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廖飞琼
自从那日君不归表露心意, 叶寒舟次日便离开京城返回了云州姑苏。
或许是他的脸色过于阴翳,阎王阁众人在看到他的神情后,若是不幸撞见了连大气都不敢出, 就连青奴也是小心翼翼的侍奉着,生怕自己成了那只倒霉的出头鸟。
不过青奴也是满心的疑惑,因为叶寒舟从来都没有流露出这种表情,充满了蓬勃杀气却又硬生生压制的恼火,整个人就像是炮仗一般, 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时正在千里之外的京城, 所以遭罪的便是无辜的阎王阁众人,各个恨不得装成鹧鸪不要直面自家阁主。
此时此刻,青奴就面临着这种难题, 她站在叶寒舟所在的书房门口, 踌躇了许久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阁主。”
青奴脚步轻盈,她放低了声音说道:“有客人造访。”
“谁?”
叶寒舟皱着眉头,手下还翻着一本看了一半的书, 他看向青奴一脸的不耐:“如果是来惹事生非的,直接打出去。”
以往叶寒舟都会很有耐心的询问来者是谁, 这是他头一次暴躁送客, 可见读书静心并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青奴在心底叹了口气, 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是北燕的骠骑大将军, 廖飞琼。”
叶寒舟翻书的手指一顿,他抬起眼眸问道:“谁?你再说一遍。”
“廖飞琼将军。”
在青奴再一次重复的时候, 叶寒舟已经站起了身,他抿了抿嘴唇抬手示意道:“请他进来,还有……去准备些点心。”
青奴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而站在书房中央的叶寒舟却是揉着鬓角只感觉倍感无力,毕竟这些天糟心的事太多了,他都没精力去思考,该如何去迎接这位突如其来的故人。
廖飞琼此番是偷偷的潜入南渊的,他穿着一身绸面长袍,长发扎在脑后,整个人看上去丰神俊朗仪表堂堂。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书房里负手而立的华发青年时,廖飞琼还是忍不住鼻头一酸,有种他乡遇故知的庆幸之感。
“廖将军。”
叶寒舟看着面前身材高大的青年,这几日始终阴沉的表情终于散去,他甚至算得上柔声细语的问道:“你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怎么突然就来南渊了?”
“北燕皇城里出了些事,这段时间没人顾及我,我便偷偷过来了。”
廖飞琼朝着叶寒舟单膝跪地,躬身行了一礼:“多年不见,殿下安好。”
时隔多年,再一次被这样称呼叶寒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望着面前的青年,似乎透过对方看到了当年那个无忧无虑,跟在兄长身后撒娇的调皮少年。
但最终,他仅是淡淡颔首,抬手扶起了对方语气平淡道:“今后不必多礼,我如今的身份……只是阎王阁的阁主罢了。”
“礼不可废,我今生只认一人为主,听其所言听命从事,而您是他认定之人,还请殿下见谅。”
听到廖飞琼这么说,叶寒舟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一直以来掩藏的情绪终是破开了一道口子,流露出来的都是苦涩的情感。
摇了摇头,叶寒舟轻叹道:“你的性子还是这么执拗,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吧?”
“还好,早些年是有些艰难,不过之后我都报复回去了。”
在叶寒舟的示意下廖飞琼坐下身,他开口说道:“万俟临远镇不住场子,近年来不服他的人越来越多,便重新重用了我。”
“北燕那边发生的事,我大抵知晓。”
叶寒舟端起茶盏,垂眸说道:“我们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万俟临远实力不济,就算侥幸夺得皇位但终究压不住其他将领。”
“当初北燕的知名大将被他暗害,靠着小人登上皇位终究只是暂时的。”
廖飞琼冷笑道:“这些年来他处处受制于人,这个北燕王当的着实憋屈。”
“老燕王还是没彻底清醒吗?”
叶寒舟突然问道:“他的身体还好吧?”
“没有。”
提起这个,廖飞琼便很是惋惜:“当年万俟临远恐是下毒的剂量过大,逍遥散留下的后遗症直至今日……还没能使燕王恢复神智。”
叶寒舟抿了抿嘴唇,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此番前来南渊,其实我是抱有一点私心的。”
廖飞琼挠了挠面颊,突然有些为难的看向叶寒舟,他起身行了一礼颔首道:“殿下,我有一事相求。”
叶寒舟闻言挑了挑眉:“何事?”
“我想去见一个人。”
廖飞琼抬起头说道:“我想去见一面小殿下。”
小殿下,指的便是北燕公主万俟临雪的孩子,也就是君不归。
若是以往,叶寒舟肯定会二话不说,直接替廖飞琼安排妥当,可自从那日被君不归表露心迹后,别说同对方见面了,两人连书信往来都没有。
一时间叶寒舟有点头疼,但又不好出言拒绝,但是廖飞琼千里迢迢来到南渊,人肯定是要见的。
叶寒舟不能拒绝,因为一旦这么做不仅会令其失望,还会造成不必要的隔阂,但若是见面,就不能让廖飞琼察觉他同君不归之间略显微妙的关系。
若是早几日那还好,偏偏廖飞琼来的太不是时候。
看到叶寒舟蹙眉不语的模样,廖飞琼神情一顿,有些失落的问道:“是不是不方便?还是小殿下出了什么事?”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我同他没有讲述过北燕的事,目前他还不知自己的身份。”
叶寒舟摇了摇头,垂眸思索道:“我带你去一趟京城,你远远的看上一眼便好,近日因为兖州之事南渊帝盯的也比较紧……不好节外生枝。”
“兖州的事我略知一二,我不会给小殿下添麻烦,令他徒增烦忧。”
廖飞琼连忙说道:“我只想看一眼小殿下,瞧着他平安无事那便放心了。”
“嗯,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有个心理准备。”
叶寒舟抬眸看向廖飞琼,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缓缓说道:“那便是,有关他的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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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渊皇宫
流风殿里,琼琚站在角落默默偷瞄着自家主子,此番回到京城,自家殿下便拧巴着一张俊脸,整日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琼琚大抵猜到了一些,这恐怕是同那位恩人有关,毕竟能使这位殿下烦恼忧心的,也只有那位冷心冷面的大人了。
“无事便都下去吧。”
君不归揉了揉鬓角,摆了摆手说道:“没有传唤不要进来打扰。”
“是,殿下。”
琼琚带着殿内侍奉的宫人们退了下去,并体贴的为君不归关上了屋门。
待屋内只剩他一个人后,君不归终是一头磕在面前的桌面上,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
他的头又开始疼了。
自从那日照顾着叶寒舟睡下后,一阵又一阵的刺痛不停的侵袭着君不归的大脑,后半夜他实在受不住昏睡了过去,等到他醒来时叶寒舟已经离开了。
这段时日他本就心绪不宁,再加上时不时的头痛整个人都略显烦躁,他写给叶寒舟的书信意料之中的没有丝毫回应,这令本就惶恐的君不归越发爱胡思乱想。
在一次尖锐的耳鸣声中,君不归只感觉半边身子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着一旁摔了过去。
若是以往,君不归再怎么心不在焉都不可能摔倒的,但是眼下他却是硬生生的跌倒在地,看上去有些许狼狈。
但下一刻,君不归却是眸色一冷,半跪在地上朝着不远处掷出几枚暗器,他现下有些虚弱,竟一时间没有发现流风殿闯入了外来者。
廖飞琼本是想暗中看一眼君不归便走的,但没有想到甫一见面,那位酷似自家主子的小殿下便摔了个大马趴。
看着那同自家主子相似的面容倒下,廖飞琼顿时顾不得隐藏身形了,他头脑一热顿时便冲了过去。
“小殿下!”
廖飞琼躲开迎面袭来的暗器,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慌张和担忧:“您还好吧?!”
“你是何人?”
君不归盯着眼前的陌生男子,沉声质问道:“你不是南渊人,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流风殿?”
“我,我……”
廖飞琼闻言一愣,继而回过了神,他看了看自己身处的地方一时语塞,神情莫名有些尴尬。
但君不归却是眸色渐深,眼前这个五官深邃的男子内力深厚,如今的自己同对方相比,明显是出于劣势的。
就在君不归暗中思索的时候,太阳穴的位置便又是一阵刺痛传来,他脸色瞬间变的惨白,嘴唇也被他咬出了血迹。
“小殿下!”
廖飞琼虽然听叶寒舟说过对方被封住记忆的事,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眼前这种情形,顿时惊慌失措的问道:“殿下的记忆不是恢复了吗?!怎么还会头疼?!”
此话一出,君不归顿时抬起头朝着对方攻了过去,廖飞琼闪身抓住对方袭来的手臂,情急之下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来看看殿下!是殿……是阎王阁阁主让我来的!”
“……师尊?”
君不归眉头一皱,收起了攻势,他盯着面前的男子问道:“是师尊让你来的?”
廖飞琼自知失言,但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了。
“师尊他在哪?”
君不归连忙站起身,略显急切的问道:“他是不是也来京城了?”
这该怎么回答?
廖飞琼略一踌躇,最终还是选择点了点头。
“小殿下,您为何还会头疼?”
见眼下安全了,既然已经见了面,廖飞琼便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听说你的记忆已经恢复,按理说不会再出现头疼这种症状。”
“小殿下?”
君不归却是狐疑的看向面前的男子,他眯起眼睛问道:“阁下还未报上名来,这一口一个‘小殿下’的,唤的甚是奇怪。”
廖飞琼尴尬的笑了笑,发觉君不归并不打算令他蒙混过关后只能抱拳行了一礼:“我是北燕人,殿下可以称呼我为廖飞琼。”
君不归闻言却是一愣,毕竟再怎么孤陋寡闻的人,也不会不知道廖飞琼,因为这个人可是北燕战神廖飞宇的亲弟弟。
当年廖飞宇死在自己人手中后,年少的廖飞琼便接替了对方的职务,可惜受到新帝打压销声匿迹了多年。
如今见到第一战神的弟弟,君不归不仅是感到诧异甚至有种隐隐的不安,他总觉得自己或许同眼前的人,同北燕……有一些说不清的关系。
“殿下眼下头疼,可能是遭受了什么冲击,导致先前封存的记忆完全恢复的前兆。”
廖飞琼对君不归的状况倒是猜的八九不离十,他瞧见对方脸色逐渐恢复正常便抱拳道:“那小殿下好好歇息,我就不叨扰了。”
今日他违背了叶寒舟的嘱托出现在了君不归面前,已然是处于被动的局面,所以最好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赶紧溜走。
廖飞琼已经做好了脚底抹油跑路的准备,但是还未等他迈开腿,眼前便是银光一闪。
垂眸看着横在脖颈前的银色软剑,廖飞琼眼皮一跳,努力挤出个笑容问道:“小殿下这是何意?我可没得罪您啊。”
“今日不把话说清楚,你休想离开流风殿。”
君不归握着手中的软剑,盯着廖飞琼的眼睛说道:“北燕廖将军为何会出现在流风殿?你和我的师尊又是什么关系?还有,你同我之间……到底是有什么联系?”
“这……”
廖飞琼眉头微皱,有些为难的撇了一眼君不归:“这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君不归沉声说道:“你就先说说,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吧。”
廖飞琼盯着横在脖颈前的剑刃,他的大脑飞速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其实想要强行逃离并不难,但是那样做了恐怕会同小殿下动手,他不想伤了小殿下。
但是如实回答又有点为时过早,况且他还没有同叶寒舟通气,还不知道对方告诉了小殿下多少事,有没有什么掩藏的部分。
想到这里,廖飞琼顿时感觉头大如斗,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君不归回答道:“其实,我今日只是想来看看小殿下。”
君不归微微挑眉,显然不怎么相信:“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因为殿下在南渊生活了多年,我从未见过殿下,也不知道殿下过的如何。”
廖飞琼盯着眼前这张酷似自己效忠之人的那张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若是公主她们得知殿下安然无恙,想必九泉之下也能心安罢。”
“公主?”
君不归眼皮一跳,他突然:“你指的是……”
“殿下的母亲,北燕的嫡公主万俟临雪。”
君不归蓦然瞪大了眼睛,他的手指颤了颤,软剑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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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外的阎王阁据点里,叶寒舟坐在书房里处理着事务,他的右眼皮今日跳个不停,不像是什么好征兆。
距离廖飞琼潜入皇宫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也不知这家伙到底在磨蹭什么,竟然迟迟没有回来。
就在叶寒舟思考要不要前去找寻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远处传了过来,他心下一松,明白应该是廖飞琼回来了。
但下一刻他却是突然一愣,因为这是属于两个人的脚步声,廖飞琼还带了谁回来?
“殿,阁主!”
廖飞琼努力挤出个笑容,他推开房门,看着脸色难看的叶寒舟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我,那个,小殿下……”
“廖将军。”
叶寒舟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他盯着对方身后一袭红衣的少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
廖飞琼回头看了看君不归,他本以为对方会解释,却发现两个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还臭,他顿时觉得自己似乎干了件错事。
“我……”
廖飞琼的表情很是尴尬,他为难的挠了挠面颊小声说道:“我,我先出去一下……阁主,小殿下,你们慢慢聊哈。”
话音未落,廖飞琼便飞速的逃离了原地,他有种直觉……此番他再不跑可能会大难临头,希望日后两位殿下不会找自己麻烦罢。
而在廖飞琼离开后,书房里的气氛却是更加压抑了,叶寒舟与君不归默然而立,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许久,还是君不归率先开口了,他望着眼前的华发青年,咬了咬嘴唇问道:“师尊,我的生母……究竟是谁?!”
叶寒舟闻言闭上了眼眸,他沉思了片刻这才回答道:“你既然已经知晓了,又何必再来问我?”
君不归咬紧了后槽牙说道:“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毕竟我自小便被养在阎王阁……那些记忆……”
叶寒舟却是打断了他的话,摇了摇头说道:“我会骗你,但是你的记忆总会是真的,况且……廖飞琼应该告诉过你许多事了。”
“好,既然师尊不愿意说,那我想问师尊一个问题。”
君不归难得咄咄逼人的质问道:“当年常慧大师封住我记忆的时候,师尊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叶寒舟闻言抿了抿嘴唇,他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君不归继续问道:“师尊,这些年来……你究竟是用何种目光看待徒儿的?”
“你是在质疑我利用你吗?”
叶寒舟突然抬起头,他盯着君不归的双眼问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居心裹测,如今这一切都是我布下的局?为了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师尊,我不是这个意思!”
君不归急了:“我只是想知道您为何要瞒着我?您不愿接受我是不是也与此有关。”
此话一出,叶寒舟便沉默了,他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少年炽热认真的告白,以及自己掩藏在黑暗中……不可言说的难堪和欺瞒。
沉默了许久,他只能开口说道:“师尊总不会害你。”
是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害自家徒弟,就算为了达到某些目的,君不归会不可避免的成为一枚棋子,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对方。
但是君不归下一个问题却还是把他问住了,少年总是能精准的踩到他的痛点。
“我的生母既然是北燕公主,那么师尊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君不归一直都想不通这一点:“替北燕公主照顾孩子,师尊是知道这其中风险的,毕竟我的身份……”
“早些年她有恩于我。”
叶寒舟侧过身,缓缓开口道:“我算是……回报一二。”
“那廖飞琼又是怎么回事?”
君不归还是不能理解:“他对我的态度很是恭敬,按理说我生在南渊,这么多年同北燕也无任何交集,以他的身份不该如此……”
“他一直以来都效忠于北燕太子,而你的母亲则是太子的姐姐,所以对你亲厚尊敬也可以理解。”
“北燕太子?”
君不归闻言一愣:“可是如今北燕王并没有立储,难道是……前太子万俟……”
“好了,此事莫要再说了。”
叶寒舟抬起手制止了对方的话语:“我确实瞒了你许多事,原本也打算等时机成熟了再告诉你,毕竟南渊和北燕之间局势尴尬,况且南渊帝也不希望你得知真相。”
“南渊帝什么都知道。”
君不归垂下眼眸:“如果他知晓了……我已经得知了自己的身份……”
“他会提防你,毕竟你身上流着的血也有一半来自于北燕皇族。”
叶寒舟缓缓说道:“而如今的北燕王那更不必说,一旦他得知廖飞琼同你见面,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头一次,君不归发觉自己的身份原来是如此复杂,尤其是廖飞琼对他的态度以及称呼,让他不得不去思索其中的深意。
“常慧大师当年封住你记忆的时候,用的药物里有一株草药……也是一种毒物,名唤‘望尘香’。”
叶寒舟低下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了过去:“那是西陵特有的毒物,如今你的记忆恢复,它的毒素便会与之进行角逐,继而导致你头痛。”
“这是什么?”
君不归接过叶寒舟递来的小瓷瓶:“这难道是……”
“云韵前些日子送来的,能解除望尘香后劲的解药,我本以为这种东西已经被完全销毁了。”
叶寒舟解释道:“你睡前吃下它,今后头便不会痛了,不出半月,你的所有记忆便会完全恢复。”
君不归没有说话,低下头默默的把瓷瓶放入了怀中,其实他有许多疑惑想问叶寒舟,但眼下却是开不了口。
“这些盒子,你回去后拿给蓁蓁。”
叶寒舟转过身,拿起角落里的物品说道:“等日后得空了,我再去看她。”
“师尊既然来了京城,为何不来看看我们?”
君不归突然问道:“是不想见徒儿吗?”
叶寒舟闻言一顿,但他没有开口回答。
“师尊的身体可好些了?徒儿写的信……师尊一封也没有回。”
君不归垂下眼眸,周身布满了失落的情绪:“师尊想冷落徒儿也好,惩罚徒儿也罢,但是不要销声匿迹般同我断了联系,这样的话……徒儿会担心。”
“我还有事,需要即刻启程返回云州。”
叶寒舟不想单独再和君不归待下去,对方的话语令他心烦意乱,他想逃避这种混乱的关系,给两人留下足够冷静的时间。
他的反常君不归怎么会看不出来,但眼下他却不能揭穿,这样只会令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加尖锐,或许就连表面上的平静都无法维持。
所以君不归只能淡淡的勾起嘴角,朝着对方乖巧的点点头说道:“徒儿知晓了,还请师尊……日后记得给徒儿回信。”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以退为进细水长流的攻势,他的师尊不该被任何人逼迫,也不应该因任何事为难困恼。
君不归想过,他无论如何都与叶寒舟有十年的师徒情谊,就算一时间自家师尊不愿接受那也无伤大雅,他相信只要时间充足,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对方答应妥协。
可是幻想总是美好且易碎的,君不归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会令他多年来的信念刹那间土崩瓦解,真相往往会比想象中的更加残忍且怪诞。
一直以来他都信以为真的情谊,甚至就连为了迎合叶寒舟喜好而穿惯了的红衣,到头来都宛如巴掌似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也是到了那时,他才知道了什么叫做痴心妄想,什么叫做自作多情,叶寒舟对他的容忍宽厚,只是他偷来的……属于别人的施舍罢了。
自始至终,他只是个活在旁人阴影里的替代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