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四阿哥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李舒还在心里嘀咕的时候,胤禛已经仓皇而去。
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要跑,李舒好气又好笑,一个人默默走进屋里坐下。
奇怪,今日这椅子坐着怎么如此舒服。李舒诧异地起身一看,原来自己房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檀木透雕嵌螺鈿的靠背椅,椅子上还铺着厚厚的垫褥。
“秋英。”
“姑娘,什么吩咐?”秋英迈着极快的碎步走了过来。
“这把椅子,可是钮祜禄格格送来的?”
“回姑娘,这椅子是爷让人送过来的。”秋英微笑着,同时把手指往上一抬,“不止这椅子呢,姑娘且看那边。”
李舒闻言,才意识到自己的居所变化甚大,原本简陋的小厅已被人精心布置过,多了家具,多了玩器,多了许多让她应接不暇的东西。
他这是吃错药了?李舒讷讷的,两眼望着外头出神。
“姑娘,你高兴傻啦?”秋英扶着她的胳膊道,“还不止这些呢,奴才扶姑娘去寝室看看。”
“不必了。”李舒看了秋英一眼,“不看也知道,里面定是收拾得如同公主的寝室一般。”李舒闷闷地想,她不在的这半个多时辰,胤禛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怎么会这样。
她不相信胤禛是会轻易改变的性子,只知道其中必然有什么蹊跷,因此这些东西看上去便不那么单纯,似乎另有图谋。
“姑娘,你怎么看着不大高兴?”秋英垂着眸子问。
李舒不愿和秋英多说。秋英是胤禛的心腹,此番他命自个儿的心腹来服侍她,又弄来了这么多华贵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李舒琢磨不出来,愈琢磨愈痛苦,可秋英问她,她又不可不敷衍着,于是勉强笑着摇摇头,“我怎么会不高兴,说起来不怕你笑话,爷忽然送这么多东西来,是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这会子看这些摆设,看得眼睛酸,你方才不是说到寝室看看,刚好我累了,扶我去睡会儿罢。”
“哎。”秋英答应了,她当然不知道李舒的真实想法,只道这姑娘的性子可真怪异,在该高兴的时候她倒有些扫兴,难怪从进了王府就不受宠。
-
李舒从前一直有午睡的习惯,莫名其妙来到清朝之后这个习惯就被迫改掉了,这日午间躺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的好久不曾合眼。孕中翻身不方便,躺着睡不着反倒难受,索性坐了起来。
想找本书都没有,只有一本《诗经》还是刚进王府时,阿福送给她闲时解闷的。胤禛送了那么多东西,唯独没有送些书啊画啊的,似乎从一开始就认定她不喜欢这些,岂非瞧不起人。
正胡思乱想,忽听得一阵女人的喧闹声,不止一个,听上去少有五六个,李舒皱了皱眉,起身向外张望,只见秋英急匆匆地过来了,“姑娘,众位福晋和格格们来看你了。”
原来四爷赐她火锅的事一下就被众位福晋格格都知道了,比李舒预想的还要快。这王府里的人,大到福晋,小到丫鬟,态度当然是跟着四爷转的,于是也不顾她有没有在休息,想不想见客,都各自带了人来看她,给她送礼来。一时间,原本不大的一间小厅坐了、站了一屋子的女人。
各类礼物之中有最珍贵的玉器,有最华美的绸缎,也有最精巧的首饰,不一会儿就将两张空桌摆得满满当当。
其中以侧福晋年氏最为大方,除了送她绸缎首饰之外,还送了她一盆珊瑚魁星点斗盆景。那盆景雕刻得精美不凡,使人看一眼就难再把目光移开。也难怪年氏出手阔绰,自去年年家所在佐领划归于雍亲王属下后,她哥哥年羹尧就颇受四爷器重,她自己又很得四爷青睐,虽进府比李舒早不了几个月,然不同的是,她被皇上以侧福晋的身份指给雍亲王,身份很不同,各类钱财赏赐自然不厌其多,不过羊毛出在羊身上,到头来年侧福晋所做的人情,不也还是从四阿哥那里得来的。
李舒很喜欢那珊瑚盆景。早在她大一的时候,就在故宫见过,不想今日她要成为这盆景的主人,想想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年氏笑盈盈的指着她带来的那些珍玩首饰道:“礼物简陋,妹妹可不要嫌弃,等改日有了,再给妹妹送些好的来。”
李舒方要答话,却被一旁的耿格格笑着抢白道:“姐姐说这话,可是在羞辱妹妹们了。不说别的,只说这珊瑚盆景,可真是新奇。若不是今日沾舒妹妹的光,我们可到哪里去享这等的眼福?只怕有钱也没处赏去。”
侧福晋年氏笑道:“哪里就像妹妹说得这样好了,咱们王府珠玉不缺,寻常物件难配得上舒妹妹,我送这个来,不过是取个吉祥的意头。”
“侧福晋实在客气,月舒很喜欢,多谢侧福晋。”李舒再次拜谢年侧福晋,又对众人款款道:“这株红珊瑚雕的,乃是高举着北斗七星的魁星。传说魁星原本是位德才兼备的读书人,只因长相丑陋怪异,被考官刁难,一直无法通过科举,他因愤懑而投水自尽,不想却被水中的鳌鱼救了,自此之后,他化身为北斗七星之首,掌管人间的科考文运和仕途亨通,后来便成为民间所供奉的神祇。”
“哎呦——”不等李舒说完,侧福晋李氏便笑道,“原来妹妹竟然懂得这样多,竟让人很难想到你是包衣出身。不过方才妹妹说到这位魁星只因长相丑陋怪异,一直无法通过科举的时候,似乎神色变了变,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年姐姐送这样一个盆景来给妹妹,果然是‘别有用意’了。”
此话一出,年氏面上便有些尴尬,关于李舒之前相貌不佳的传言她也是隐约听过的,不过此番她送这盆魁星珊瑚来完全出于好意,并没有想到那一层,被李氏一说,竟成了故意讽刺,不怀好意,这岂非大伤她的自尊和颜面。
“侧福晋此言差矣。”李舒给李氏行了个礼,“方才月舒的话还没有说完。你们瞧这魁星,除了手上举着北斗七星,还举着梅花,他单脚站立在鳌鱼的头上,一只脚往后方踢去,这些姿态也都是颇有含义的。”
“不错。”钮祜禄格格此刻接过李舒的话道,“这里头有梅为花魁,独占鳌头之意。舒妹妹一向喜欢独来独往,又住在这样僻静的居所,拿梅花来喻你,再合适不过。”
“这也有说法,那也有说法,看来你们都是博古通今的了。那谁能解释这独占鳌头,又怎么说?”侧福晋李氏有些冷笑道,“难道是说舒妹妹今后会独占鳌头,得爷的专宠?这岂不荒谬。”
李舒的脸便红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甚至有点后悔方才嘴快说的那一通话。方才她实在因为喜爱那珊瑚才多说了几句,不想竟祸从口出,无法善后。如今她还未得什么宠,李氏就开始拈风吃醋,这往后而旁边几个福晋也都没有要替她说话的意思,似乎都在等着她看的笑话。
“姑娘岂敢。”秋英忽然上前,对侧福晋行礼道,“爷的性子是怎样的,侧福晋比姑娘更了解,姑娘比众位福晋格格们进门晚,爷自然会疼福晋格格们多一些,何况姑娘生性谦逊,自个儿也绝不敢坏了规矩。”
“这是秋英不是。”李氏笑道,“还说爷没有偏心,竟然舍得把你送来。”
“这还罢了。舒妹妹怀着身孕,身边是该有个得力的人伺候。”福晋乌拉那拉氏开口道,“好了,人也看了,东西也送到了,想必舒妹妹也乏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先告辞。”
“你怀着身孕辛苦,又站了这么久,累坏了吧。”钮祜禄氏起身道,“我说今儿来的人多,我改日再来罢,耿妹妹又不从,硬拉了我来,扰了你这半日。我们就先告辞,你且好好歇着,我回头再来看你。秋英,还不快扶舒妹妹坐下。”
于是众位福晋格格都相继告辞而去,李舒对各位再三拜谢,尽管福晋不让她送,她还是一直将她们送出院子方回屋来。想起方才,若不是有秋英在旁帮衬着,她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又怎么敢在这个时候于礼数上疏散。这些女人们个个难以对付,她们的脸上虽都带着笑,可里面究竟有多少真情实意,她拿捏不准。此番她们肯对她表示出好意,这至少不是什么坏事,李舒觉得她应该欣然接受。
不过她懂得祸福相依的道理,因此绝不肯得意,更不敢忘形,这一屋子的东西她目前也用不到,于是令秋英去将它们一一收起来。
果然应付完这些福晋格格之后,李舒精神乏得厉害,胸口也有些闷闷的不舒服。胤禛的老婆真多,多到让她心烦。从前不觉得,不过是各有各的阳关道和独木桥,井水河水犯不着,可是这些女人个个牙尖嘴利,不论她是否得宠,她们都不容,往后的日子还不知怎么过。
秋英很着急,要去向四爷回禀请太医来瞧,李舒不愿多事,因此只拦住秋英,“不过是费了些精神,睡一觉就好了,你扶我过去吧。”
这次虽入睡很快,只是睡眠不佳,一入睡便噩梦连连。李舒梦到自己乘坐着一辆巴士回家看父母,路上经过一个大坑,里面有一头棕熊,一条巨蟒,还有一个戴着面具的巫婆,它们拦在路上,后来又对她穷追不舍
“姑娘,姑娘”秋英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姑娘,快醒醒,爷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