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柳河
朱雀峰顶，一座洞府后院，此处竟然有一帘小瀑布在倾泻而下。
瀑布下方，有一方石桌，石桌之上，一老一少，正在对弈。
嘈杂的脚步声忽然响起，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急匆匆的赶来。
听到声音，那名手执黑棋的老年男子眉头微微一皱，在棋盘上一子落定，笑道：
”许世侄，今日这盘棋怕是只能下到这了，真是可惜。”
如果赵青玄在此，一定会惊奇地发现，此时端坐在老者对面，手执白棋，面含笑意的青年人，赫然便是多年未见的许颜卿。
许颜卿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之中。
“吴世伯无需挂怀。世人皆道我辈是神仙中人，有谁又知，我们也都是被俗世深深羁绊着。”
吴坚吴副院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既然吴世伯有事，那晚辈就先行告辞了。下次世伯技痒之时，晚辈再来陪您切磋。”
“好。我这府邸你也熟悉，我就不送你了，或者你也可以在府中随便逛逛，我这庭院流水，还是花了不少心思装点的，你可以好好赏玩一番。”
许颜卿点头退下，刚刚走出两步，便遇上了那个急促脚步的主人，吴府管家。
许颜卿朝着对方微微点头示意，算作见礼了。可吴管家却恍若未觉，直接便从他身边穿了过去。
这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连世家大族专门培养的待客礼节都顾不上了？许颜卿微感诧异。
这边，吴管家已经走到吴坚身边，俯下身子，对着正在收拾棋子的吴坚耳语起来。
一番言语过后，吴坚手上动作不停，脸色却阴沉起来。
“小盛最近是不是又惹出了什么祸端？你们又替他瞒着？”
“没有，绝对没有。少爷最近安分守己得很。”吴管家断然否认。
闻言，吴坚横了他一眼。
吴管家瞬间感觉身上寒气大冒。
他急忙开口解释道：“是真的没有啊，老爷。我可以发誓，少爷最近真的犯什么错，至少我没听说。”
“宋忘年不是个疯子。没有真凭实据，他不敢这么干。”吴坚将棋子全部丢回棋盒之中，拍了拍手，淡淡道：“连你都瞒着，说明惹的事情的确不小，去查。”
“可少爷那边？”
“人已经落到他们手上了，对方如此明目张胆，明摆着就是不怕我知晓此事。若我大动干戈地带人去抢，怕是才是真的着了他们的道。”
看着管家那还是一脸担忧的神色，吴坚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有时候真不知道他是你儿子还是我儿子，怎么你比我还心疼他。”
这话怎么接，管家只能是摸着脑袋，讪讪一笑。
“放心。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对小盛出手，目标却是在我，不会要他的命的。至于吃点苦头，那是他活该，快点去查，我不能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去救他。”
“是，老爷。”管家立刻转身，三步并两步，瞬间便离开了院子。
吴坚望着管家离去的背影，眼神有些闪烁不定。
山河书院执法堂，一场关于吴盛的密审已经开始。
一日后，吴坚看着管家交上来的调查结果，面沉如水。
仅仅只有一天时间，便将事情的大致脉络摸清，这管家可谓神速了。
但吴坚的心情却并未因此有丝毫好转，反而愈发愤怒。
他张嘴就是破口大骂：
“吴盛这个废物，我怎么会生出这么个不长脑子的玩意来？他是被猪油蒙了心吗？我从小亏待过他吗？我吴家缺他这么点东西吗？啊？”
“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居然就去勾结外人，意图杀害书院学子，知道院长生平最忌讳哪两件事吗？
“一是出卖书院，二是与朝廷大员走得过近。呵呵，吴盛这倒好，两忌全犯。这事要是捅到院长面前，连我都讨不了好。吴盛啊吴盛，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少爷估计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地这般严重。”管家急忙出来打圆场：“老爷，老奴认为，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少爷救出来要紧。”
“呵，想到？这猪头还能想到什么？”吴坚没好气地将一沓情报重重地摔在桌上：“你倒是说说，你知道宋忘年那个老家伙握住什么把柄了吗？”
“目前还不清楚。宋家那边，将消息封锁得极严，连我们安插进去的那个内应都不知内情。不过老奴发现，少爷指使的那名叫李威的炼器师，失踪了。老奴怀疑？”
“嗯？只是人证么？”吴坚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疑惑。
“单凭一个人证，宋忘年就敢闹出满城风雨？这不符合逻辑，宋忘年生平素来谨小慎微，这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吴坚摇了摇头。
“单单一个人证，作为罪证自然薄弱，但他们若是想行一着险棋呢？”管家循循善诱。
“什么险棋？”吴坚还是不解。
“有什么罪证，比得上少爷的亲口招供来得直接。少爷平日里锦衣玉食惯了，怕是受不得执法堂的酷刑。”
“你是说他们想屈打成招？先把盛儿的口供坐实？”吴坚脸色骤然一变：“快，叫人，随我去执法堂。”
半个时辰后，执法堂门前，两帮人马正在对峙。
宋长老一捋已经掉得没剩几根的胡须，呵呵一笑道：
“吴院长，你这是做什么，带着这么多人就要强闯执法堂的门，让来来往往的学子们瞧了去，多不雅观啊。”
“老匹夫，你少在这给我装腔作势的，你无凭无据的，把吴盛抓进执法堂，老夫来救儿子，丢的哪门子人？”
“吴盛勾结外人，谋害书院学子，罪证确凿，怎么称得上是无凭无据。”另一位长老立刻开口反驳。
“姓舒的，你才进长老会几年，就敢跟老夫叫板。书院规矩，上命下从，我是副院长，你只是个小小的长老，你如此不尊礼法，是在蔑视书院的规矩么？”
吴坚也不是吃素的，马上就给舒长老扣了顶大帽子。
“呵呵，吴盛谋害同门的时候怎么没想着书院规矩呢？怎么？是吴院长您忘了教他么？”
又一位看起来年纪颇大的长老也是笑呵呵地开口讽刺。
吴坚气得吹胡子瞪眼，那目光，可以杀人。
“哎，诸位，不必如此，要和善，吴院长也是为自己儿子的安危着急，可以理解嘛，可以理解。”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宋长老立刻出来打圆场。
“不过嘛。”宋长老话锋一转：“吴盛之事，人证物证俱全，怕是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不是老弟不想帮忙，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宋长老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吴坚关系多好。
“少给我在这假惺惺的，什么证据。一个不入流炼器师的胡言乱语，也能当罪证？”
“呵呵，经过一夜的突审，令郎可是全盘招认了，与李威所述，尽皆吻合。”
“我儿素来胆小，你们巧言令色，刑讯逼供，想要逼他认罪，又有何难？”
“吴院长怀疑我们动用酷刑，尽可以入内查看，看看吴盛身上可有伤痕。”四人中唯一的女长老也是淡淡开口，语气疏冷。
“笑话，我辈修士要想折磨一个人，还用得着留下伤口？”
“吴院长，审讯可是我与沈长老、舒长老、慕长老四人共同进行的。你这是说我们四人共谋了？”
宋长老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谁不知道，你们本就是一丘之貉。”吴坚一脸的不屑。
“那我呢？我也参与了昨夜的密审，吴院长可是怀疑，我也与宋长老他们沆瀣一气？”
一道修长的身影忽然从宋长老他们身后，执法堂中，踱步而出。
看清来人，吴坚瞳孔微微一缩。
“柳河！”
宋长老几人脸上都流露出得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