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血染云天
思及此,萧远之回过神来,想到萧九黎一直说,他是因为报小皇叔的恩情才会救自己,想来应该是当初小皇叔在那场皇权之争中,救过他的命。
小皇叔是先帝的幼子,是众多皇子当中长相最为出挑的那一个,与他一般年龄的皇子倒不多,不过萧九黎便是其中一个,排行老八,与小皇叔的关系十分要好。
为此萧远之也不曾怀疑,萧于桢会去救萧九黎,也就是自己的八皇叔。
可是让萧远之实在不解的是,八皇叔既已经逃出生天,为何后来又掩去原来的面容,执意踏入官场,为萧帝谋事,这难道不自相矛盾吗?
有些事情像是一个谜,让人难以想透彻,萧远之也不再去苦想,转而直起身来,看着近在咫尺的血阵,不由得喃喃道“我真不该让你去破阵眼,也许你不去,就不会参透其中的奥妙。”
他想也许萧九黎就是参透了他是如何破阵的,才会有刚才的一幕,萧氏子孙的血何其珍贵它不仅能解百毒,而且还是上古秘阵的克星,
就是因为萧九黎散尽一身骨血,才换来血阵的止步。
本来那些个将士们是不用牺牲的,可是他们却是不想成为自己的累赘,想要为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堪堪都被红雾吞噬。
可能他们是察觉到了这些个红雾唯有在吞噬人的时候,才会缓下弥漫速度,为此便用了这么个笨方法,以命换命,他萧远之如何受得了这种恩情。
“你们安心离去,我萧远之在此立誓,只要有我一口气在,哪怕螳臂当车,我也会取了北狄王的头颅,祭奠千千万万死去的冤魂”萧远之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将每一个字咬的极为重。
说话之间,他掩去眼中的忧伤,转而眼神变得坚定异常,面具之下,神情格外冰冷,似地狱走出来的修罗,燃尽这百里生灵。
“到如今地步了,你还是如此狂妄?”
身后传来一记声响,声音粗犷,能听得出说话的人年纪大约在三十左右,浓浓的口音,定是北狄人无疑。
为此,萧远之蓦然转过头,看向来人。
只见说话的人一身北狄装扮,胡腮大嘴,脸上横肉丛生,实在不好看,倒给人一种油腻之感,尤其是他一张嘴咧的老大,眼中的欲望不加掩饰,看的实在渗人。
从他的穿着来看不是普通人,只此一眼,萧远之便猜出了他的身份,北狄王无疑,就单单看他这身北狄戎装,再加上他那副疯癫的模样,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他身后站着黑压压的士兵,人数众多,从这里根本看不到尾部,想来北狄王是将所有的士兵都带来了。
萧远之突然笑了,还笑出了声,生生让人畏惧,惹得北狄王心悬,不知眼前的人在笑些什么,只当他是疯了。
转而用满脸横肉,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来,不急不慢地拢了拢身上的狐裘,继而边说边指着萧远之道。
“堂堂莫渊战神,人人称道的煞神,如今已是孤手中的阶下囚,有何可笑?”
“本王笑你愚昧无知,血阵起,全城灭”萧远之收起笑声,冷厉的目光朝着北狄王扫来,一双眼睛似是要将北狄王盯出两个窟窿来。
北狄王面容扭曲,眼神狠毒,连嘴带手一起比划,诉说着自己的行径“他们不过是低贱之人,为孤牺牲是他们的荣幸,他们应该感恩戴德孤对他们的庇佑,孤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北狄。”
“可笑,为了北狄,如今你不过孤家寡人,你的百姓皆成了祭品,你的士兵也就剩了这么些人,没有百姓,何来的北狄?如今国将不国,千千万万的冤魂何时能归故里,而那处又是他们的故里?”萧远之说的极快,话中皆是对北狄王的嘲讽。
是呀!这些个百姓无辜惨死,皆是北狄王之过,死后他们的魂魄岂会甘心留在北狄城?
北狄城是那么的陌生,北狄王又是那么的惨绝人寰,如此看来,北狄城岂会是他们的故里?
“孤认为可笑的人是你!”北狄王用手指着萧远之,愤恨到极致,就在萧远之不明所以之时,他又接着道“你还不知道吧!这血阵是如何启动的?”
萧远之猛然抬眼,死死的盯着北狄王身后走出来的身影,那张面孔,让他不忍想到刚才北狄王所问的话是什么意思?
待那人走到北狄王身侧,站定之后,一双眼睛默默地看着不远处,萧远之满身凌乱,其间盔甲之上多有血渍,不过倒不是他的,想必是其他人身上的血。
由于他脸上戴着镂空面具,让人瞧不见他如今的情绪与破败,不过看他墨发多有散乱,白皙的额角之处沾染了灰尘,本该狼狈,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总之让人不可忽视。
“为什么?”萧远之似是明白了一切,死死的瞪着盛景渝,问出了声。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北狄王与盛景渝勾结,不惜拿千万无辜之人的性命作为赌注,也要将他剿灭,只是他不明白盛景渝为何这么做?
盛景渝一改从前性情,转而换上一副戏谑的嘴脸“殿下你也没要怪我,要怪只能怪有人想要你死,末将只是奉命行事。”
“是萧君夜让你来的”听罢盛景渝的话,萧远之语气十分肯定道。
盛景渝有些想笑,笑他到如今地步,竟不知谁人想要他的命,这有多么的可悲?
为此十分得意地看着萧远之,回道“是,也不是,既是死到临头,也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吧!”
他接下来的话让萧远之整个人心神一震,后又怒火中烧,似是比这血阵还要可怕,有焚遍九州之势。
若是能重来,想必盛景渝断然不敢告诉他真相,可惜世间之事又怎能说得清?又有谁真正见过后悔药?
“这次要你命的是萧帝,都说“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哪怕是至亲,也比不过皇权巩固来的重要”盛景渝说出此话的时候,脸色尽是对萧远之的嘲讽,以及对帝王无情的感概。
盛景渝话音刚落下,萧远之一双怨恨的眸子盯着盛景渝,出声喊道“胡说,你定是萧君夜派来的奸细。”
他不能想象是萧帝想要他的命,可是萧帝对自己的种种厌恶,又让他无从去辩解,为此内心悲愤,想要向盛景渝证明些什么。
“我是良王的人不错,可是此次下达命令的是萧帝,指令上明确写着,不惜一切代价,哪怕牺牲两万将士?也要将战王萧远之斩杀殆尽,砍下头颅,以此为证,回京复命”盛景渝一字一句,说的极慢。
萧远之心口一阵,猛地吐了一口血,继而万分仇怨“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他的血肉之亲?就算是真的想要我的命,可是将士何其无辜?”
一旁的北狄王在听了两人的对话之后,也多有感触,他不能想象萧帝是如何残忍?对自己的亲子也舍得下此狠手,当真比他还要狠上几分。
可不是吗?北狄王虽惨绝人寰,可是就这么一个人,他宁愿牺牲掉无辜之人的性命,也断然不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杀手,天理人伦,他还是做不到食子而安于卧榻之上。
“邱捷,你还等什么?杀了萧远之,取回凤凰血玉,你自是可以回去向忌镇南复命。”
盛景渝是个急性子,如今不必在萧远之面前演戏,自是不在避讳其他,转头吩咐身后的邱捷。
邱捷是和盛景渝一块儿来的,只不过刚才在他身后,萧远之没有注意到。
被叫到名字的邱捷,不急不缓,心中有自己的小九九,他此次奉命前来,大王一则想要他助萧远之一臂之力,待灭了北狄城,将其收入囊中,二则便是从萧远之手中要回凤凰血玉。
当初萧远之派人去岭南,以此信物为证,请来他们这些忌家军。
在出发前,大王想要将信物拿回来,可惜萧远之身边的人是个死脾气,硬是说没有他家主子的命令,断然不会将信物交出来。
为此倒是白费了大王的一番口舌,后来便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自己,想到凤凰血玉是稀世珍宝,曾惹得多少人争抢,本该是大王的东西,又怎会遗落在他人手里。
后来他见了萧远之,曾多次示意他将凤凰血玉交还于忌镇南,可惜萧远之软硬不吃,愣是说什么也不将凤凰血玉交还。
直到这次准备破阵之前,盛景渝找到自己,并说明了来意,为此才答应与他同谋,等杀了萧远之,再取了他身上的凤凰血玉也不迟,他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
眼瞅着此事便要达成,也顾不得什么。
“给我杀!”此话一出,邱捷身后赫然冒出一众忌家军,手中的长矛各个对准萧远之,直直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袭来。
盛景渝见邱捷和他身边的一众忌家军作势要将萧远之围困,斩杀其中,很是有眼力劲儿的凑近北狄王身侧,小声低语了几句。
“怎么样?只要你肯归顺良王殿下,日后良王殿下登上皇位之时,便再还你一个北狄城,到时候莫渊境内任你挑选城池,岂不比这严寒之地快哉!”
“放心,我即已经答应了你,断然不会反悔,只是希望良王殿下能遵守约定”北狄王听了盛景渝的话,转而一脸阴险,龇牙咧嘴笑道。
这笑容却是不怎么好看,尤其是他这么一笑,脸上的褶子都皱成一团,显得越发老气与油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