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山中无历日
五日后，赵青玄和灵鸡前辈。不，现在应该称呼为林才武前辈了，一道缓缓从帝陵出口升起。
这五日里，赵青玄倒也没干啥，去了一趟后殿，这次镜灵前辈倒是出来相见了，两个人简单交谈了一番，镜灵脸上没有什么悲伤的表情，还是一脸的风轻云淡。
赵青玄取出储物袋中的食材，给镜灵和林前辈做了几顿还算过得去的饭。他们俩嘴上说着自己早已到了可以辟谷的境界，不需要吃这些凡食了，但一个个的还是吃的津津有味。
尤其是镜灵前辈，更是一副大快朵颐的模样，赵青玄心底却有些不是滋味。
赵青玄缓缓落去，回头再向洞口望去，只看到一片灰暗，再要不了多久，这片地底世界就会彻底消失在尘埃中。
恍惚中，赵青玄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的黑暗，看到了镜灵正在不远处，对着自己说些什么，一如初次见面。
“这里应该有人来过了。”林才武的声音将赵青玄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赵青玄抬眼望去，确实，这周围很干净，太干净了。那些应该有的残留痕迹，尸体，尸块，祭坛碎片，通通都不见了，就连两侧石壁那数十把火炬都熄灭了，显然是有人来清扫过了。
“也不知道是官府的人，还是那邪道后续派来的援兵。”赵青玄默默想到。
矿道中，此时也是一片漆黑，火把俱已熄灭，只有那些镶嵌在石壁上的夜明珠还在兢兢业业地散发着光亮。
只是这亮度，即使以赵青玄如今的目力，也看得十分模糊。
赵青玄手指尖燃起一团小火苗，想要用来照明，林前辈在旁边伸手阻止了他。
赵青玄回头望去，自从出了帝陵，林前辈就已经变幻成了人形，头戴一顶四方帽，穿着一身灰色布衣，身形矮小，腰背还有些佝偻，脸上的皱纹既多又深，妥妥的一副人族老人的外表。
林前辈伸手一指，一团青色光球便漂浮在了赵青玄他们身前，并且随着赵青玄他们的移动，也慢慢地行进着，一直保持在赵青玄他们身前一丈左右，为他们照明前路。
小半个时辰后，赵青玄他们走出了矿洞。
堵在门口的那些赤霞石已经被彻底清理干净，但是矿洞四周反而有不少战斗过的痕迹，似乎有人在这进行过激战。
不过，赵青玄勘察了一番后，这些痕迹有一段时间了。赵青玄猜想，战斗应该是在官府来人与把守在矿洞外的那些邪道修士之间发生的。
不多时，赵青玄他们又看到了几处废弃的营地，看来此处不久前是有人驻守的，应该是刚刚撤走不久。
“看来玉晴她们已经安全了。”赵青玄松了口气。
赵青玄他们来到山顶上，不过林才武没让赵青玄御剑上来，而是直接把他拎着飞了上来。
赵青玄扫了一眼，就发现那处传送阵也被破坏了，看来是没办法直接传送回玉泉山了。
两人，一老一少，结伴朝着山外而去。
赵青玄一边走，一边问道：“前辈，你前几日和我说过，和小虎结灵契，是必须的是么。”
林才武慢悠悠地走着，并未飞起来，而是一双眼在四处打量着，似乎是在搜寻着些什么。
听到赵青玄的问话，他淡淡道：“当然是必须的了，结了灵契，你们才是真正的主从。你们能够感受到彼此间血脉相连、心意相通，才是生死与共的伙伴。”
“我感觉我们俩现在心意也挺通的。”赵青玄低声咕哝了一句。
灵契是专门给灵兽和主人之间缔结的一种生死契约，缔结后，双方无法伤害彼此，如果违反，会直接神形俱灭。
赵青玄和小虎之间确实还没缔结契约，一个是发现小虎能够修炼时日尚短，赵青玄平日里又忙于修炼，没来得及。
一个是缔结灵契，需要有强大的修士从旁辅助，郡学中的兽堂倒是可以完成此事，但是收费贵的惊人。赵青玄自信小虎是不会伤害自己的，所以也就没把此事放上日程。
苏玉晴那只寻宝鼠是缔结了灵契的，这赵青玄倒是知道。
林才武脚步顿住，转过身道：“且不说有些灵兽在缔结灵契后，能够反哺一些自己修炼所得的灵气给主人，有些还能将自己的天赋附加在主人的身上，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暂且不提。
“就单论小虎是个妖兽，它就算再通人性，再温顺，也是有可能弑主的。而你呢？你是个人，人心似海，你有没有可能喜新厌旧，作出对小虎不利的事情来？所以，一份灵契，既是对你的保障，更是对小虎的保障。明白不？”
赵青玄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不想签灵契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不想让小虎变成自己纯粹的仆从，当朋友一样不好吗？但林前辈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前辈，我们在这绕来绕去的，到底在找什么？”
林才武没搭理他，于是赵青玄又换了个问题。
“前辈，我一直有个问题。”赵青玄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听闻，真武仙帝为人族而战时，杀的最多的便是那所谓的神使一族，其次是魔族，但妖族和鬼族，他貌似也杀了不少。为什么你还是愿意成为他的灵宠呢？”
“我不是他的灵宠。”林才武仔细地纠正着赵青玄的错误，“我们之间没签灵契，我只是他的追随者。”
“那您为什么愿意成为他的追随者呢？”赵青玄也修正了自己的问题。
“小家伙，等你修炼得跟真武一般强大，你就会知道，什么同族，什么仇人，都是浮云。只要你足够强大，就算你杀的是他的家人，他有朝一日也一样会追随在你左右。”
赵青玄一愣，不待他再追问，林才武却是突然眼前一亮，喜道：“找到了。”
赵青玄还没弄清楚什么事，林才武已经是腾空而起，驭空飞去。
不过片刻，林才武便飞了回来，脚下还踩着一只巨大的雄鹰。
雄鹰缓缓落地，林才武对着赵青玄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去。
“这扁毛畜生就是我们这几日的代步工具了。”
“林前辈。”赵青玄心中感动，原来林才武一直在此转圈，找的就是这飞行妖兽。赵青玄御剑飞行太慢，林才武又不可能一直提着他，赵青玄肯定受不了。
“别多废话了，上鹰。”林才武一挥手。
赵青玄跳上鹰背，等他坐稳，那鹰瞬间张开两片巨大的翅膀，腾空而起。
赵青玄感受了一下，这鹰赫然是四阶妖兽，相当于人族元婴境的修为。
他小心地看了林才武一眼，这老头的修为究竟有多高啊。
这时候，林才武却主动发话了，“你就没什么其他的要问的？比如你准备如何应付你们人族官府的盘问？”
赵青玄心中一紧，该死，他居然把这事忘了，此事估计闹得不小，不光郡学，恐怕郡守府都得牵扯进来，届时该如何应对？
赵青玄连忙一拱手，“还请前辈教我。”
林才武淡淡道：“谎话都是七分真三分假才能骗人。你不能什么都说，但也不能什么都不说。秘境可以说，不然解释不了你和小虎的修为暴涨。邪道的事情必须要说，因为这应该是他们最关注的。但帝陵的事不可说，我的身份同样不可说。
“而且，你对官府所说的话，要与身边人说的一致。他们肯定没有问心镜此等宝物，但不排除有类似的手段，如果用在你身上，我可以帮你，但如果用在其他人身上，我不一定顾得及。”
赵青玄点点头，自己短短三个月修为连破四阶，现在赫然已经是筑基六阶的修士，小虎也已经是一阶妖兽大圆满境界了，此事肯定得有个合理的解释。
“前辈，那你能不让他们瞧出来，你是妖族吗？”赵青玄曾听闻，妖兽哪怕化成人形，身上的妖气也是很难遮掩住的。
“我不想让他们看出来，他们自然看不出来。”林才武声音不大，说出的话却极为霸气。
赵青玄点点头，开始在脑海中默默组织起语言来，林才武也没打扰他，两人就此沉默着。
整整七日，靠着这头神俊的雄鹰，赵青玄他们终于来到大苍山边缘。
这还是在他们没有受到什么妖兽侵扰的情况下做到的，每每有妖兽靠近，老爷子把威压一释，那些妖兽就都跟逃命似的飞快遁走了。
“也不知道苏玉晴她们是怎么逃回去的，她们可没有林老爷子的庇护。”
赵青玄下了鹰，林才武往鹰头上一拍，雄鹰畅快地发出了一声鹰唳，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疾速飞走了，仿佛终于逃出生天一般。
赵青玄他们从山脚走到官道上，再次看到了玉泉山和它旁边的那座荒山，只不过去时是深秋时节，而此刻已经是白雪皑皑了。
赵青玄只能感叹道：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