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丧门，吊客
我爹面色铁青。死死的盯住窗户。
身后的桃木剑在不断抽动，似乎要出鞘一般。
小伙被异状吓了一跳，连忙后退问我爹怎么了？
我爹面沉如水。迅速从袖袍之中掏出一张符咒，抽出身后的桃木剑。蜻蜓点水一般点向符咒。不用手，光依靠桃木剑的惯性，点向了窗户纸！
只听得嗖的一声。桃木剑划出一丝弧度。便粘在了纸花之上。
奇怪的是。纸画并没有捅穿。反而如同坚硬无比一般，死死的抵住桃木剑夹在那带着血红花纹的符咒之上。
就像是……有股无形的力，狠狠的对抗着桃木剑的攻势。
我爹见状，赶忙右手结印，大喝一声：“六戊六己，邪鬼自止，六庚六辛，邪鬼自分，六壬六癸，邪鬼破灭！”
诛邪之咒，血杀咒！
一旦施展妖术，无所遁形，皆会暴露在血杀之中！
话音未落，符咒无风自燃。沿着纸花焚烧起来。
桃木剑轻点被我爹抽回剑鞘之中。我爹冷冷的看着窗户纸。
小伙在一旁下的大气也不敢出，紧紧拉着我爹的道袍。霎时，红光闪过！
空气中顿时传来了一阵烧焦之味。血杀咒闪着红光，如同一道火蟒，沿着窗户之焚烧着。
渐渐，有凄厉的惨叫声，从窗户之上传来。
小伙在一旁吓得发抖！
我爹将他拉到身后。腰板挺得笔直。
这是正常现象，恐怖的事情还在后头。
小伙麻木的点点头。
等火光消失之后，小伙再看向窗户纸，差点魂没被吓出来！
窗户纸神奇的没有被烧坏。只是那两只血手印上。多了一张惨白的脸！
其余的部分已经被熏黑，那张脸的痕迹就显得格外的清晰！
这……应该算不上一张人脸。
至于为什么不算，因为这张脸，极为怪异！
根据它的痕迹来看，这是一张扭曲的脸。嘴巴很大。一半嘴角朝上。一半嘴角朝下。笑的地方。那诡异的姿势……恐怕没有正常人能够做到。
因为它的嘴角……裂到耳朵根！
人脸眼眶。睁的大大的，配合着配合血手印，可以很明显的看出，这是一个人，死死的贴住窗户纸，在往窗子里面望！
这……这到底……是什么？
小伙子。说话都结巴了。
他想起了笼罩在村子里。多日的笑声。每出现一次，便有一户人家出事！
这一切罪魁祸首，都是这个妖物干的？
我爹叹了口气，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
事情比我想象中的更麻烦……
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空气中突然传来咯吱一声。与之同时。一个小孩的声音回荡开来。
“你们在这干什么？”
冷不丁突然来上这么一句，将两人都吓了一跳。
我爹倒好，沉得住气，小伙子脸白如纸，差点昏过去。
等他缓过来，这才发现是邻居家的小孩打开了窗户。
圆圆，回去！关上窗户！
小伙子催促道。
娃娃一听这话不高兴了，瞪着眼睛。
" 奶奶天天不让我出去，说是外面有坏人。整天待在屋子里，闷死咯！"
小伙子说这是为你好，连忙想关上窗户。
我爹拉住了他，对那小娃娃说：“孩子，你昨天是不是打开窗户的？”
小娃娃眨巴眨巴眼睛，对呀，天气太闷了，我晚上就留了一条缝。
“那你前些日子有没有打开窗户啊？”
我爹又问。
小娃娃苦着小脸，没有。奶奶把窗户封死了，昨天我才撕下封条！
我爹点点头。
有数了。
方才他烧出的鬼脸，正是留在窗户内的一道魂。也就是印记。
这……便是妖物留下的。
印记不为别的，只为索命！
″师弟是被两只鬼杀死的！"
我爹沉声道。
“两……两两只？！”
小伙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一只鬼都这么难对付了。两只鬼……
“师弟虽学艺不精，但区区千年飞僵，还不足以取其性命！”
说到这里，我爹眯起了眼睛：“这里除了飞僵，还有一只鬼！”
他从宽大道袍中伸出手，并成剑指，重重的点向那两只血红手印中的其中一只。
霎时，一阵阴风吹过，除了我爹，在场的两位都冷得发抖！
“丧门，吊客！”
我爹的脸色终是变得出奇的严峻！
听我爹口中蹦出这两个凶煞的词语，小伙子身体哆嗦成一团，牙关节直打颤。
他刚想问我爹这是何物，余光一瞥，忽然注意到，邻居家的小娃娃还在瞪着眼睛，好奇的看向他们。
他赶忙跑过去，哄小娃娃关窗户。
圆圆还小，吓坏了可不好。
他从口袋里掏出糖果，丢给小娃娃一颗。说他跟叔叔有秘密要讲，你乖乖回去睡觉。晚上也不要再打开窗户了。
怕小娃娃不听话，小伙子还好声好气的说，在家里再呆两天，外面危险。叔叔们会解决掉麻烦，让他不要担心。
小娃娃懵懵懂懂的点头，听话的关上窗 户。
只不过，在这之后，他叩了三下窗户。
＂哥哥，能来我家坐坐吗。我有点害怕。＂
小伙子愣了下说，你的爸爸妈妈呢？
＂他们都睡着了。＂
小伙子抬头看天，此时正午日上三竿。
＂这个点，睡着了？＂
小伙子奇怪的嘀咕。
＂哥哥，来坐坐嘛。＂
他拍了拍床，小伙子这才注意到，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小娃娃一个人 。
＂圆圆才四岁，遇到这一档子事，一个人害怕也正常。＂
＂王婶也真是不省心，让一个半大的孩子一个人在房间，出了事都不知道。＂
小伙子寻思着进门望望，看看他爹妈到底在干嘛。
都要动身，手臂却被一双手死死抓住。
小伙子一惊，赶忙回过头，一看，是我爹。
我爹朝他摇摇头，对他身后的娃娃说，娃儿，我们走了，晚上记得关好窗子，千万不要打开！
小伙子回头，无奈的朝圆圆打招呼。
圆圆面色不动，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怵。
好在，圆圆似乎听懂了他们在说什么，乖乖的消失在窗台边。
小伙子这才松口气，来到我爹边上。
我爹冲他意味深长地笑笑：“看不出来，你对你娘照顾不周，对这个小娃娃倒是挺上心！”
小伙子尴尬一笑：“这孩子，挺机灵的，从小看着长大，都当成亲弟弟看了。”
见我爹没说话，小伙子正色道：
“大师，您接着说，这两个鬼物到底什么来头？”
“丧门者，岁之凶神也！主死丧哭泣之事。吊客者，主疾病哀气之事！”
说到这里，我爹眉头拧成疙瘩：“这两妖邪，是太岁下的属神。一对极晦气的凶煞！他们出现在谁的家中，谁家必死人！”
“没想到……这两个畜牲，竟然联合起来了！”
小伙子一听这话猛的一哆嗦，骇然道：“那圆圆一家……岂不是……”
他已经能想象到，他的邻居一家被吸成干尸，丧门吊客哭笑相间的叫声！
一想到这，他便头皮发麻！
我爹沉思了一会，忽然抬头问他：“你怕死吗？”
小伙子一愣，然后瞬间明白了我爹的意思，大师，你要我做什么？
我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慢悠悠的问了第二个问题。
“若是你们家和圆圆家只能活一个，你的选择会是什么？”
小伙子面露难色。怕死，他当然怕死。他若不怕死，也就不会千里迢迢求我爹下山。
他当然想自己活着。 他是自私的人。
可他想起圆圆可爱的小脸，又犹豫了。
满脸都是挣扎。
我爹拍拍他的肩，低声说：“没事，你还有一下午的考虑时间。”
说罢，一挥道袍，慢悠悠的走了。
小伙子在原地站了好久。
下午四点。村长房门被推开，小伙子低着头走了进来。
我爹抬眼看他。他萎靡不振的苦笑道：“大师我来了。”
进门第一句话是这个。
第二句是：我不想圆圆一家死。
这是他心底的善。
我爹说好。那今晚你留下。
他眼神空洞的点点头，一会儿低头看地。一会儿抬头看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爹也没理他，只是安安稳稳端坐在张破草席上，随意的念着咒。
晚上十一点。我爹霍然起身。
动身！
一旁打盹的小伙子也惊醒了，叹了口气，一摇一晃的跟着我爹来到圆圆家门口。
我爹让小伙子带了五盏蜡烛，三根红线。
小伙子将他们揣在兜里。等到了圆圆家，我爹让他把蜡烛全拿出来。
“怎么是白蜡？”
我爹皱眉，指着手上长白蜡烛说道。
不行吗？大师？
小伙子浑浑噩噩的说道。近年来没有喜事 ，只有丧事，家里是没有红蜡烛的。
我爹摇摇头，白蜡祭奠死者亡灵，徒增阴气，不可取！
时间紧迫，再去找也来不及。我爹从道袍之中掏出朱砂，让小伙抹到蜡烛上去！
速度要快，我爹叮嘱到。
不为别的，只为月光……快要消失了。
天上只有一轮弯着的残月。子夜将至，一天之中阴气最重的时候。
残月渐渐，被云雾遮挡。
圆圆一家，早已熄灯，唯一的光源就是那轮残月。而此刻也被云雾遮挡，忽明忽暗，快要熄灭似的。
呼！
就在这时，冷风吹来，像吹灭了天地间最后一盏烛火，月光消逝不见。
黑暗彻底笼罩了整个碣石村，再看不见……任何东西！
阴风起，有大邪！
抹好没有，我爹焦急的喊道！
快快……快了！
黑暗中，小伙子重重的咽了一口唾沫，吓得直发抖！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
诡异的笑声突然响起，小伙子手一抖，沾上朱砂的蜡烛尽是重重的掉在了地上。
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