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李厂长
宋缘并没有将这些信息分享给李姐。
李姐作为死者家属，很容易因为个人好恶冲动行事。
如果事故和穆铮无关，对方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或许李姐的处境会比现在更难。
如果事故和穆铮有关，在没有更加有力的证据之前，过早暴露己方筹码，只会打草惊蛇。
当年厂区的监控只拍到李厂长和那个加班的员工进出，因此法医确定死亡时间后，才判定事故为意外。
“你能不能要到当时的监控？”宋缘打电话问李姐。
李姐说：“我已经去要过了，你要看吗？我现在发给你。”
从爸爸偷税漏税事件被曝光，李姐就怀疑是穆铮蓄意报复，加上这么多年的怀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以死者家属的身份向相关部门要了当时的证据备份。
“其他的证词报告有没有？一起发给我。”
“好。”
宋缘将视频看了一遍。
加班的员工下午2点进厂，李厂长下午7点34进厂，员工7点42离厂，出门前还和门卫大爷打了个招呼。
8点28分，门卫披着大衣去上过一次厕所。
9点02分，门口的狗叫了起来。
门卫听到机器故障警报，没当回事，踢了狗一脚，回去睡觉。
9点08分，故障警报并未停止，门卫这才去了操作间。
9点14分，门卫连滚带爬地跑出来，颤巍巍地掏出手机报警。
宋缘再次播放，在门卫披衣服上厕所的时段按下暂停。
虽然那时候已经是初夏，但夜里温度低，加上老年人身体不好，披衣服出门也算合理。
且后来门卫报警时，也的确穿着同样的大衣，说明他有夜间出门披衣的习惯。
但，上厕所那次，他穿着一双黑色的鞋，视频太模糊，看不清鞋的样式。
报警那次却穿着一双钴蓝色的乳胶拖鞋，从操作间跑出来时，还掉了一只。
警方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但门卫的证词是，他记不清当时是不是穿拖鞋，但他的确有一双黑色的运动鞋，那是他儿子穿旧了想丢，他舍不得捡回来穿的。
证词侧面还附上了两双鞋的照片。
警方：为什么第一次戴了帽子，第二次没有戴？
门卫：可能是有风，我那天真的吓坏了，记不住那么多。
警方：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门卫：没，没看见，那么多机器，又是那种场面，我也不敢进去，但是我记得报警后到你们来那段时间，没有人进过厂，我一直在门口守着，绝对没有其他人！
门卫因为害怕，把所有能开的灯都打开了，从监控看，他并没有说谎。
李姐等了两个小时才给宋缘打电话：“怎么样？你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宋缘反问：“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怀疑戴帽子的假门卫就是凶手！”李姐毫不犹豫说出自己的推论，随后叹气，“但警方说时间上来不及，门卫从离开到回来，只用了5分钟。”
“我一开始也这样怀疑过。但从刑侦结果来看，操作间只有三个人的脚印。”
死者、员工、门卫。
员工和门卫已经排除嫌疑。
这件事看起来，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所以，李姐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线索，却终究一无所获。
“你爸爸的遗物有哪些？”宋缘问。
“手机、平板、手表、钱包，都压碎了，手机卡也无法修复，只有那个加班的员工手机里有通话记录，也是汇报机器故障。”
因为是老板指定他帮别的厂加班，就没有通过中间的管理人员，而是直接和老板沟通。
宋缘奇怪：“你爸带平板干什么？”
“平板里有个故障分析小程序，是国外机器厂商发给他的，可以检查一些小故障，根据三维模型对照解决。”
“按理说那么大的工厂，应该有技术人员，既然可以让加班的员工回去，说明也不是太急，为什么不等明天技术人员上班再检查？非要自己检查？”
李姐摇头：“我也不知道，当年的技术说没有接到我爸的电话或者信息。”
“平板是从家里带走的吗？”
“是啊。”
“不是随手放在车上，进厂房时顺便带上的？”
“是，我记得我爸还特意去卧室拿的平板，不小心把我妈新买的限量款香水打碎了，我妈还跟他生气，他就说给我妈买新的。”李姐回忆完问，“你怎么问这个？”
“就是觉得你爸特意带平板很奇怪。”
“不奇怪，他经常带，有时候忘记了还会叫我妈给他送。”
“介意我查一下你爸吗？”
“这……你是说，我爸身上可能有我和我妈都不知道的秘密？”李姐瞬间想到了什么。
“偷税漏税的事你们不也蒙在鼓里？”
“是哦……我现在也没有多余的钱，你查吧，等我赚钱了还给你。”
“有用再说。”
半个月后，宋缘拿到了资料。
按照李姐的描述，她爸是个抠门的人，而限量款香水的价格绝对不会低。
纵然他是个特别爱老婆的人，愿意给老婆花钱，但抠门的本质会让他下意识地珍惜高价买回来的每一件商品。
拿平板的过程中，打碎一瓶价值不菲的香水，不应该是他会犯的错误。
但事实就是如此。
宋缘大胆猜测，他一定遭遇了非常紧急的事，让他暂时忽略了香水的价值。
仅仅是因为上百万的零件更换费用吗？
不会。
他对这些东西很熟悉，就算心疼钱，也到不了手忙脚乱的地步。
平板里到底有什么，已经不得而知。
宋缘只能通过其他的信息去推理。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网盘账号上。
2t的网盘空间里，只存了一个文件。
那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年轻的李厂长和妻子端坐在镜头前，妻子怀里抱了个两三岁的娃娃，看五官应该就是小时候的李霞颜。
让宋缘留心的不是照片内容，而是更新时间——晚上8点37分。
日期正是他死去的那天。
“你知道你爸这个网盘账号吗？”宋缘直接问李姐。
李姐愣了半晌：“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