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一曲经文平执念
不待众人回神儿,萧帝竟这么直直被萧远之从龙椅上,抛到了大殿正中央。
此刻,他被摔得四脚朝地,头朝向大殿门口的位置,试着想要起身,却愣是如何也起不来,他浑身上下如散了架一般,哪哪都疼,就差快要晕过去了。
这无疑是让众人又吃了一惊,无人上前搀扶,生怕被萧远之瞧见,祸及自身。
立在上首的皇后此刻也是一言不发。
她想,萧帝昏庸无道,荒淫度日,在位期间又无功绩可言,被底下的臣子哄得团团转,被慎妃迷得神魂颠倒,不分是非曲直,惹得后宫人人自危。
莫渊国这些年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外强中空,骨子里烂透了。
美酒佳肴,王权富贵,美人群聚之下,尽是无限尸首累积而成。
早些年有摄政王在,这些年有长安在,才撑起了莫渊,可君王无道,总归是要败光祖上基业的。
若真如此,她无颜去见地底下的父亲,还有施行仁道治国的先帝。
她父亲是先帝恩师,受先帝敬仰。
先帝在位之时,曾多次驾临府上,先帝总是拉着自己问“阿娇,可愿做朕的儿媳?”
不过孩童大小,她不记得是如何回答先帝的了。
可是后来父亲总是讲先帝的事迹,武能安邦定国,保山河无恙,文能施行仁政,礼遇他邦。
昭告神明,山河锦绣,莫渊安然!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听着先帝的故事长大,对先帝颇有敬畏。
父亲一生勤恳做官,为民谋事,为君担忧,是个纯臣,教给她的是“贤者为君,可保社稷百年稳固,庸者为君,大厦将倾,莫渊何存?”
为此,皇后心想若是能换个人来坐这皇位,也未尝不可。
八皇子年幼,且一身戾气,不堪大任。
二皇子闲淡度日,不会是个好君王,其他的几位都已经封了王,有了封地,且他们资质平庸,也无功绩可言。
唯有长安堪此大任,只是不知他可愿?
毕竟他可是亲口说过,对皇位不感兴趣,她也是相信他并非说假,因为他本就不是说谎的人。
再者,他此番入宫,果真杀了萧帝,也是回不了头了。
她又岂能将他困在宫中,受天下百姓耻笑与唾骂,不得善终,还不如就此放他离去,山高水远,一切都好说。
他太苦了,常年征战,功绩尤盛,可萧帝却将他当成一把剑,用时好言好语,不用时便将它弃之如敝履,从不姑息父子之情。
刚才一番对话,她大概也能猜出北狄一事的原委,也许长安离开未必是坏事。
皇后想通之后,脚下迈出去的步子赶忙收了回来,与一众嫔妃一般无二,不再上前,只管看着这场犹如闹剧一般的父子争执。
“说,你若不说,我便将你的手脚都砍了,眼睛挖了,舌头拔了,耳朵割了,鼻子剁了,放在缸里做成人彘。”
萧远之一步一个脚印,停至萧帝身前,俯身蹲了下来,与萧帝四目相对,一字一句,声音寒意刺骨。
萧帝听罢,心尖一颤,脸色惨白如纸,身子瑟缩着想要往后挪,可惜他连起身都费劲儿,又岂有气力挪动?
萧远之反问道“你还不知道人彘吧?”
“哎哟哟!人彘他能不知道吗?朝中若是那个官员触怒了天威,可不就被他做成了人彘,你若说他不知道,可真是笑话”千尘上前帮腔,调侃儿萧帝。
萧远之看向千尘,嘴角微勾,声音多有玩味“那可真是巧了,如此熟悉,想必咱们这位皇上也是极其喜爱这种滋味?”
“长安,何不试试,也让在场的人开开眼界”千尘扫了一眼在场众人,转而故作十分感兴趣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叫一众人吓得找不到东南西北,北斗星移。
现如今,已不能用花容失色来形容,当用冷汗直冒的恰当。
此刻最害怕的莫过于当事人,萧帝一张脸再无半分血色,从头到脚透心凉。
他是怕了这个逆子了,可一想到她母妃的死,他也只有刚才的那一种说法,因为那便是事实,可惜这逆子实在不饶他,他是诚心想要自己死,好做皇帝。
“朕真的不知,当初朕亲眼所见,你母妃与侍卫私通,朕便将人交给监牢看押起来,后来不知怎的,被一群太监折辱,朕去见她时,她人已经断了气,真的不怪朕,是她想死的……”
萧远之听罢,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他想象着记忆当中那个一脸慈爱的女人,便痛如刀割,心如火焚,安生不得。
手中的剑又紧了几分“不怪你,怪谁?我母妃死了,她死了,生前还要受那么多的罪,都是你造成的,今日,我萧远之立誓,愿受轮回无度,世人万般唾弃,哪怕九雷焚身也要杀了你,为我母妃报仇。”
就在萧远之要用利剑划破萧帝的颈部时,被一记声响打破了。
“且慢!”
众人方才从急迫的场面中清醒过来,心狂跳不止。
萧远之若真杀了萧帝,想必也不会再顾忌什么,定是连带着将她们一并灭口,这一声算是救了她们,也让她们松了一口气。
殿门口,缓步走入一位人,准确的来说是位和尚,约莫三十来岁,一身僧衣,手持一串佛珠。
佛珠在他手中很是有节奏的转动着,不曾有一刻停息,颇有些得道高僧的意味。
和尚眉眼之间,竟是与萧远之有七八分相像,这也是众人有些诧异的地方。
萧帝和皇后,以及侍奉在萧帝身侧长一些的人,在见到这和尚时,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目光,好似活见鬼一般。
而千尘心想,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肖像之人莫不是长安的亲戚。
可在大脑中搜索了好久,也没听长安提及他还有个做和尚的亲戚,不由得看向身侧一脸茫然的凌七。
凌七会意,用眼神示意他,他也不知道这和尚与主子是何关系?
“和尚,难不成你也要来阻止本王?”萧远之见有人打搅,只微微扫了一眼那人,并无多想,不耐烦道。
和尚不急不缓,对着萧远之便是一句“阿弥陀佛”,紧接着眼含慈悲,语气柔和,诉说起萧远之来。
“小小年纪,戾气竟这般重,你若今日真的弑父,岂有生还的道理?贫僧这是在救你,施主回头是岸,切莫受轮回之苦,天道法则,因果轮回,自有定数,你切看着便好,不必做下错事,无望回头!”
和尚的话敲打在萧远之心里,可萧远之自是不信因果轮回,萧帝的罪孽还是让自己帮他了了为好。
弑父若真的有什么报应,他自是不怕,心里如此想,可萧远之每触及这和尚的眼睛时,便不自觉的深陷其中,他害怕着了这和尚的道,挡了自己的路,随即冷声开口。
“你这和尚好生聒噪,将他拿下!”
一声令下,离和尚最近的几名黑甲军顷刻出动,只是他们并未沾到和尚半边衣衫,便发现和尚消失在眼前,待反应过来之后,和尚则安然无恙的站在他们身后。
几个反复,倒叫众人觉得这和尚十分邪乎,难道会仙术,能瞬间挪动位置,又让人察觉不出分毫。
就连他们这些远处观望的人都看不清这和尚是何时挪动位置的,因为太快了,以至于他们察觉不出。
萧远之却是看的清楚,心想这和尚不一般,定是个高手,随即收回了指着萧帝脖子的剑,一个飞身投入到几人的战斗中来。
此刻与和尚周旋的几位黑甲军,见自家主子参与进来,赶忙退出了这场打斗,生怕待会迟了丢掉性命。
因为他们都知晓自家主子的武功是有多厉害,当今还没有一个人是他们主子的对手,毕竟他们家主子师承缥缈,是缥缈掌门人的亲传弟子。
萧远之在缥缈之境待过七八年,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身边亲近之人。
而黑甲军,他一手培养起来的私兵,也在其中,自是知晓此事。
殿内只剩下打斗声,一众人看的十分认真,可惜似又什么也看不着。
原因无它,根本看不见两人的身影,只是感觉殿内有两股疾风交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更无法辨出胜负。
两盏茶的功夫,两人又呈现在众人眼中,两人相隔两米左右。
萧远之手中拧着一根玄丝,如头发丝粗细,这根玄丝直直指向和尚的咽喉,好像顷刻之间,就会刺入他的经脉,一命呜呼。
和尚也不害怕,一脸从容神态,持起佛珠,双手合十,对着萧远之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接着便合上了眼帘,嘴里吐着不知名的经文,手中佛珠轻捏转动,不在理会自己身在何处。
众人不知这和尚念得是什么经文?
可这对萧远之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因为师叔时常在自己打仗归来后,与自己念道此经文。
不为其它,他每一场仗都会造就杀戮,手上的鲜血久久不能洗掉,有时候连着几日梦魇,都是那些个冤魂向自己索命。
而自己则是无止境的在梦里与他们缠斗,为此师叔便为自己诵“地藏经”,来平息自己心中那份执念,冲刷一丝杀戮。
后来真的管用,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因而他再熟悉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