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放长线,钓大鱼!
楚元烨的语气前一刻还略带着几分轻快,等他看清楚锦帛上的内容时,霎时黑脸。
这东西,并非密室里原有之物!
山雨欲来。
他捉着怀中人的双肩,迫使对方转过身跟自己对视。
眼中黑沉一片,血气森然道:“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被迫转身之前,冷永宁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地面。
刚才那只老鼠,早溜了。
还好还好。
轻轻舒了口气,她淡然无波地跟眼前濒临发怒的男人对视。
殊不知,冷永宁越是这样,楚元烨便越是容易失控。
这个密室,这个黄金牢笼,这里头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亲自为冷永宁准备的。
按理说,压根不可能会有外人会进来才对!
不止是密室,从永宁住进来那刻起,他的书房四周便布满了明卫暗哨。
别说是不相干的人,就连程湘水,也无法接近半步!
可,即便是防卫的这么严密了,也依旧还是有不属于密室里头的东西出现。
手里的锦帛哪是什么锦帛,分明是对他赤裸裸的嘲讽!
能进来,便能出去。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的永宁,随时都有可能会再次消失不见!
心头骤然有恐慌窜起,偏偏眼前的人一言不发。
楚元烨终于再也没法压制自己的戾气,随手一抛,将冷永宁狠狠地砸在地上。
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冷永宁被摔得眼冒金星,嗓子里都有了血腥气。
甚至差点喘不过来,卧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去揉肩。
楚元烨这个疯子,下手没个分寸,弄疼她了。
还有——
掀开裤脚,冷永宁看到自己白皙的小腿上也出现了一道鲜红的血痕。
链子太结实,刚才那一下没能避开,勒在腿上了。
连云歌好不容易才想尽法子弄进来的信件,也被夺走了。
不过,没关系。
她最想知道的信息,已经确认。
终于能弥补父皇母后当年的愧疚跟遗憾了。
心头一块最大的石头卸下,冷永宁扶着一旁的笼柱,慢慢地站起身,朝着床上走回去。
直到重新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头躺下,她也没看一眼地上那件华服。
好像有点被摔出内伤了,感觉不是很好受。
想用睡过去的方法,来抵住那股子强烈的不适感,可惜努力了好久,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是没法进入深度睡眠。
冷永宁皱着眉头辗转反侧,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突然感觉到了一道死亡凝视。
意识一颤。
她下意识睁眼,就看到之前愤然离去的楚元烨去而复返。
此时正站在床边,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那副阴如阴鬼的模样,让冷永宁狠狠吓了一大跳。
随即发现,对方的身后,还站着每日为她送饭的那位嬷嬷。
对方脸色煞白,浑身犹如筛糠。
察觉到冷永宁打量的目光,竟张开嘴努力朝着她笑了一下。
一股血腥味道随之溢出,黑洞洞的嘴巴里头,竟是什么都没有。
冷永宁被吓住,一时没有了反应。
旁边的楚元烨却犹嫌不够,从战战兢兢的嬷嬷手里头接过了一个盘子。
十分贴心地摆在了冷永宁面前,柔声诱哄道:“永宁,给你看个好东西。”
这人什么德行,她早就已经领教过了。
冷永宁闻言心底警铃大作,只想远离。
但没抗住好奇,还是扫了一眼。
也正是那一眼,让她魂游九天。
下一刻猛地扑到床边,不可抑制地呕吐起来。
见状,楚元烨非但没有半句安慰,甚至还继续将盘子往前递了递,沉声道:“我精心为你准备的礼物,永宁你就这么不喜欢?
不乖哦。”
比反胃更加恐怖的,是来自精神上的压力。
眼前满满一盘子的血,上头有几根舌头,还有几双手。
究竟是哪个变态,会把这样的东西随随便便拿来让人看的?!
难怪嬷嬷会那个样子,难怪她的嘴巴里头会少了东西。想必属于她的那根舌头,也在这个盘子里头吧?
一个又一个念头前赴后继地往冷永宁脑子里头窜,她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只吐到浑身只打冷颤。
豆大的眼泪也情不自禁地跟着一颗又一颗地往下掉。
看到她哭,楚元烨这才有所收敛。
从袖中掏出手帕,一边提她擦拭,一边柔声道:“永宁你看,这些——都是因为你。
因为你不肯告诉我,刚才那东西究竟是谁送进来的,所以我只能全部一起惩罚了。
你也不用心疼,守卫不力本就是该他们承担的责任,有了这一波警告,新换的人便会更加尽心尽力地保护好你了。
对不对?”
嗓音,还是原来的嗓音。
温润中夹杂着几分宠溺,像极了以前耐心哄着她的时候。
可此时的冷永宁,却几乎陷入了恍惚当中。
脑子里头嗡嗡的,好多话都听不太清楚了。
唯有一句,都是因为她。
所以,是她,害了那些人!
不自觉地被带偏了思维,潜意识中总觉着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然而精神力最脆弱的时刻,冷永宁却根本挣扎不出来。
涌出来的眼泪,也越来越多。
楚元烨眉头皱得很深。
他贴心地为永宁擦了眼泪,喂了水。
还从地上重新捡起被忽略很久的华服,披在了怀中人的身上。
红底金绣,凤舞九天。
在数颗夜明珠的映照下,衣裳刚一展开,整个后背连着衣摆上的凤凰便栩栩如生,到随时都能振翅高飞的程度。
心疼地抚着冷永宁的侧脸,楚元烨眼底闪现出一抹奢望的讨好:
“这件衣服是凤袍,我特意让人为你做的。
光是上头这只凤凰,便绣了整整一年的时光。
三个顶尖绣娘,眼睛全都瞎了。
永宁,你看看喜不喜欢?你愿不愿意穿着这件衣裳,同我携手,共享这西晋的万里江山?”
“呕……”
不说还好,这一解释,冷永宁登时吐得更难受了。
楚元烨看着她,面色阴晴不定。
随即想到了什么,忽而又目露惊喜,连连道:“永宁,你吐成这样……该不会是又有了吧?我们是不是又有宝宝了?
永宁,永宁,我好开心……”
冷永宁:“……”
本来身上就没有什么力气,这会儿更是吐的胆汁都快出来了。
她压根懒得回话,任凭某人自娱自乐去了。
殊不知此时,跟誉王府隔了一条巷子的地方,正有一场悲剧在上演着。
小追风人小机灵,加上楚元戟让人特意提点过后,小脑袋瓜儿就跟开了挂一样,总喜欢琢磨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一来二去,还真就被他给琢磨出了点儿不同来。
比如说,利用沐云歌之前给的药,驯化小动物。
其中便包括老鼠这种,其实很聪明的动物。
也不知怎么的,竟还真就让他给成功了。
今晚第一次帮着自家小姐,将新搞出来的法子用在实际上,他其实也很忐忑。
一直在这边等着。
所幸没等多久,他那只独一无二的老鼠,便回来了。
看到它腿上依旧还是绑着东西,还以为没能成功,小追风难免有点儿气馁。
直到把东西解下来……
“不对,这不是小姐的,小姐的那个,上头有字!”
一块素净的帕子,让小追风喜出望外。
他小心地将帕子塞在怀中,兴高采烈地站起来,准备跑回去报信。
结果刚踏出巷子口,便发现了守在外头的人。
十几个誉王府府兵,个个面色可怖,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
其中一个,甚至还冷笑道:“总算是找到了。也不枉费我哥,被白白砍了手!”
府兵一个个逼近,重新将小追风逼进了巷子里。
倒下去的那一刻,小追风低头撩起衣摆,塞住了自己的嘴。
小姐说了,他是男子汉呢。
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就算是死,也不能哭!
沐云歌这天晚上没回去沐府。
如今德仁堂地方大了,完全住得开。而且常湘玉一早就为她备着房间,也就暂时歇下了。
天竺伺候着她洗漱完毕,看自家小姐还没有要睡的意思,只得去了一趟厨房忙活。
回来时手上端了一只碗。
“奴婢刚煮了一碗银耳莲子汤,小姐尝尝?”
她是心腹丫鬟,自然了解主子的心思。将碗递过去的同时,也开口劝慰,
“小姐别太担心了,小追风机灵的跟猴儿似的,肯定不会有事。”
“但愿吧。”
沐云歌应得心不在焉。
一边接碗,一边抬手按了按狂跳不已的眼皮。
哪知手底下打了滑,“啪”的一声,碗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银耳洒落一地。
天竺见状变了脸色,很快又笑道:“这是好兆头,岁岁平安。小姐,不如我们……”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头传来了巨大的声响。
竟是有人在踹门。
随后,伙计的声音响了起来:“别踹了,再踹,门就该坏了。”
动静不小。
沐云歌好似预感到什么,起身往外走。
恰好玉树进来,沉着嗓音道:“小姐,小追风……回来了。”
总算是回来了。
闻言,沐云歌长出了口气,脚下都轻松了。
然而等她出去,才发现站在院子里头的,另有其人。
“杜随?”
他之前跟楚元戟一样,也是受伤严重。后来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藏起来养伤去了。
沐云歌也已经有挺长时间没见着人了,乍然重逢,有些惊喜。
可顾不上寒暄,她的视线很快定格在了对方手上。
杜随怀里头,还抱着个人。
一具小小的身躯,一眼看上去全都是血。
衣服已经被血水浸透,此时正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滴落着鲜红色的血液,原本的颜色都看不出来。
稚嫩的脸蛋青红交加面目全非,浑身上下更是看不见一块完整的好肉。
一同出来的天竺一看这个状况,人一下子就懵住了:“这……这……”
下一秒反应过来,急急往过去冲,“小追风?这是怎么的了!”
沐云歌同样揪心不已。
好在她还有理智在。
也明白现下最重要的还是急救,连忙指挥着杜随将人抱去了新辟建出来的急救室。
将人安顿好,一边施展急救的同时,还不忘询问:“你是在哪里发现他的?”
小追风都被打成了这样,难为他还能认得他,第一时间将人给救回来。
为她的施救争取了时间。
“不是我认出了他,是他认出了我。”
杜随脸色很差,几乎是阴云密布。
双拳更是死死抵在身侧,寒着嗓音道,“属下是在距离誉王府,不足百米远的地方发现他的。当时原本的计划是想着去周围探查一番。”
誉王府啊。
起初掩藏在水面下,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住在那里头的人,把自家殿下害得有多惨!
好不容易养好伤重新回来,得知楚元戟现下具体状况的他,甚至都起了去刺杀楚元烨的心。
然后就遇见了小追风。
“我救起他的时候,才发现他是从誉王府的大门口爬过来的。”
流了一路的血。
这么一个孩子的英勇毅力,让饶是跟着楚元戟经历过浴血奋战大场面的杜随,都有些震惊。
想到之前自家主子的暗示,他禁不住眉眼收敛:“是个可造之材。”
听到这些话,一旁的天竺都快心疼地哭成了泪人儿。
杜随犹豫了几秒,还是从袖中掏出手帕,悄悄递给了她。
正当自家丫鬟重新打起精神,要来给自己帮忙时,满手是血的沐云歌却后知后觉地豁然变脸:
“不对!”
誉王府的人能对小追风下手,必然是他已经暴露了。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什么那些人没有直接要了他的性命,反而只是将人伤成了这个样子,然后弃之不顾?
心疼归心疼,最基本的理智还在。
几乎在一瞬间,沐云歌便反应过来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显然杜随也反应过来了。
当即脸色一变,就要起身走人:“不能再把德仁堂牵扯进来了,我想办法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留给他救小追风的机会,不过是誉王府的人在钓鱼罢了。
以小追风为饵,顺藤摸瓜找到他后面的,他们!
意识到这个问题,众人登时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