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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恶得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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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浅睁开双眼。

    潮湿的长发被晚风一吹,寒得他身体一颤。

    眼前谢思渊离他一步之遥,一只染血的手悬在凌浅腹前,为的是他腰间佩戴的禁地玉牌。

    “宗洲。”凌浅温柔一声唤。

    宗洲立刻和颜悦色不少,冲着他微微一点头,就又将注意力放在自己悬于谢思渊后脑的手上。

    要论狠厉,已然身处魔修巅峰的宗洲自然远胜于幻境中人。

    唯杀欲燃起时,一双入魔之人皆有的红眸,与凌浅看见的师尊一样,一时竟让他有些恍惚。

    可很快,凌浅就清醒地认知,真正的魔,对人下手之时,目光是不会故作怜悯之色的。

    “谢思渊,你祖先可有遗训,见到无心道人该绕道而行?”宗洲手往后微微一收,就似冥府夺魂的使者,将一道虚白魂影从人身体抽了出来。

    谢思渊本体立于原地,面如死僵,而刚刚离体的魂是一脸惊恐,同一张面孔,如此差异,真叫人瞧着蓦地一身汗毛竖起。

    “《幻元功》本是无心道人秘境所得,却被身边摇尾乞怜的狗偷了去,那狗有些本事,用这残次功法创了个仙盟,”宗洲一见谢思渊魂体震惊回头的模样,便笑得极讽刺,“不信?是心知肚明自己祖上狗都不如?”

    宗洲掌心倏然明光大作,轻轻一推就将魂体送回了身体。

    谢思渊神魂归位,双眼却只是恢复了一息清明,转瞬,目光混沌。

    宗洲看向久不阻止自己动手的凌浅,嘴角勾起,一手礼仪周全地划了个“请”的手势,似一场大戏开演,而凌浅是这位魔尊唯一的座上宾。

    “想见识真正的幻术吗?”

    凌浅摇摇头,又点点头。

    宗洲眉头一挑,笑颜妖冶,手指一抹红光点上谢思渊的眉心。

    就见谢思渊蹙眉又平息,木偶一般演着自己的记忆。

    “我再也不敢了,掌门恕罪,您的爱徒,我再不敢染指了。”

    “他不让我接近,不会是自己看上徒弟了吧,不要脸的老东西,说什么无情无欲,肯定是自己没人喜欢,尽做棒打鸳鸯的晦气事。”

    凌浅不悦皱眉,却见宗洲对这说辞颇为认同,还指了指人,又一摊手,一副你瞧瞧,你看看,是个人都这么想的样子。

    谢思渊飞快地说着关于凌浅的事。

    “我得把这龌龊师父肖想徒弟的丑事传出去。”

    “外面怎么传成师徒不|伦了?”

    “小浅儿的名声不会因为这个受损吧,可他又不想和我成婚,受损关我什么事,活该,说不定,他倒霉了就会来跪求我怜爱呢。”

    ……

    ……

    “我让你们去太一门闹事,你们就放心大胆地去,他们掌门都没了,凌浅又没出关,屠了太一门,只要仙盟记录一笔是魔宗干的,就没人查得出来。”

    “到时候小浅儿一无所有了,就只有我了。”

    凌浅怒气已然不加掩饰。

    宗洲尚算冷静,看似早知如此。

    就听这谢思渊蓦然一句话,惹得宗洲都变了脸色。

    “舒服死了,小东西别抬头,专心用嘴,我当你这灵活的舌头是小浅儿呢,你给我拿到禁地的玉牌,我就给你后颈烙上仙盟的印记……”

    宗洲一声“混账”,就用右手重重拍向谢思渊的后脑勺。

    半晌寂静无声。

    凌浅不知宗洲缘何此时才气急动手,他一脸懵懂地开口问:“你在气什么?”

    宗洲难得的脸色尴尬,道:“他私下竟敢肖想你,对你言语亵渎。”

    凌浅眼珠子一转,回想谢思渊说过自己那么多闲话,宗洲都没变脸色,不知这一句究竟有何特别。

    他喃喃自语:“我的舌头很灵活?是说我话很多吗?”

    就听宗洲咳了一声,正经神色,道:“你这求知欲,等我处理完这碍事的家伙,一定尽快亲身上阵为你解惑。”

    凌浅还想问。

    那后脑勺挨了一击的人,哼哼唧唧喊着痛,打断了他的虚心求学。

    强大的幻术,大概是能让人沉溺于幻境时无法自控,苏醒之时,却连沉入过幻境都不记得。

    谢思渊一脸愤恨,只为被人羞辱祖先的前话,回身不知死活地指着宗洲说:“你这魔头道听途说,污蔑我先祖,无心道人早已销声匿迹,哪有什么偷盗秘籍之说。”

    “你也知道谣言的可怕?”宗洲若非对着凌浅,笑容总有些邪气,目光永远是不屑的,“可惜了,你好造谣,本座却不好虚言。”

    谢思渊脸色鬼祟,偷瞧着凌浅,嘴硬道:“数百年前的旧事,宗宫主难道见过无心道人。”

    “本座就是无心道人。”

    这话宗洲说得轻描淡写,凌浅和谢思渊却是惊得睁大了双眼。

    “昔年你祖上在本座随意化名的无心道人跟前为奴,为了讨好本座,他学狗吠、狗爬不亦乐乎,然本座知人畜有别,畜生就是畜生,他有意盗宝滚蛋,本座自然成全。”

    “那本《幻元功》,本座乱写了半本,若以此功修行,天长日久,不死也疯,听说你谢家当这玩意是个宝,只传嫡系血脉……”

    宗洲挑眉一笑,当真高兴神色,“也好,少祸害旁人,一疯疯一家,一死死一窝。”

    “你!”谢思渊气得浑身发抖,“你当着凌浅的面,说这些……”

    “就是要当着他的面啊,”宗洲歪歪头,看着凌浅的方向,半点不收敛自己的恶相,“魔,到本座这境界,坦坦荡荡,干了一票大的,是荣耀,就要让他瞧瞧得罪我们的东西,活该有被玩疯的下场。”

    凌浅怔怔瞧着,他内心并非恐惧,甚至多多少少认为谢思渊罪有应得。

    在他眼中,宗洲此刻像极了狼王,一切尽在掌握,出手狠厉果决,叼着自己的战绩回到狼群,却只在配偶面前炫耀。

    “真正的幻术,根本无需真实的记忆。”

    宗洲一手悬于谢思渊的面前,指尖一勾,便从额间抽出一根魂丝,另一手拨弄琴弦一般在魂丝上游走。

    他声音如梦似幻:“你谢思渊已经替盟主将信送到太一门,见到凌浅,你游说敷衍,只想赶紧玩遍天下花楼,醉生梦死……”

    随着魂丝再次没入额头,谢思渊全无先前怒气,竟是一脸荡漾,自顾自向着山下走去。

    凌浅亲眼目睹幻术宗师施法,半晌,才缓缓回神。

    就见宗洲器宇轩昂地走向自己。

    近到身前,翻手化出一道凌浅的分神化身,这是凌浅早先为了稳住宗洲化作的。

    此刻宗洲只是将这分神完整地送了回来。

    凌浅却在神魂融合的刹那,眼前一黑,意识全无地晕倒在宗洲怀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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