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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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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飞速地在路上行驶,下了高速,进入普通大道,车速才慢慢地减下来。

    项骆辞坐在后座上,闭着眼休息,看起来十分平静。他的双手交握,置于身前,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微微颤抖着。

    没有人发现,项骆辞的嘴唇越发苍白。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车子进入泉市范围,在一处民窑旅游区停下。

    项骆辞缓缓地睁开了眼,有人从外面开了车门,把他请下来。

    他不为所动,只是抬眸,淡淡地看着不远处站着的男人。

    夜灯下,男人嘴角挂着浅笑,隽秀的五官无畜无害,温润且友好。

    他徐徐走过来,身姿尊贵得像一个贵族少爷,终于在车前停下脚步。

    随即,他朝项骆辞伸出手,“阿辞,欢迎你回来。”

    “……”

    项骆辞苍白的嘴角抿了一下,收回冷淡的目光。

    颂炽继续弯着腰,一点都不介意他的怠慢。

    良久,项骆辞才动了动脚。

    他忽视颂炽的手,扶着车门走下。

    他一动,双脚差点软下去,颂炽忙伸手缠住他的胳膊肘,敏锐地在他闻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就变了。

    颂炽往后一瞟,刚刚项骆辞坐的座位、脚下,都是血。

    他抱紧项骆辞,发冷地看向保镖:“他受伤了为什么不及时进行救治!”

    颂炽鲜少发火,更何况此时情绪来得急切且高涨,刚刚坐在项骆辞身边的保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颂炽一枪取走了性命。

    消音枪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但其他人的脸色都已经变了。

    项骆辞咬着牙,推掉颂炽的搀扶。

    那双冷漠的眼神,像在丢掉一个令他十分厌恶的赃物一样。

    颂炽不介意,再次扶住他的腰,对旁人吩咐:“立刻让刘医生到我房里来。”

    “是。”

    项骆辞突然猛地抓住颂炽放在他腰上的手,他的手很凉,却十分的有力,颂炽的手腕很快就被抓住了淤痕。

    颂炽的身体不好,自从五年前在那场枪战中死里逃生,他的身体就落下了病根子,自后就不能受太中的伤,不能流血。

    那些在别人看起来只是轻伤,对他却恐有性命之忧。

    项骆辞救过他,当然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少爷!”保镖欲上前。

    颂炽抬了一下手,让其他人都离开。

    随即,他借着项骆辞的这道力,缓缓地抱住了项骆辞。

    项骆辞身体僵直,本能地推开他。

    但颂炽没给他机会,他死死地抱着他的腰,想要镶嵌进骨子里似的,哪怕他自己已经疼得冷汗津津,也不让项骆辞推开自己。

    “我找了你这么久,给我抱一下吧。”颂炽几乎沉迷地说。

    他沉迷项骆辞的味道,沉迷项骆辞的一切。

    “……”

    最后项骆辞险些因为失血过多晕倒,颂炽这才找人将项骆辞抬进房中。

    项骆辞的大腿中了一枪,子弹取出来后就没什么大碍了,但他失血过多,身体十分虚弱,医生想给他换衣服,被他坚决地拒绝了。

    他不让所有人碰,一碰他他就会用力抵抗,一抵抗,脚上的伤口又会裂开。

    医生试图给他打镇定剂,却反被项骆辞拼了力地将针扎向他,最后医生被抬了出去。

    颂炽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赶走了所有人。

    房间里,项骆辞坐在床头,他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颂炽试图走近,被项骆辞狠狠地瞪开。

    颂炽只好妥协,“你先止血,我不打扰你。”

    项骆辞闭上眼睛,“你这么煞费苦心把我救了,就不怕我是警方故意派来的?”

    颂炽轻轻地笑了笑,“无妨。你尽管做你的事,只要你开心就好。”

    项骆辞厌恶他的气息,“滚出去。”

    “换洗的衣服,我给你放浴室,我知道你喜欢干净,药箱我也放这里了,你一会自己处理。”

    “颂炽,你会后悔的。”项骆辞极缓地说。

    颂炽却笑了,“我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放你离开。如今,就是同归于尽,我也不会再放你走了。”

    “……”

    颂炽出去后,顺手关上了门。

    项骆辞安静地坐了一会,低头一看,大腿的血流到小腿上了。他淡淡地抽出纸巾,将血擦干净,然后放下裤子。

    他知道房间里有摄像头,所以没有在这里换衣服,他拎着药箱,一瘸一拐地走向浴室,在浴室里又看到一个摄像头,黑着脸把它拔掉,丢出去。

    颂炽在客厅里观赏着这个画面,笑了出来。

    项骆辞开了热水,褪下外套,上衣黏在他的肩膀上——肩膀上的伤口也裂开了。

    其实大腿的伤对他来说没什么,让他疼痛难忍的,是肩膀上的刀伤。但这里的伤口不能让别人发现,但他会因此虚弱。

    面色的惨白是遮不住的,所以他才会偷偷地在自己的大腿上开了一枪。

    项骆辞咬着牙,褪下纱布,但没有上药,他只是把外面的血擦干净。

    肩膀上的刀伤划得很深,哪怕已经缝合,依稀触目惊醒。

    他面无表情地贴上纱布,等待疼痛缓解过去。良久,他呼出一口浊气,这才解开大腿上的纱布,重新换药。

    -

    项骆辞换上了清爽干净的休闲装,衣服很合身,颂炽特意为他量身定做的。

    他从厕所里出来,颂炽不知什么时候又进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看书。桌面放着饭菜,都是热乎乎的。

    项骆辞处理好了伤口,走路的时候还有些吃力,不过他似乎有超乎常人的忍耐力,走慢一些,几乎看不出腿受伤。

    颂炽知道他不会让自己碰他,所以没有去扶。

    坐下时,项骆辞隐隐感觉伤口有些裂开,但他依旧无动于衷,慢条斯理地拿起餐快,吃饭。

    颂炽盯他看了一会,脸上漫出笑意,也拿起来筷子。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相安无事地解决了晚餐。

    饭后,颂炽没有离开,有服务员进来收餐,手脚十分利落。项骆辞往门口处看了看,有几个便衣在楼下徘徊,附近有游客想进来,被劝退了。

    这一片被包了下来,保卫应该也很严密。

    项骆辞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颂炽看出了他的小心思,笑了笑,“你若是想出去走,我可以陪着你。”

    项骆辞垂下眼,问:“什么时候走。”

    “走?”颂炽笑了笑,“我若是走了,你的任务怎么办?”

    “……”

    项骆辞面无表情地道:“不用跟我拐弯抹角,你把我的那些丑事公开,不就是为了断了我的后路,最后只能跟你走?”

    颂炽翘着二郎腿,优雅地看着他,“不急。”

    项骆辞明白他的意思,说:“我跟你走,放过其他人。”

    颂炽的脸色这才淡了些,但他依然笑着,“阿辞,我回来是给你报仇的,仇还没报完,走不了。”

    “……”

    “最后一出好戏,我们一起看,好不好?”

    “我从没有怪过他,我的过去也跟他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他那张脸就不配跟你这样像。”颂炽淡淡地玩着手里的戒指。“你看着他,难道就不会想起那些肮脏的过去?”

    项骆辞的脸色渐渐紧绷起来。

    颂炽盯着他,说:“他能侥幸活下来,也许是天意。上天留着他,是为了让他替那个女人还债。”

    “……”

    项骆辞别开脸,看向阳台外面。

    窗外是一个小农院,农院里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养着羊、猪、和几只小鸡。

    看起来十分和祥、安宁。

    项骆辞收回视线,语气平缓,再次道:“放过他,我跟你走。”

    颂炽淡淡地看着他,眼底透着几分探究,“阿辞,我才离开你几年,你的心倒是变软了不少。”

    项骆辞神色未变,“否则,你便把我的尸体带走吧,你要的东西,我也不会给你。”

    “你舍得死吗?”颂炽淡淡地笑着,“你若真舍得,也不会故意把自己肮脏的一面在邢沉面前抛开,逼他跟你分开了。你死了,他会愧疚,你应该舍不得他心疼才对。”

    “……”

    这一点他猜的没错,项骆辞确实不敢,起码现在不敢。

    项骆辞站了起来,说:“总会找到机会的。”

    “……”

    颂炽平静的脸色终是龟裂了,他冷冷道:“若让你选,邢沉和郁行,你打算让谁活着?”

    项骆辞脚步一顿,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颂炽本来不打算跟他撕破脸皮,他很珍惜这次重逢的机会,但项骆辞总是轻易地就踩了他的雷点。

    “我把你的过去放出来,是想逼你来找我,但你呢?你自爆身份,把自己肮脏的样子给他看,难道不是在保护他?!”

    项骆辞握着拳,喉咙晦涩地动了一下,说:“我跟他,已经不可能了。”

    “对我来说,只有死人才……”

    “颂炽!”

    项骆辞一拳砸在桌子上,怒目猩红,“你敢碰他试试!”

    颂炽缓缓地站起来,走到项骆辞身前,他刚伸手去碰他的头发,项骆辞已经敏锐地躲开,但他还是不恼,他平静地道:“今天奔波一天了,先去睡吧。”

    说完,便先离开了。

    项骆辞顿时像失去力气般,颓然地坐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良久,唇角却不明显地弯了起来。

    -

    当第一缕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时候,邢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夜他是躺在项骆辞以前的房间里睡过去的,他昨天翻箱倒柜找了许久,才找到项骆辞第一件旧外套披在身上。

    衣服什么气味也没有,但邢沉还是深深地闻了一口,然后抖了一下,穿在身上。

    项骆辞本来就高,十八岁应该都有一米八多了,他的衣服邢沉现在穿着也挺合身,穿上这间驼色的薄外套,糙爷的邢沉顿时有了一点少爷的气息。

    这臭小子,衣品从小就不错。

    邢沉没有臭美多久,他把衣柜最上面的盒子拿下来,打开。

    里面装着一个骨灰盒,应该是项骆辞的父亲的。

    邢沉礼貌地拜了几下。

    当年那场大火很大,人都烧成灰飞了,哪还有什么骨灰呢。这是项骆辞烧了父母亲的衣物,将它们合并在一起的。

    邢沉打开骨灰盒,将手伸进去,摸了摸,摸到了一个硬物。

    “啪嗒——”

    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邢沉脸色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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