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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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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备终是走了。

    我听李追说是午后动的身,大军直接开拔走了。奉命留守的孔明,翼德他们都去城外相送了,刘备再三跟翼德云长交代,必须要听军师的话,他们也都一一应了。

    我守在偏殿里琢磨听来的这几句话,忽然来了几个小厮来搬先生的东西,说是奉命把先生的东西搬到主殿去,我问是奉谁的命,几人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有的人说是这个大人,有人说是别个,最后还有人说是奉了孔明自己的军师令。

    我大怒,把他们通通赶了出去,寻了个板凳就坐在偏殿的门口,几人见状也不敢惹事,就先走了。

    我就在门口一直坐到了孔明回来。

    坐着的这一下午,我只来回想着,刘备这一走,军政大权全部交给了孔明,哪怕现在说他是荆州之主都不为过。只是权利越大,责任越重,这段时间我也看的明白,有些事情,就算他不想沾染,也不是他一味能躲掉的。

    他本是山林间最疏狂懒散的人,而今也被逼到如此。

    到晚霞漫天时分,孔明和子龙一起回来了,子龙看见我坐在门口,对着我点了点头,才告辞离去。我一见着子龙就有些紧张,拉着孔明问:“为什么是子龙陪你一起回来的?有人要对你不利?这是长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孔明先去净了面,才问我:“怎么坐在了门口?”

    我将下午的事对他说了一遍,他听完微微冷笑,倒是没有说什么。

    “吃过晚膳了么?可饿?路上给你带了些糕点。”

    我的肚子确实早饿的咕咕叫,又守着门不敢离去,就一直在挨饿,闻言欢呼一声打开食盒,糕点琳琅满目,看着就好吃,我边吃边道:“先生你不吃么?”

    “吃过回来的,你吃吧。”

    我见他又要去拿公文,他一看公文起来,没几个时辰绝对看不完,我连忙跑了过去,说:“小姐说,你晚上能对我推演的!”

    “推演什么?”他有些糊涂。

    我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小姐说,现今的形势非常有趣,说你会对我推演。她还说,如果我太笨,你带我出去会没面子的。所以你今晚别看公文了,就推演推演吧!你好久都没推演了……”

    “……你们是说到了什么说现今的形势很有趣?”

    我想了想,告诉他:“从我说很无聊,曹操为什么不派刺客过来开始的。然后好像说到了刘璋有几个选择?然后她就说很有趣,反正我就没明白过!”

    他了然,将公文一推,低低笑了起来。

    反正他怎么都好看,笑起来更是特别特别的好看,我就定了眼使劲的看。

    笑毕,他问:“当真想听我推演?”

    我点头如捣米。

    “那今儿换个形式推演。”

    我一听他肯来次推演,比吃了蜜糖都开心,连连道:“好呀,是什么形式?”

    “我问你答。”

    我刚含的蜜糖还没咽下去,瞬间就变作了黄莲,苦的我哀嚎一声,整个人都趴在他案台上。他见此作势去拿公文,道:“那便算了,我这一大堆的公文还需看呢。”

    我一咬牙,豁出去了:“行!只要你不骂我笨,我答,我绝对答!”

    他便倚在那硬木的椅背上,将他的羽扇拿在手里来回捻了捻上面的毛,开始提问:“豆豆,你说,谁最恨我们?”

    “吴侯!”我想也不想,“你气死了他家的周瑜,抢了他荆州,你若再去东吴,他定会拿油炸了你!”又觉得我这一句的气势弱了一些,就又补了一句,“连瑾哥一起炸!”

    他理完了羽扇的毛,被我说的笑了起来:“兄长何其无辜!不过若要炸,早就已经炸了,也等不到现在。我是气死了周瑜,我也抢了他荆州,也是我将周瑜的美人计化为了金玉良缘,使主公拐了吴侯的妹子跑了出来,但是那又怎样?他除了能派鲁肃过来骂我几句,能奈我何?”

    “纵然他不能将你怎样,但是至少肯定是恨你的。”

    他点头:“这点不错。只是恨有什么用?天下恨曹操的人那么多,如果有用早不都把曹操恨死了所以就目前而言,吴侯也只能在心里恨恨罢了,便是让鲁肃过来骂我,鲁肃也不敢骂的太大声。”

    “不对呀!”我想起一事,“那你前些日子还跟大耳朵说,说:若真要平息吴侯的愤怒,只管将你缚了交到江东去,听凭吴侯的处置,到时候吴侯将你千刀万剐了,消了气,孙刘联盟就仍旧牢不可破?你不知道我当时差点跳起来,大耳朵如果敢说半个好字出来,我就把他的大耳朵当场揪下来,把他绑了送到江东去!”

    他没料到我还记着这茬,难得的锯了口。

    我一合掌,恍然:“原来你是在试大耳朵!看他会不会为了荆州真的把你舍出去!先生,我以为你……没想到你也会使诈试人!”

    他笑了笑:“荆州,天下之腹,每年所产钱粮丰盛,地处险要四通八达,可养兵五十万有余。毫不夸张的说,得了荆州,主公才有问鼎天下的资格。换成旁人,若能以一人身换取继续持有荆州,哪怕一年三年五年都好,便是舍了又何妨?”

    “可是大耳朵说,宁愿没有荆州,也不能失去你!”我揉揉胳膊上鸡皮疙瘩,“这话听起来颇像你洞房时跟小姐说的情话,肉麻兮兮的。”

    他一摊手:“我既然已经跟他出了山,身家性命,项上人头就都是他的了,那总归得让我看看我在他心里到底重几何吧?”

    我小心翼翼的问:“如果他当时说好……”

    他微一叹气:“君子一诺泰山轻。若他真的说好,不用他绑,我自己随鲁肃去江东,当吴侯的面自刎以免受辱。”

    我沉默了,这么一个惊才绝艳且认死理的男子,若当年当真眼瞎投奔了一个昏主,将落到何种下场,简直不敢想象。

    “你这就不开心了?古来就没有白头的将军,我日后无论是死于曹操,或者死于孙权之手,皆乃常事。乱世之中,男儿归宿大抵如此罢了。”他微一摇头,看我仍不开心,便转了话题,道,“如此说来,孙权是恨我们,目前也只是恨恨而已,那你来说说,还有谁恨我们?”

    “曹操呗。”

    “理由何在?”

    “大耳朵扯了小天子做虎皮,骂曹操是乱臣贼子,曹操抓了几次都没抓到大耳朵,这次更是浩浩荡荡的来,结果连自己都差点没命回去,你都不知道他一天要骂你几遍诸葛村夫,这还不叫恨你?”

    曹操那边擅于骂人,有一回我路过俘虏营,听见俘虏们说曹操他们每日几遍的骂诸葛村夫,我乍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笑的差点抽过去。

    他显然也是头一回听到,下人禀告审讯俘虏总不会连俘虏骂他什么都说上去,是以他还在口中反复念了两声,笑的不行。

    “曹操新定西凉,后方终于稳固了,图一图东面无可厚非。他有精兵强将,有幕僚宾客无数,不图东面才不正常。本来刘表的儿子刘琮软弱无能,已经将荆州献给了曹操,只是北方人不善水站,赤壁一战,曹操大败退回中原。而我们依靠着江东,江东依靠长江天险,我们的孙刘联盟看起来牢不可破,所以还是那句话,他也只能恨恨罢了。”

    我又想起一事:“说起来,你该管刘琮叫舅舅?还是叔叔?还是表哥?你这么说刘琮真的好么……”

    他扶额:“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就不要问我了。我幼时确实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并没有这个那个的亲戚出来认认我,我也从未见过这个人。后来,跟卿念成亲,世人可能都觉得是我贪图名利,想借黄家的势吧。”

    “不是。”我拿着他执扇的手晃了几下,“我听了这半天了!这到底是哪里有趣了?”

    他叹气:“说的太深了你不懂,我已经尽量的捡有趣的说了。其实你没觉得有趣,是你还没有想到那个点。其实你刚才已经提到这个人了。”

    我脱口而出:“刘琮?”

    “说你蠢时,你是真蠢,但你蠢归蠢,为人偏偏又有慧根,岳丈夸你通透也是不假,所以我有时也是真琢磨不明白你。”

    “我蠢是因为你们都不肯好好教我!你俩自己都个顶个的聪明,人家是说话说半句,你们说话是从来是只说一个字!你们懂,可是我不懂啊!这果真不能怪我!只能怪你们太聪明!”

    “你这么一说,也有点道理……”

    这椅子是黄花梨木的,后靠硬实的很,他靠着跟我说了这些时候的话,腰背有些酸痛,就很自觉的走到他后面,给他揉捏肩膀捏捏头,这本也是我做惯了的事,只是站在他后面时,我正好看见之前我流了一地血的地方,心猛然一揪,手就从他肩膀上仓皇拿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有这么一刻记起了这一幕,我们都沉默了下来。

    “说说看,你是怎么想到刘琮的?”

    还是孔明打破了平静,从大椅上站了起来。

    我觉得手好尴尬无处安放,就双手捧了一盏茶递给他,道:“不、不知道,突然的感觉……”

    “刘琮是刘表的次子,刘表这个人其实还算不错,并没有太昏庸,做个守城之主还是可以的,只是可惜英雄难过美人关,晚年宠爱蔡氏,才有了刘琮继任荆州,向曹操开城献降之事。”

    “这个我听说了。”

    “如果不是乱世,刘琮他母亲从他父亲手中为他谋得了荆州,余生都会很太平,可惜了,现在偏偏是个乱世。后院妇人,搞搞那一亩三分地的小动作还成,想替子守城?那她还嫩了些。他们取了荆州,无力去守,只能投降曹操,本来按照曹操的习惯,刘琮来降,好歹会给个虚名的侯爵,后半生好好的养起来就是,可是荆州又被我们得了,曹操折了人马又没讨到好,这账明的就算不说,暗里也会算在刘琮和蔡氏的头上。”

    “先生,你说了这半天,是想说其实刘琮也很恨我们?”

    “刘琮算什么?黄口小儿罢了,主要是蔡氏一族。”孔明踱到窗口,看着院里的那一株老梨树,梨花似雪,如云缤纷,“蔡氏到底是荆州第一豪门旺族,经营了多年,很有根基,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不断的搞小动作,当真以为我不会收拾他们。”

    我一个激灵:“下午那事是蔡氏搞的鬼?可是他们图什么啊!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孔明带一冷笑:“意义大了去了。主公刚走,虽然将荆州交给了我,但我若真是搬去了主殿,就是表明我有不臣之心,就算主公不与我计较,关、张两位将军也绝不会放过我。一旦我们君臣不合,文武不睦,他们机会就来了。这点伎俩,一看就是出自后院妇人之手,不显山露水,只是恶毒,倒也管用。”

    “先生不至于吧,这么小的一件事……”

    “豆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要小看了每一件小事。”

    我走到他身前:“大耳朵其实人也挺好的,他当荆州之主也没什么不好啊,更何况还有你在,有你在的地方简直稳若泰山啊!他们为什么不相信你们,还要投降曹操?”

    他叹了口气,最后只说:“世人若都能如你一般,当能少去多少纷争离乱。主公虽是汉皇后裔,但只是偏出,论血脉嫡系尚且不如刘表,他们不是一直说主公是织席贩履之徒,我是诸葛村夫么,向我们称臣,如何甘心?曹操好歹名义上是丞相,身后就是被圈养的天子,降曹操怎么都比降我们好听。”

    我撇撇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挑挑眉:“你确定你这个成语没用错?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骂我?”

    我噎了噎,问他:“墙头草?两边倒?”

    “他们……倒也没有向我们倒过……”

    我一摊手:“那你来说。”

    “别说了,他们后天邀我赴宴,花朝会。”孔明扔了张红色的请柬给我,“算算时辰,早就写好了,主公一走就让人给我送了过来。”

    我打开一看,果然烫金大字,是邀请孔明赴宴,我有些不安的问:“他们刚撺掇大耳朵走,就又拉你入宴,会不会……会不会是你的那个凤雏搞的鬼?”

    “士元只是急于立功,不甘在我之下而已,倒也没有这么急着想弄死我。我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不过是要操更多的心罢了,何况他所求是在沙场建功立业,镇守后方的活跟老妈子一样,他也不乐意做。”

    我玩了玩请柬,请柬上的染香熏人,就丢去了一旁,问他:“先生,你会去赴宴么?”

    他笑:“为何不去?我也想知道蔡氏究竟想卖什么药给我。”

    我赶紧拉着他衣袖来回晃:“带我一起去吧!我听说,这个蔡夫人长的可美了,男人看见都流口水,说是,说是天下第一美人,我想去看看究竟是有多漂亮!我要去看你会不会也流口水!”

    他本来还准备夸我忠心,听得这一句,便将他衣袖从我手里扯了出来,道:“我流不流且不论,你的已经流下来了!”

    “我若是流口水,也是你太好看的缘故!”

    这话脱口而出,我后悔时已经晚了,心下有些惴惴不安,就低头瞅着地,万籁俱静之中,一个没留神,“啪”的一声,一个石子打在我肩膀上!

    我是万万没想到,这个点了还有人造次,石子打的突然,我又在低头,这一个没站稳,就往前摔倒,正好摔进他怀里。

    再一个石头,烛火熄了。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声道:“先生别出声!有刺客!”又觉得不对,“刺客为什么要打石头不打暗器?”

    他被我捂住嘴说不出话来。

    我觉得更不对了,就问:“不对啊,今夜谁值夜?”

    外面远远的传来一声年轻欢快的喊声:“向月!你个傻子!”这声音初时近,而后越来越远,显然是跑的飞快。

    “谁骂我?”然后我反应过来了,怒而告状,“九月骂我傻子!”

    九月是七月的亲弟弟,只比我大两岁,七月跟刘备出征了,九月被留下来作为影子保护孔明。

    孔明把我手从他脸上拿下来,才道:“他说的不错,你确实是个傻子。”

    然后,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摔在了孔明怀里。

    烛火已灭,窗外挂着一轮明月,风起,老梨树撒落一地的梨花瓣,清香阵阵。

    我才恍然我已经有多久没有抱过他了,上次正正好也是在这里,在这同一个地方,我挨了一剑,现在想想,挨剑的地方还一跳一跳的痛。

    我抓他衣襟的手指渐渐扣紧,非常用力。

    我仰面抬着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想看清这一双眼睛里有没有挣扎,有没有过一丝丝动摇。而今天月明星就淡,他的眼中阴暗不明,似有悲悯。

    我心里一跳,闪电般的放开了他的衣服,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将他整个身子往下一拉,在他唇边轻轻落下一吻。

    我终于做了一直以来想做的事。

    这一刻仿佛就是万年。

    而后,我放开了他,将绯剑交给他,笑着说:“你杀了我吧,这回我不冤了。”

    暗夜之中,他将我塞到他手里的绯剑丢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响的我心惊肉跳。而后他抬手似在唇边我吻过的地方一抚而过。我见他要走,就长开双手挡在他面前,定定的看着他。

    他的眼睛黯淡,我的眼睛却明亮的一如今夜的月色。他们一直说的,我这双眼睛亮的似是能看透世间的人心,和一切阴域计量,我却深深觉得他们夸大了,我不聪明,我也从来都看不透任何人的人心,只是眼睛看起来很亮而已。

    “先生,我已经知道你在江心的时候差点杀了我,还有前段时间你也是差一点杀了我,但是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打小就跟着你,那时候你也还小,当然现在也不老。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总之,我是甘愿为你死的!不论是为你死还是被你杀,都是我心甘情愿,你不用觉得有什么,也不用放在心上,总归都是我愿意的。”

    “凡人皆有一悟,希望我也能早日悟到该拿你如何。”他喃喃自语,我只依稀听到“凡人”二字,其他听的并不真切。

    我好像懂了为什么方才九月喊我傻子,我定定的看着他,也不让他走。

    这话我委实憋了很久很久。

    从我在荆州的上街上从东边走到西边,又从西边走到东边,来回走了三遍,走到最后大汗淋漓实在走不动的时候;甚至更早之前,在江东他领着我逛街,我无忧无虑的跟在他身后的时候。无论是周瑜的别苑,还是江东的军营,我从未怕过。

    更是,那时在曹操的面前时,当我果决出剑,抱着必死的信念行刺曹操的那一刻!

    在那一刻,我的脑中心中,也全是他,再无旁人。

    “你上次问我,凡人皆有所求,那我所求是什么?是不是我求什么,你都会允下?”

    孔明也看着我,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凡我所能及,必会允你。”

    “那好。”我说,“我所求的就是永远都在你的身边,像以前一样,像现在这样。”

    他听我说了这句,只闭上眼睛,而后轻轻笑了,道:“如尔所愿,准汝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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