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148章
江一心带的这两个家丁的确是好手!
我从来输人不输脸,打架不输阵,何况还有泽胜等在为我助威,这若是要有失手,那我颜面也挂不住。当时我还不知道这已经惊动了半个王宫的人了。
这一仗,我以一敌二,战的酣畅!
我本就是高手,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不然也不会有单身刺曹操的胆子,经了战场,历了生死,我的身手就不是一般普通的高手所能比的!
况且江一心带的这两人,厉害也算厉害,只能算是护卫之中的高手,民间里的高手,我三两剑便试出了他们的虚实。
此一夜,夜雨潇潇,我单人单剑,长央剑的剑锋雪亮,足可划破夜空!
再一者,军中这般的声势,这般的威吓,这两人就略微的有些手抖也是不争的事实,我抓住这一瞬之机,一剑从中破开两人连招,而后一剑直取江一兰,长央剑带着雨水寒芒,一剑横在江一兰的颈下!
“胜!胜!胜!”侍卫们呼喝声几乎可破云霄。
我一偏头,问江一心:“还要打吗?”
江一心也丢了伞,喊:“你为何一定要和我作对!”
我很迷惑:“你说反了,我没打算和任何人作对,不是你们要为难我的吗?”
快马长鞭从那头传来,越来越近,泽胜他们纷纷跪下,呼喊:“见丞相!见丞相!”
我微微一愣,到底还是惊动孔明了,只怕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我便这一剑压在江一兰的颈上,回身去看孔明,孔明一路纵马疾驰而来,走的很急,马蹄急促,我见他在马背上,急急的转了目光寻我,然后,他的目光陡然急促起来,似要下马,这一下下马甚急,一脚直接落在了地上。
我在看到孔明目光的那一刻起,就觉得不对劲,回身来看江一兰,这女子倒不是个善茬,竟然在身上藏了兵刃,趁我去看孔明的那一刻,抽出了兵刃,直接向我捅了过来,我仰面向后,尽力与她拉开距离,这么近的距离,她那匕首之上泛着绿光,一看就是淬了剧毒的!
我往后仰面,那匕首堪堪从我脖颈之下带过走了个空,我一脚踹在她身上,将她踢飞出去,而后我俯身落地,快步上前,将那剧毒匕首踢开,长央剑的剑芒指着她。
最受惊吓的是杨顷,受不了这个刺激,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我倒也不打算立刻杀了她,直到侍卫纷纷上前,将她和方才和我动手的两个侍卫一起捆了个结实,我才去寻孔明,孔明站在那马匹旁边,一动不动,还是方才的姿势。
我猛然想起,他方才好像是急切之间右脚直接落了地的。
我心叫不好,收了剑,快步赶上前去,来到他身前,他拿着羽扇,站的笔直,身脊傲然挺立仿若劲松,然后,他抬眼看了我一眼,眼神深不可见底,额上一层全是薄汗。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猛然懂了,连呼吸都停滞了,而后我伸手把他托上马背,他伸手紧握缰绳,此时张苞关兴也赶来了,我伸手将张苞拉了下来,翻身上了张苞的坐骑,喝道:“借马一用!”
张苞吓了一跳,说:“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
我对那边一指,说:“那妇人意图行刺我,被我拿下,还有那边那两个,你和关兴去善后,有什么你们两个斟酌着办!再不会的,去问轻王!总之,今晚别来烦我!”
而后一打马,和孔明双马朝着宫外急驰而去。
我拉着孔明的马,一路朝我凤侯府而去,到大门口,不想叫门了,直接使马撞开了府门,拉着孔明的坐骑,在府里驰马,一路疾驰到后院,我的寝殿外。
动静这么大,一路上的下人纷纷出来看怎么回事,我持鞭一路喝道:“与尔等无关!统统回去闭门!”
到我寝殿外,我伸手去接孔明,孔明才就着我的手下了马,我将他整个右侧托住,半扶半托的进了房内,使他侧坐在椅上,然后对着外面就喊:“莲子!莲子!”
莲子连忙跑来,问:“凤侯,怎么了?”
我说:“去请王老来一趟!现在!立刻!”
莲子吓傻了,只会说:“是,是,是……”
“等等!”我叫住她,“泽胜在门口,你叫上他一起,王老不来,就让泽胜去砸门,绑也要把王老绑过来!”
“是!是!”莲子吓的快哭了。
“宗关!”我又喊。
宗关在外面应了一声。
“府里你来管,一点点的风声、连一句话都不能透出去,否则拿你是问!”
“是!凤侯放心!”
莲子又转了回来,问:“凤、凤侯,以、以什么名目去请王老?”
我直接喊了起来:“说我被刺杀了!马上就要死了!让他赶紧过来!”
王老是在睡梦中给泽胜砸门砸醒的,他年老了,离席离的早,回来就洗洗睡了,没想到我让人去砸他家的门。
我连我自己家的府门都踹了,何况砸他的门啊!
所以他进来的时候,看我没死,活蹦乱跳的,就有些来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起床气。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我又对莲子泽胜吼道:“统统退下!百步之内不许有人经过!”
莲子连连惊吓,和泽胜全都退了下去不提,然后我重重的关上了房门,还加上了门闩。
王老就有些惊讶了,他要不是看到孔明也在这儿,就已经要骂我了,一般来说,如果我是在胡作非为的话,孔明是不会同意的,所以他就按下了性子,也不出声,看我紧紧的栓了门。
屋内就只我们三个了。
我快步在孔明身前跪下,唤了一声:“先生。”
孔明看看我,仍然一字未说,他的头上全是冷汗。
然后我小心翼翼的捧起了他的右腿,搁在了矮几上,格外小心的脱去了他的靴子。
王老看我们两看的一脸莫名。
我小心的脱去了孔明的靴子后,分开他的衣裳下摆,就取出了怀中的匕首。
王老就挑眉“嘶”了一声。
我用匕首格外小心的将孔明身着的长裤从膝盖处一直割到了脚踝,露出了他的腿。
王老不嘶了,他看明白了,上来一巴掌就把我推开了,细看了又细看,最后指着孔明的腿,似乎想问问我们两个,话还没问出来,在孔明裸露的小腿上按了按,孔明紧咬牙关,手紧紧的按在椅背上,硬是一声都没发出来。
孔明能忍,我却不能,我对着王老噗通就跪下了,话也不知道怎么说,连连对他磕头,将王老吓坏了,说:“你赶紧起来吧,别添乱!你这身份跪我?我还想多活几年!”王老骂骂咧咧的展开了他的药箱,取出一把小匕首,在烛火上烤了一会,见我愣着,劈头盖脸的对我骂,“去取个盆子来!”
这个点了我上哪找盆子啊!我囫囵的在屋里团团转,看见窗台上养的那株兰草花,底下还一个托盘不大不小挺合适的,伸手就将整盆兰草从窗外丢了出去,稀里哗啦一顿好大的声响,然后只取了个那个托盘过来递给王老。
王老瞪我:“给我干什么?搁他腿下面!”
我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干干干,什么?”
王老不理我,持着小匕对孔明说:“丞相,我要动手了。”
孔明一声不吭的点点头。
王老就拿那个小匕首,在孔明的腿上切开了一个口子,那血瞬间就淌了下来,孔明捏着椅背的手掌用力的有些发白。
我哇的一声就哭了。
王老被我哭的脑壳疼,手上给孔明放着血,还对我说:“别忙着哭了,说说吧,你是怎么折腾他的?”
我哭的泣不成声,说:“我……我没……折腾……他……”
“他都这样了你还没折腾他?先放点血,要是不行,得从这切了!”我看王老的手在孔明的膝盖上比划了一下,惊的我呼吸都停了,然后哭的更惨了。
王老给我哭烦了,说:“行了行了!你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当他死了!”
我微微收住声,不敢再哭了。
孔明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用力的握着椅背,他现在是真正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流下来的血,一瞬间就满了一个盘子。
王老皱着眉说:“找个大点的东西来。”
我哭着问:“你还要放他多少血啊?”
王老很烦躁,劈头就骂:“怎么也得把淤在里头的放完啊!你看看这肿成什么样了!哦,现在知道心疼他了?你折腾他的那会怎么不知道心疼他一点点?”
我给骂的很冤,不敢顶嘴,见里头搁了一只净面用的铜盆,就扯了下来,替换了盘子。
一屋子全是血的味道,我们还不敢开门开窗。
然后,孔明靠在椅背上,紧闭双目,似乎晕了过去。
王老拿着匕首在孔明的腿上比划着,见我一脸的惊惧,也是怕我吓出个好歹来,我和孔明一文一武,要是同时出了点什么事,那当真天都要塌了。他便安慰安慰我,说:“好了!你也别怕了,总归有办法的。我说,凤侯你沙场征战这么久了,没见过生死?没见过死人?”
这一句,我从椅子上又吓到地上,对他一跪,不停的磕头道:“王老!求求你!不能让先生有事!”
“到底怎么回事?”王老先稳住了孔明的伤,才有空问我。
我刚才怕的很了,这往椅子上一瘫才觉出心特别难受,我一手捂着心口,也说不出话来。
王老赶紧跑过来拿了银针在我身上戳了好几下,叹息着说:“你定定!你定定!你再出点什么事,这这这一摊子要老夫怎么办?老夫上吊得了!”
我给他扎的略缓过神来,有气无力的跟他说:“他……丞相,早些年救我的时候……曾经伤到了腿……”
“继续啊!”王老催着。
我捂着心口,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那时候……去找大夫看了……大夫说……伤到了骨头了……这里万万不可受力过猛……”
王老喃喃着:“我就说!行了,别怕了,死不了,就是腿骨断裂了!”
我满脸眼泪的看他,问:“你……你要砍断他的腿吗……”
“没这么严重,吓你的!”王老很烦躁,孔明腿里的淤血还没放尽,他就很烦,就怕淤血没放完先把孔明弄死了,那就太冤了,不知道这算不算行刺丞相,他很慌,就唤了唤,“丞相?丞相?”
孔明闭目不答,昏的彻底。
时至半夜,孔明腿上肿胀才消退了一些,王老将备好的膏药拿出来,先给他收了刀口,对我说:“搭把手,把他扶去榻上,让他歇的舒服一些。”
我不敢动他伤处,王老一把的年纪除了医术啥都不会,我便拖了椅子挪着,把整个椅子挪到塌边上,小心的放好他的腿,顺手就脱了他的外衣,然后抱住他的腰身,给他放在了榻上,他闭着眼睛任我动他,似乎毫无察觉。
我吓坏了,将耳朵靠近他的鼻端,见他还有温热的鼻息,才略略安了一点点心。
王老跟我说:“我还得给他正骨,凤侯,你看是现在,还是明天?”
我声音都结巴了,问:“不不不不是错位才用正骨的吗?!”
王老一指,说:“骨头裂了,我得摸摸看裂成什么样了,可有移位,如有移位就需正骨,然后才好上药。”
“那,那为什么要问我?”
“刚流了不少血,他现在这样是睡过去了。凤侯,我记得那年你给砍了一刀也是砍在骨头里的,骨头断裂的疼可比你那时候还要疼上十倍,所以,你看是让他休息一晚,攒点体力,还是今晚直接把活干完了。”
医术我实在不懂,我音都抖了,问:“您看呢?”
王老说:“当然是现在,越早越好,只是……”
“只是什么?”我心惊肉跳的厉害。
“我得一寸一寸的去摸他的骨头!去感知裂骨的位置!那是剧痛!我不确定他是否能承受的住!现在的情况是,你得帮他拿个主意!什么时候治?赶紧,给个痛快话!”
“麻沸散!对!麻沸散!”
我突然把这个东西想了起来!
华神医搞出了麻沸散这样东西,后来天下尽知功效,传为神药!
王老皱着眉说:“别跟我废话!有能用的东西我会不知道给丞相用?麻沸散,你自己伤了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用?华佗给关二爷刮骨的时候,关二爷为什么不用?现在是什么情形?现在是迫在眉睫的时候!你还要跟我讨论麻沸散?好好好,老夫可以跟你论一论,是药三分毒,有多少人因麻沸散上瘾,又有几人死于此物!要论吗?来,老夫可以跟你论上三天,我行,你行,丞相能等吗?”
我默了一默,此物面世还没几年,功效的确不可盖棺定论,重要的人物一般就是硬扛着也不会拿自己去尝试,谁都怕万一。
王老催促道:“赶紧着!现在还是明天,总归要弄的!”
我静静的看了看孔明闭合双目的样子,问:“是不是越早越好?”
王老说:“当然!不然万一长肉里了……只是我不知道他熬不熬的住!”
“如果……像你说的,长肉里了呢?”
“用刀划开,重新弄,不然他这腿就废了!”
我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最终没倒下,咬牙挺住了,孔明已经人事不知,我得帮他守着。
我长长的吸了口气,对王老很坚定的说:“现在。”
“你确定?”
“长痛不如短痛!越早,对他恢复越好!”我喃喃着说,“他还有很多大事要做,他还有承诺没有完成,他不能一直躺着……如果你现在问他自己,他也会说——现在!”
王老很感慨了一句,说:“凤侯,我发现……你幼稚的时候是真幼稚,但是像他的时候,是真像……好,你能帮他定就最好不过,那就现在!不过他会很痛,说不定会痛醒,防止他咬到自己,你取个干净的帕子来放在他嘴里比较好。”
“不需要。”我跟王老说,“我了解他,他不需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