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你总能找到比我更重要的东西
姜可染表情逐渐僵硬，慢慢抬眸，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说什么？”
萧楚早就知道了，顾听肆告诉他的。
他本来可以一直隐瞒下去，但是就在这一刻，他突然很想知道，知道真相的清清，到底会怎么选择。
时间静止了几秒，萧楚喉结上下滚了滚，声音有点干哑。
“你是苏念锦。苏影的亲生女儿。”
他没有再说下去，其实这其中缘由很好理顺。
为什么会有那份亲子鉴定报告、为什么师父千叮万嘱让她为苏影看病、为什么苏念锦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京都…
姜可染先是一愣，紧接着心脏一阵刺痛，指尖发颤…
是她害了师父…
她缓缓看向萧楚：“是我杀了师父？”
话音未落，眼泪便再次掉了下来。
萧楚怔怔凝视着她，语气里带了几分试探和不安：“清清，跟我走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把一切都忘掉。”
姜可染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她神色痛苦：“忘掉什么？忘掉是我害死的师父，还是忘掉我是苏念锦。”
萧楚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来：“清清，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们离开这里，我不做王储了，你也不做苏家的千金，去哪都好，离这远远的，好不好？”
姜可染眉心微蹙，她第一次有点看不透萧楚。
为什么他会说出这种话。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萧楚。”
苏念锦的身份一旦套上，哪里这么容易甩开。而且对于姜可染来说，这已经是一份责任了，不再是个名号。
萧楚垂眸敛下眼底复杂的情绪，他当然知道自己在说异想天开的话。
但他心底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清清，你答应我的，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就和我去y国。事到如今，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你，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你处理完了师父的事情，你还愿意跟我回去吗？”
她是苏家千金，苏影的亲生女儿。
萧楚知道，苏影是绝不会允许好不容易找到的女儿再次离开身边的。
而且他想，清清也不愿为了他离开自己的亲生母亲。
这一次，清清心里的天平又偏向了他不在的那一头。
姜可染听完也愣了一下，她下意识移开了视线，想要下床出门。
她不知道说什么，更没心思去想这个问题，于是闭口不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为师父报仇。
这次萧楚没有拦她，他眸色深深，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
他早就猜到了答案。因为他实在太了解她了。
姜可染下了床还没走半步，手腕便被人拉住了。
她转头便看见了萧楚疏离又陌生的背影。
他没有回头看她，压制着情绪的声音却传进了姜可染耳中。
“你如果从这离开了，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姜可染。”
萧楚从不叫她全名。
姜可染心跳一滞，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轻轻拉了拉手腕，见萧楚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她回到他身边，伸手摸上他的脸颊，安慰似地哄劝。
“阿楚，回y国的事情，我们从长计议，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你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阿楚最懂她了，姜可染想，他一定会明白的。
“我把一切都处理完了，也能去和你一起去y国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可这次萧楚不为所动，他的肌肤在月光下更显得苍白，身影单薄得让人心疼。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颤抖：“我就知道你会不要我。”
“清清。”他再次开口，“你总是能找到比我更重要的东西。”
每一次都是。
孤冷清绝的月光下，他转头看向她，惨然一笑，眸光潋滟，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了。
萧楚幽幽的声音贴着耳朵传进来：“原谅我吧，清清。”
姜可染不明所以，窗外的月光好像一下亮了起来，有点晃眼睛。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又虚幻，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的，她有点看不清萧楚的表情，更不明白他说原谅他，是什么意思。
“阿楚，你说什”
姜可染话说一半，身体像一下子被人抽走了力气，腿一下就软了。
萧楚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把她抱进怀里。
浑身软绵绵的，姜可染看着萧楚脆弱又无助的眼神，很像一个犯了错的倔强小孩。
姜可染很想去摸摸他的脸，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楚。”
“我在。”
在最后一丝意识抽离之前，姜可染感觉到了，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脸上，是萧楚的眼泪。
萧楚眉头紧蹙，神色又痛苦又煎熬，像是不忍心去看怀里的人。
他的手扣着她的脑袋，将她紧紧抱着，声音有点哑，带着不均匀的喘息声，低低沉沉的：“我在，清清。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
迷离清凉的月色为卧室里的陈设披上了一层银辉，床榻上的男人低声喃喃着。
“对不起，清清。”
“清清，原谅我吧。”
直到怀里的女孩彻底陷入沉睡，他那幽幽深邃的眸底，所有无言的思绪，都难以掩饰地奔涌而出。
所有的痛苦都在今晚结束。
从此刻开始，她就不是姜可染，跟不是苏念锦了。
她是他一个人的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