懂。

    后背瞬间僵直,她不由紧张了起来。

    努力维持着语气平静,假意笑道:“刚才薛大人不是说了,你此行只为就诊,不查案?”

    “确实不查案,不过闲聊罢了。”

    完全不同于那日在沐府的犀利,大概是为了证明说的话不假,此时的薛常安身上的确充斥着松弛感。

    甚至,还来了一句,“那案子……暂时查不了了。”

    “嗯?”

    沐云歌果然成功被勾起了好奇心,一句“为什么”堵在嗓子眼,别提有多难受了。

    偏偏薛常安不让她如意,压根不解惑。

    反而径直转了话题:“想必那人该是极其仇恨段侍郎,竟生生砍下了他的头颅。”

    段崇溯被砍掉了头颅?

    沐云歌再一次被惊到。

    之前楚元傲大概跟她说完那晚的事情,后来楚元戟又完整复述过。

    可这两人都没提及,下手这么狠啊。

    似乎对于她的惊讶没有多少意外,薛常安甚至轻声笑了笑。

    才又道:“除此之外,其实那日我没说,现场还遗留了另外一样很重要的证据,证明凶手应该与你无关。”

    “什么证据?”

    这薛常安,压根存心就是来练她胆儿的吧?

    话说的一波三折!

    饶是沐云歌再怎么提防,也没能压制得住,按捺不住地开了口。

    暗里一颗心正高高吊起呢,就听到对方慢悠悠道:“段侍郎的,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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