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顶流”的夜啤酒
俗话说,秋包伏,热得哭!今年正好就是秋包伏。被秋老虎肆虐了一天的简易房像一个蒸笼,在屋里一会就汗流浃背。好在秋天的晚上会退凉,屋子外面却比较清爽。
房师傅两口子把小桌子从走廊上搬到了下面,用一个大瓷缸泡了一缸浓茶,然后把卷烟的家伙什放在小桌上开始卷烟。房师傅的老婆则坐在一个塑料小板凳上看着手机里的短视频。
凌波和文雯买了点烧烤回来,没有小桌子就把屋子里的椅子端出来,坐在走廊上吃。
邵鲁今天老老实实跑了一天的摩的,在停外面吃了一根蹄花,四两面,两瓶啤酒。打着饱嗝从楼梯口出来。
沈静的房虚掩着,苏易开着坐在电脑前。
“沈姐,屋里不热啊?出来乘会凉。”邵鲁看着沈静虚掩着的门扯着嗓门喊。
沈静的房门打开了,穿了一件宽松的裙子走了出来,用手扇着风。
“小凌,老房,要不我们打平伙整点夜啤酒?”邵鲁说。
“要得。今天我买了点毛豆和花生,一会给煮个盐水的。晚上喝啤酒正合适。”老房放下大瓷缸,回屋子里从冰箱里拿出毛豆和花生。
“那我再去卖点烧烤。”凌波说。今天凌波从赖克法务公司辞职了,也正想喝点。
“那我去买个西瓜。”沈静见大家都准备一起乘凉吃夜宵,就说自己去买宵夜。
“唉,老苏,你也别箍在屋头,一起大家喝夜啤酒。”邵鲁隔空喊话对苏易说。
苏易本来不想凑这个热闹,但邵鲁指名道姓地喊了,也只好出来。
“那,我去买啤酒饮料。”苏易虽然看着电脑,外面的人说话却都听见了,见烧烤,花生毛豆,还有水果都有人买了,就说自己去买酒和饮料。
“那我就出人了哈。”邵鲁自己端了房师傅门口的一个塑料板凳,坐到了小桌旁,顺手从房师傅刚卷好的烟中拿出一支,又给苏易拿了一支:“老苏,尝尝纯手工的香烟。”
“谢谢。”苏易笑着接过。
“客气啥,不就一支烟嘛。邻里邻居的。”邵鲁就着苏易打燃递过来的打火机点着烟后说。
苏易点了烟下楼买啤酒和饮料。
“唉,我说房师,你说这老苏啥来路?”邵鲁看着苏易出了楼梯口,凑到在走廊上煮花生毛豆的房师傅身边。
“哦,我这倒没想过。感觉多有素质的。”房师傅用筷子翻着锅里的花生和毛豆。
“素质?素质都是玄的。有钱了自然就有素质了。”邵鲁有点不以为然。
说着话的时候,沈静换了身衣服出来,她把裙子换成了短裤。这屋顶在外面只能坐矮板凳,穿裙子不太方便。
“沈姐下去买西瓜哇?要不我跟一起下去。”邵鲁说完就准备凑过去。
“还是我们和沈姐去吧。”凌波和文雯也把门拉上准备下去,见沈静也要下去,就说。
“小凌,小文,那我们一起下去。”沈静没搭邵鲁的话,和凌波和文雯往楼梯口走去。
“还说下去帮忙拿西瓜。我这才是表错情了。”邵鲁在小桌上又拿了一支烟。
离停外面不远就有一个副食店,水果、水酒都有。
苏易在副食店正看着啤酒和饮料,沈静和凌波文雯也到了副食店。
“苏哥。”小凌招呼了一声。
“嗯,我看这里挺全,就在这买了。”苏易说。
“沈姐就在这买西瓜哇?那我和文雯到前面买烧烤。”凌波见副食店水果还比较多。
“那,我就在这买吧。”沈静看了看水果档。
“烧烤可能要等一会,一会苏哥和沈姐先上去。”凌波和苏易和沈静说,然后和文雯往前面烧烤摊走去。
“我觉得沈姐和苏哥看起来还有点般配呢。”文雯靠近凌波的肩膀小声说。
“是有点。你不说我还没往这方面想。不过,这个小区打沈姐主意的好像不少。就像房东孙老板,还有那个跑摩的的邵师傅。”凌波虽然不怎么和这里的掺和,但却看得明白。就像榕市人说的那句“面带猪相,心中瞭亮。”
“对了,你说这苏哥,到底干啥的?不像是差钱的人呢。”文雯说。
“不差钱不可能住这屋顶。人家都说住屋顶的人是混顶流的。但应该是以前有过钱的。我们公司,嗯,应该说以前的公司了,那些被追债的 ,差不多都是老板。有的还是大老板,后来……”凌波说起公司催收的事,心里又有点沉重。
“唉,不说这个了。我感觉苏哥人看起来不讨厌。管他以前干啥的,反正就是个邻居。大家处好就行。不要像那个邵鲁,就像今天,他喊打平伙,自己就出人!”
“好了。少说话少是非。等我们有钱了,还是要找个套一的房子。”凌波说。
“嗯。上次我妈打电话,说要来看我,我都不敢跟她说我现在混顶流。”
“唉。宜居城市,也不是谁都易居啊。我明天还得投简历。算了,明天的事,明天再做。今晚,小雯,你是不是应该好好安慰一下我这个失业律师。”
“还说呢。我都过了好几天,还没来。得不得那个了哦?”文雯说。
“真要那个了,干脆生下来。”凌波说。
“生下来?跟着我们混顶流啊?”文雯掰开凌波搂在自己腰上的手。心情也跟着有点灰暗。
苏易没有等沈静,他觉得还不是很熟,这么一起走有点不好,和沈静说了声“沈姐,我就先上去了。”就先往小区走。
苏易肩上扛着一件啤酒,手上拎着一个装着几种饮料的塑料袋正上楼,却碰到了手里掂着奔驰钥匙准备下楼的孙赫。“老苏,这是要准备喝夜啤酒?”孙赫站着没动,苏易只好侧着着身子上楼。“楼上几个邻居说打平伙喝点夜啤酒。孙先生这是要出门?”苏易随口应付着。
“出去溜一圈。游一下榕市的车河。”孙赫在楼上停了下来,看着苏易侧着身子的样子,心里有一种优越感。
苏易刚迈步准备跨上楼梯,电话却响了。苏易腾不出手,就没接。
“电话都不接啊?要钱的嗦?”孙赫掂着车钥匙说。
“嗯,可能吧。”苏易已经和孙赫错开,总算把身子正了过来。
“电话还是要接。躲不是个办法。你们慢点喝,等哈我也上来凑个热闹。”孙赫这才往楼下走去。
回到屋顶,苏易把啤酒和饮料放到小桌旁,这才拿出电话。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苏易犹豫了一下。很长时间以来,陌生电话基本都是催收电话。苏易把电话揣回裤兜,见房师傅已经端着煮好的花生毛豆往小桌走来。
“房师傅,你看这些啤酒饮料够不够了?苏易问。
“应该够了。唉,大家就是热闹一下,又不是要把哪个整翻。”
苏易的手机传来短信提示音。苏易又拿出手机看短信:“苏哥,打扰了。我是银行的小李,您现在方便接电话吗?”苏易看号码,是刚才没接的那个号码。
“李主任,你好!”苏易整理了一下情绪,把电话回拨过去。“刚才有点事,实在抱歉。”
“苏哥,明天你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我们见个面,一些事想跟苏哥商量一下。”李诚在电话中说。
“应该有时间。李主任你看什么时间方便,在什么地方?”
“那我明天上午与您联系,到时再定具体的时间和地点。那就不打扰苏哥了。”李诚说完,却没马上挂电话,而是等这苏易挂。
“好的。那明天见。”苏易说完挂了电话。
“老房,吃好的也不喊我啊?”还没等凌波他们把烧烤买回来,孙赫和沈静就一起走出楼梯口。孙赫还是掂着车钥匙,沈静提着一个西瓜。
“孙老板,这不还没开吃吗。”房师傅说着。
“哟,是孙老板啊。平时不催房租你都不得上这个地方,今天是闻到味道了哈。”邵鲁从开着门的屋子里出来。他和孙赫彼此不待见,见面说话都夹枪带棒的。
“晚上正是野猪儿挣钱的时候,你不出去挣钱,在这等到吃夜啤酒啊?人家打平伙都要出菜出酒出西瓜,你邵哥子未必又只出嘴巴啊?”孙赫立马怼了回去。看来,邵鲁打平伙只出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那你孙老板出啥啊?哦,对了,手上拿着奔驰钥匙,我咋忘了喃,孙老板买奔驰了。一会是要带我们去游车河哇?”
“你住的房子都是我的,我还要出啥子。”孙赫说。
“好像我们没给钱一样。你要是不收我们的房租,我们每个星期请你吃夜啤酒。你说是不是,老房。”
“难球得跟你两个说。”孙赫说着,已经把奔驰钥匙挂到了腰间,伸手从小桌上的盘子里抓了一把还冒着热气的花生开始吃起来。
“味道不错。哎,小沈,你来尝一下。”孙赫转头对在走廊上切西瓜的沈静说。
“我等会。”沈静说。
“老苏,你这是买的勇闯?夜啤酒的标配应该是百威,要不,嘉士伯也行。勇闯,档次低了不是点把点。”孙赫又开始说苏易买的啤酒。
“哦,我也不知道夜啤酒的标配是啥。就觉得勇闯价格实在。”苏易也有点烦孙赫白吃白喝还这横挑鼻子竖挑眼德行。
“孙哥来了啊?”凌波和文雯拿着烧烤上楼,看到坐在小桌旁的孙赫。
“我看看你们小两口买的啥。”孙赫把凌波往小桌上放的烧烤翻了一下,然后拿起一串腰片就往嘴里塞。“嗯,味道还不错。这是小文选的吧。小凌吃了腰子才有劲。”孙赫没分寸地打趣着小文。
“那你给我们小凌留到三,未必你现在很差劲啊。”文雯没有客气。
孙赫被文雯怼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嘴里却说:“我差不差劲未必你晓得啊。”
“你……”文雯转身进了屋子。
走廊上,沈静把切好的西瓜放在盘子里,见文雯一脸厌烦,就伸手拉了文雯,用眼神劝了劝说:“走,小文,都齐了。我们也上桌。”文雯这才又转身回到小桌旁。
苏易也刚坐到小板凳上,手机却又响了。苏易拿出手机一看,是李云岫的电话。于是跟大家点点头,起身往边上走去。
孙赫看着苏易,跟沈静努了努嘴小声说:“要钱的电话。”
沈静看了看走到边上的苏易,没有说话。
凌波当时坐在苏易旁边,看见了屏幕上显示的“云岫”,于是说:“好像是朋友。我刚好看到来电显示的是一个名字。”
“来来,先整起。”房师傅把话岔开,拿了啤酒一人一瓶。
“莫得启子啊?”孙赫接过房师傅没有开瓶的啤酒。
“要啥启子。”邵鲁把酒瓶凑到嘴边,用牙咬开了瓶盖。
凌波从钥匙串上拿出一个组合小刀,打开一个开瓶器,递给房师傅。
“我不用。”房师傅直接用筷子开了啤酒。
苏易接完电话回来,拿起自己面前的啤酒瓶,凌波把开瓶器递给苏易:“苏哥,这有启子。”
苏易摇摇头说:“不用。谢谢!”单手握住瓶颈,拇指一挑,瓶盖弹了出去。
“哟呵,老苏这是有功夫哈。”孙赫有点吃惊,没看出来这老苏手上有功夫。随即,孙赫想到了一个可能:这老苏,不会是在躲事吧。听说一些犯了事的人,就喜欢选一些环境复杂的地方躲事。
“不是,没啥功夫。只是有点蛮劲。”苏易笑笑。刚才李云岫打电话,让苏易明天去崃山,还说安排车来接苏易。苏易说不用,自己过去,到了跟他联系。
邵鲁却一反常态地没有说话,看苏易的眼神却有点变了。
本来喝夜啤酒气氛应该热闹,但这屋顶的夜啤酒却像是麻将桌上临时凑的搭子,几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
孙赫喝完一瓶啤酒就起身说:“你们慢慢喝。我先下去了。”
“孙老板再喝一点三。这才刚开始。”房师傅客套地留客。
“算了。你们也难道吃一盘夜啤酒,我还有事。明天大盘会有比较大的动静。”孙赫说着,已经走到了楼梯口。
“你不吃,我不怄,你吃了,我不够!”邵鲁看着进了楼梯口的孙赫,撇个撇嘴。
“好了。来,我们继续喝。”房师傅拿起酒瓶和大家碰了一下。
“那我也先休息了。”沈静也跟着起身,回了房间,不过这次,没急着关门。
“小凌,现在律师很挣钱哈。”邵鲁拿起啤酒鹏和凌波碰了一下。
“那是那些有名气的大律师。我,就是一个小白。跟人跑腿打杂的。”凌波说。
“那比我强多了三。我们跑到天,也就是个摩的。你总还有个盼头,等哪天混成大律师,那还不数钱数到手抽筋。”
“哪有那么容易。”
“你们都比我强。我在工地打了半辈子的杂,现在还在打杂。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丢。”房师傅拿起啤酒说。
“对了,说到货比货,老苏,你手上这块表看起来不错哈。啥牌子?”
“哦,浪琴。”苏易本想说不是啥大牌子,但觉得这么说更不合适。
“浪琴?没听说过。得要好几百吧?”邵鲁用嘴撸着一串五花肉。
“浪琴,是瑞士名表。高端低调。浪琴系列,就没有低于一万的。”凌波接着邵鲁的话说。年轻人,毕竟有着对品牌的热情,即使不买也会去了解。说完,看了看苏易手腕上的表:“苏哥这款,应该是三万多。”
“三万多?钱多人傻才买。老苏,你这个买成好多?”邵鲁有点不相信苏易能戴得起三万多的表。
“我,我这个,是在网上买的。三百多。”苏易想了想说。
“我就说嘛。”邵鲁一副“我早就看出来了”的样子。
一件酒没喝完,房师傅见时间差不多了,就说:“明天我还要干活,就不陪你们了。吃完。”本来也没有碗筷,也不存在洗碗的事。夜也更凉爽了,房师傅准备回去休息。
“那大家都散了吧。”苏易也起身。
跟着,凌波文雯也起身。
“那我再喝会。”邵鲁却没有休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