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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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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有点凉丝丝的,又有点痛……

    我微微睁开眼,小方桌上点着一盏暗暗的烛火,再一看,黄月英坐在榻上,拿了一大罐不知道什么药正在我背上涂,见我醒了,她脸一板,瞪我:“痛么?”

    我哭丧着脸:“痛死我了……”

    她继续瞪我:“知道痛还逞英雄!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被曹军斥候剁成肉泥了!”

    我继续哭丧着脸:“这你不能怪我,得怪你夫君……我拦不住他啊……”

    她凶我:“你这么厉害的武艺真心想拦还拦不住他?”

    我都快从床上蹦起来了,怼她:“你自己的夫君是什么脾气你不清楚?除非打断他的腿,扛他回来,不然我哪里拦得住!”

    “那下回就打断他的腿!”

    她用最正常的语气说着最正经的话,我听的毛骨悚然,连汗毛都立起来了。

    “两个人好端端的出去,一个躺着回来,一个回来的狼狈无比。”她停了停,继续说,“你们这个样子也敢回来见我的?嗯?!”

    我脑瓜子嗡嗡的疼,这才想起我昏迷前好像中了一箭,那孔明呢?他受伤了么?我想着,便也这么问了出来。

    黄月英冷淡的哼了一声,朝门口瞥了瞥目光。

    她这不瞥我不知道,这灯火太暗我没注意,她这一瞥我顺着看过去才看见,原来大门口还有俩大活人,一个站着的脸对着墙,一个跪着的,就跪在门槛上。

    好嘛,乍一眼看到别人跪不是自己,还蛮开心的是不是。

    我将站着的那个人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他已经将自己收拾干净了,我抹上的泥也全部洗净,干净清爽的站在门口,脸对着墙,不知道在想啥。

    看到他身上没伤,我真的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黄月英问我:“怎么了?”

    我重新趴下去,真心实意的说:“他没受伤,这可真是太好了。”

    孔明听了我这话,一下转过头,不再看着墙,而是静静的看着我、和我自己看不见的,背上血肉模糊的伤口。

    我脸朝里的趴着,并不知道他在看我,这一口气松下来,就觉得脑子格外的晕,晕乎乎的在自言自语的絮絮叨叨:“他出了事,小姐你要怎么办……这天下要怎么办……我、我要怎么办?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办了……我死可以,他,不行,他不行……”

    黄月英看我不对头,拍着我,唤道:“豆豆?豆豆!豆豆!你清醒一些!请的大夫马上就要到了!醒了就不要睡,豆豆!豆豆!”

    我整个眼前都是晕的,看着她,觉得她的脸都是虚影,晃来晃去的,晃的我晕的恶心,她的声音好像隔了几层纱传来,朦朦胧胧。

    而后,孔明一下出现在眼前,他一手摸在我额头上,他的手有些冰,凉凉的,镇的我很受用,而他的神色是我从未见过的疾言厉色:“速去催张大夫!让他再快一点!”

    他盘腿坐在榻上,将我的头放在他的腿上,对我说:“豆豆,看着我,不要睡!”

    他低头看着我,才洗净的头发长长的垂散下来,带着冷冽的皂角的香气。他的面容完美无瑕,似天下最美好的玉石,我突然伸出手,想摸摸这玉石是否有着温润的柔软。

    手伸到一半,转而抓住他垂下的长发,轻轻拉了拉,笑了。

    看我笑了,黄月英道:“豆豆,继续拉,没事,将他扯成秃子都没事,你别睡,就这样继续拉。”

    我笑的很吃力:“这是你……你的夫君……”

    我的血流的他身上到处都是,将他弄的乱七八糟,他伸手对黄月英说:“药。”我就看见我家小姐递过去一个罐子,然后他把盖子一拔,一整瓶药直接倒下来,全部倒在了我伤口上!

    “痛!痛!”

    钻心彻骨的痛,我不干了,我要投奔我家小姐温暖的怀抱,他却将我脑袋在他怀里摁了个严实,继续伸手:“药!”

    然后我哭着不知道被他倒了多少瓶药下去,张大夫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哭死过去几次了,就觉得这个平时可怕的老头这时候看起来也分外亲切,然后按着我脑袋的手一松,我就又晕了过去。

    后来。

    我就被张大夫妙手回春的救活了。

    还多了个给我剥瓜子皮的小厮,就是被贬下来的亲卫队长李追。

    我奉命养伤,李追边给我剥瓜子皮边跟我唠嗑,说:“张大夫说,幸好军师大人当机立断,将金疮药全部给你涂伤口上了,不然你都等不到他来就流血流死了。”

    那滋味,我到现在还记得,真的一言难尽:“下次也让他这么给你倒,你试试是啥感觉。”

    李追年纪也不大,头摇的跟鼓似的:“你没见军师大人当时的神色,要杀人似的,我可不敢。”

    我问了一个很想知道的问题:“他到底给我倒了多少瓶金疮药?”

    他心里算了算,又给我掰开一个核桃仁,说:“十几瓶吧,也不多。你是不知道,你血流的跟瀑布似的,药一倒上去就被血冲开,可吓人了。”

    我吃着他剥好的果仁,问:“我就记得那天我中了一箭,然后呢?先生怎么脱险的?”

    “脱险?你是指曹军脱险么?”小李追眼睛闪闪发光,跟我说书似的开始了,“我到的时候正看见你后背中了一箭。你们俩那装扮,我一时还没认出来是你们,有些懵,但是曹军我是认得的!没等我出去,他们一看你中箭了,就上去拉扯你。我是真的没想到啊,军师大人是个文人也这么厉害的,他将你抱在怀里,拿起你的剑,对着冲上来的那人就砍了下去,一刀下去,那是人首分离啊!”

    我继续吃果仁,眨巴着眼听他吹。

    “我在林子里,也不知道军师大人是怎么知道我来了,那一双眼睛一瞪我,目光跟闪电似的,震的我一麻一麻的!他就那么说,‘李追!还不出来更待何时!’”

    我被他拿声拿气学话逗的直接笑出来。

    “我一看这竟然是军师大人,让军师大人和你这么危险,我都吓呆了。军师抬起剑,剑指前方,那剑上还滴着血呢,跟我说:‘杀。一个不留’。”

    这种时刻我没看着,心里有些不开心,脑补当时的情景,问:“后来呢?”

    小李追眼睛更亮了,道:“你昏了三天你不晓得,军师大人连放三把火,烧的曹军哭爹叫娘,还让关将军在孤山设伏,就是你们被堵了的那个孤山,军师大人让关将军把山上的水头堵住了,后来后半夜曹军逃兵逃到山涧边饮水,一声令下,撤去了堵住源头的水袋,洪水滔天,水淹七军啊!军师大人威名,这一战,响彻天下!”

    我同情的看着他:“他撤了你的职你还这么崇拜他?”

    李追一摆手,道:“确实是我不对,我要是早点找到你们,也不会让你受这么重的伤了,军师大人不杀我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其实吧,这事跟他真没什么关系,孤山是孔明执意要上的,亲卫是他执意不带的,我是自己要跟着去的,李追嘛,他能找到还救下我们已经是立了大功了,竟然被贬了给我剥瓜子皮,十分大材小用,只是他自己还不觉得,对孔明敬仰之情滔滔不绝,连带给我剥瓜子皮都剥的心服口服。

    我年纪还小,仗着底子好,喝了几顿补血的药,加上天冷,背后的伤口没有发炎的征兆,这么躺了两天便能下床溜达了。

    这两天只有李追陪着我给我剥瓜子壳,孔明和小姐我一个都没看着,不由很纳闷的问李追:“我家先生和小姐呢?”

    李追一个堂堂男儿不知道后眷的事情,小姐在哪他一问三不知,不过先生在哪他倒是知道的,说:“军师一直在议事厅。”

    “……他是住那了么?”

    李追说:“我听说是,白天和主公,还有众将军议事,晚上和主公在议事厅后面抵足而眠。”

    我想了想,问:“主公是也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不敢回去见夫人了么?”

    “…………”

    外面起着秋风,很冷,我裹了一件很厚很大的氅子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然后溜溜达达的往议事厅去。一路走去,处处是新的,满园还有桂花飘香,这确实不是新野,是樊城了。

    樊城的秋天这么香,这么美。

    我找到议事厅,从偏门直接进到后殿,那两个大男人正面对面坐在一起下棋,刘备一个黑子落下,很高兴的喊了一声:“着!”

    先生又拿了一柄新的羽扇,这次的扇羽是灰色的,他落了一个白子,笑:“主公再看看。”

    刘备看了一眼,将黑子丢的满棋面都是,说:“不玩了不玩了,军师你下棋这么狠的么?绵里藏针,害我以为能反超一子,结果竟然是满盘皆输。”

    孔明抿着扇子笑:“是主公心急了,主公若是不急稳当些,这把还是可以赢的。”

    刘备说:“可是出奇招,致奇胜是你上次下棋时教我的?”

    孔明微一沉默,而后淡淡道:“主公,还是谨慎稳妥些更恰当。”

    刘备也想起了,略一沉默,安慰道:“向月姑娘已经无恙了,军师不用太过自责。”

    孔明沉默中,极缓的摇了摇头。

    我听见他们在说我,有心不过去回去得了,可他们棋盘边放了一盆新制的糕点,喷香喷香的,还散发着热气,我将大氅一脱,熟门熟路的摸了过去,摸了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果不其然,手背上熟悉的被拍了一巴掌,我手一松,糕就掉了下去。

    两人这才看见是我。

    孔明将我方才掉下的糕拿了起来,给我递了过来,他平时都不许我吃的,说太没规矩了,也不知怎的就转了性子。我捏着糕,一时不知该不该下口。

    刘备很和蔼,看着我笑:“向月姑娘身体好些了?”

    “托主公的福,没什么大碍了。”

    “嗯。”

    他嗯了一声,跟他的好军师,有点尴尬的对坐着,都不知道要对我说什么。

    百般沉默之中,我干完了整整一碟糕点,跟我家先生说:“先生,回去吧,回去看看小姐,她没有真的生你气,可能只是着急了些,你不回去,她心里会很难受的。”

    刘备万没料到我是来劝和的,愣了愣,连忙道:“就是就是,先生回去看看夫人吧。”

    我转头看着他,说:“主公,你又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回去见夫人?”

    “……”

    说起刘备的事,我家先生想了起来,问:“你是不是塞了个小孩儿给主公夫人?”

    我前后想了好久好久,终于才想起了这码事,很高兴的道:“对啊!他家人来感谢我了么?告诉他们,不用特意来谢!”

    刘备问:“所以那小孩是……”

    我说:“就是从新野搬到樊城的路上,我追你们嘛,路上看到个老大爷,推着孙子推的很吃力,下那么大雨也不给小孩子披件雨蓑,那孩子的爹娘也都不在,我看着可怜,怕小孩子给雨淋坏了,就抱给了夫人。咦,我跟那大爷说过到樊城了找主公夫人领孩子啊,他没来么?”

    刘备孔明难得的面面相觑,刘备起身赶紧吩咐亲随:“去查查那个老大爷怎么没来。”

    孔明长叹一声,道:“你把主公坑苦了,你不声不响的塞给夫人个小孩子,夫人以为是主公在外面生的,让主公把孩子母亲接回来。主公哪里知道孩子是哪里来的,百口莫辩,夫人就说主公始乱终弃,对他破口大骂,这不,已经在议事厅歇了两天了。”

    我反驳:“我也不想的啊,你们也没空让我解释,你看我有时间说么”

    追他们,上孤山,杀人,受伤,昏迷,九死一生,我确实没时间去解释一个路上随手救下的小孩子的来龙去脉。

    不过这件事能圆满解决,又救了一个孩子,我还是很满意的。

    主公也很高兴。

    孔明也挺高兴的,跟刘备说:“三日后是黄道吉日,豆豆也没大碍了,不如主公三天后就把豆豆纳回去吧。”

    “啊?”刘备一脸懵,军师思维跳跃太快,他没反应过来,怎么方才说着孩子又突然说要纳向月?这事、这事难道不是已经翻篇了么?

    我也很懵,很坚决的说:“要嫁你自己嫁,我不嫁!”

    孔明比我更坚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从小没有父母,卿念是你的小姐,我是你的先生,便相当于你的父母!我要你嫁,你就必须嫁!”

    我直接炸毛了:“你又才比我大多是?你当我爹?”

    孔明霍的立起,道:“何以年齿论辈分!你长于黄家,是卿念的陪嫁女,你喊我一声先生,我便是你的主人!我让你嫁,你不得不嫁。”

    我泪水一下就下来了,死死瞪着他,不甘示弱。

    “那个……”刘备待在门口甚是尴尬,想走,又走不掉,“那个……军师,向月身体方好,要么……再缓些时日再提这个?……”

    “我看她现在活蹦乱跳的身体好的很,还能当面顶撞我,甚好。”

    “你!你记仇!”我怒了,一手指着他哭诉,“我丢了你的扇子!撕了你衣服!还给你摸了一脸泥!你记仇是不是!你、你也丢我的东西,也撕我的衣服,你也摸我一脸泥,我们就扯平了好不好?”

    他嘴唇微动几下,想说什么生生忍了下去。

    最尴尬的是刘备。

    就算他曾经对我有过什么想法,如此尴尬的场景,怕是他再也不想提这个了,又走不脱,夹在我们两个火力中间,苦不堪言。

    议事厅因为这点事吵的一塌糊涂,终于惊动了后院,甘夫人和黄月英都赶了过来。

    得知事情经过,甘夫人首先表态:“向月姑娘有情有义是难得的忠勇,军师放心,向月姑娘若嫁给主公,我会视她如亲妹,必不会为难亏待她。”

    刘备好似吃了一嘴的黄连,真正的有苦说不出。

    我家小姐黄月英知我心思,一猜就猜到这次肯定不是我主动惹事,站在后面一言不发。甘夫人终于觉得气氛不对了,也停下不言,偌大的议事厅,安静的很,尴尬的很。

    刘备终于怒了,将所有的小厮都赶了出去,关上了门,只剩我们五个人,然后一摊手,无奈的说:“现在没外人了,大家都说说吧,都到底是怎么想的。”

    孔明一个躬身行了个很正式的礼,道:“请主公纳了向月。”

    刘备望天翻白眼,心说,军师,你在战场上指挥三军,说一不二,三军所向,兵锋所指,世人皆不可逆你锋芒,但是……这婚嫁大事……你真的说了不算啊……

    我跳了脚,喊:“你自己嫁!”

    孔明也动了气,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然后一指黄月英,说:“卿念,你跟她说。”

    我瞪他,又去瞪小姐,又是方才哭过,一双眼睛瞪的血红血红的。

    黄月英看着我,又看着夫君,一时很是迟疑,低声问孔明:“非得如此?”

    孔明加重了语气:“卿念!”

    我一看事已至此,那是必定不可转圜的了,与其让小姐为难,还不如我自己走!这般想着,我便一脚踹开了门,门啪的一声巨响,将众人一惊,我已三两步就跃到了墙头的院子上。

    孔明喝道:“子龙,拦住她!”

    我便见眼前冒出来白袍的赵子龙,横枪立马挡在我前面。

    我自小就皮,后来跟了先生,先生跟了刘备,我没少翻墙越瓦,子龙的功夫好,性情也好,我们过过几次手,早已经是朋友了。所以我见他也来拦我,心里除了愤怒之外,更是委屈,也顾不得许多了,一下拔出佩剑,声音哭的都是哑的:“你也要拦我?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赵云听命完全是本能,挡在我面前后看我这副样子,也有些愣神,道:“主公和军师让你留下,向月,你有事好好说,不要这样。”

    “我哪样啊?我就要走,再也不回来了!”说这句话我有意瞪着孔明说的,他们几人都站在廊下,远了,我又哭的泪眼朦胧的,看不清他们是什么表情,“子龙,你若拦我,便拿出真本事来吧!”

    说罢,我持剑就冲了过去,子龙被我迁怒的莫名其妙,方挡了我一剑,兵器相撞一声脆响,然后我眉头一皱,背心的伤口崩开了。

    “豆豆!”

    我也不知道是小姐还是谁,一声惊呼,这伤口崩开痛的我眉头一下皱了起来,这般模样吓到了子龙,子龙真真是老实人,见状不知道该扶我一把,还是扶我一把,还是怎样……我趁着他愣神,不顾疼痛,翻下院墙,夺了匹马头也不回的打马而去。

    我再也不要回到这里。

    所以我并不知道,在我伤口崩开的一瞬间,血从衣服上蕴开,像是一朵刺眼的大红色的花朵。

    我也不知道,这一瞬间,我家一向风轻又云淡又睿智的小姐,在这一刻,瞬间泪流满面。

    我更不知道,当所有人都乱哄哄的离去后,廊下的台阶上只剩刘备和孔明二人向风而立。

    刘备说:“孔明,你是当真不清楚向月的心思?若说你不知情,我是不信的,但你若知情,还这么坚持要将她许给我?我觉得你一直不是这样无情的人。”

    孔明捏着扇子,好久好久,才说:“我知情,还是不知情,都改变不了什么。”然后他说,“我已无我,谈何有它。”

    刘备瞬间懂了,懂了才更惊悚,转身看向自己的军师,他的军师也在看着他,四目相对,他的那双眼睛里,黝黑深邃,没有光亮,没有了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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