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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阳篇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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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山四梦:三梦鸳帐

    幽梦至此,梦外寒冬已过,棠花又上春枝。雨青病已好些,只是愈发瘦得清峻,其态恹恹,每日昏沉渴睡。省信疑窦渐深,却不敢明言。

    三梦鸳帐

    梦中一座小小临湖院墅不日成就,胡生养了几只白鹅,既不喂食,亦不笼豢,由它们饥食湖边草、渴饮太湖水,天气晴好时,就见几只白鹅碧草间悠然踱步,有人来时,便扇着翅膀“咯咯”鸣叫,追咬人腿。

    梦中椒房,推窗便见笠泽,浩浩汤汤,鸥鹭来去,嗈嗈雁鸣。“寒琅”日间携雨青或游赏洞庭,或泛舟湖上,弋钓饮酒、吟诗弹琴,宴饮取乐。雨青梦中身体康健,亦随“寒琅”欢饮,醉了便放声吟咏谈笑,醉态酣畅,妩媚多情,比梦外更见天然不羁,洒脱快活。

    又一日,胡生携了厚厚一叠图册回家,对雨青道:“囡囡今日福气了,看我带了宝贝回来。”说着笑得神秘。

    雨青正自对镜梳妆,往嘴上涂抹胭脂,闻言转头,就见到胡生腋下夹着一叠册页,笑道:“那是什么?可是哥哥又寻到什么稀罕书画了?”

    “你猜?这可是大宝贝!”胡生不肯明言,“怎么还叫哥哥!”

    雨青不理,歪头思索一阵,既是册页,又是“大宝贝”……“莫不是石田先生的《卧游图》!”雨青眼中现出惊喜光彩,直走到胡生身边,伸手夺那册页。

    胡生另一手自腋下抽出,高高举起,不给雨青,口中笑着,“比《卧游图》可有趣多了。你没猜着,称呼也不对,不能给你。”

    雨青手伸长了踮脚去够,差一大截够不着,捉住胡生襟袖向下拉着,自己一跳一跳地去夺。胡生看着好笑,偏不给她,就由她在自己面前一颠一颠地跳。雨青跳了一阵见夺不来,两腮气鼓鼓的,转身不夺了,道:“你给不给嘛,我不看了!不是《卧游图》,想来没趣儿,你不过诓我。”

    胡生弯腰,脸对脸向雨青笑道:“虽不是石田先生,却有六如、十洲先生,还有杜陵君,算不算宝贝?”

    雨青大惊,回转身来:“杜陵君?这些人的笔墨弄到一件已属不易,你如何找来这许多!”

    “这囡囡不必管,我只问你想不想看?”胡生仍半举着册页,捏在手中晃晃。

    雨青满面期待,忘了方才气恼,点点头。

    “那你叫我什么?”

    雨青这才记起,原来是怪自己又叫了声“哥哥”。不知怎的,自成亲后,表哥仿佛于称呼上格外留意,一定要她称呼夫君,偶一疏忽,定要她改过。他自己亦再不称她表妹。不过是从小叫惯了的,偶尔冒出一两句亦数平常,何必如此介怀?雨青不解,却无意争执,见他问,又软软叫声“夫君”。

    胡生这才高高兴兴拉雨青并肩窗边坐了,展开册页与她同看。才开扉页,已出雨青意料。她原以为虽非《卧游图》,亦定然是花鸟、山水一类,不想竟是一幅幅工笔人物,却并非肖像,倒像《修禊图》一类,人物绘于山水、庭园中,或行或坐、或立或卧,人、景俱佳,鲜艳可爱。

    雨青看了一阵,却看不出门道:每本册页均画有数副,各副图画间却看不出什么联系。每副图中至少二人,多是一男一女,有时亦或多人,或是两名男子,存身在湖石边、芭蕉下、亦或闺房中,情态狎昵,衣着不整,面中含笑,姿态千奇百怪,不知在做些什么。

    雨青闷头将几本图册全看一遍,回头望向胡生,“这画的是什么?我怎么不记得有这样典故?图上画的是什么人物故事?”

    胡生憋笑憋得辛苦,对雨青道:“这不是什么人物故事,画中亦非留名青史的古人。”

    雨青更加不解,“那么画中人是在做什么?”

    胡生手环在雨青腰上,两片薄唇贴上雨青耳畔,“做这天下最快活之事。”

    雨青仍是不解,呆坐片时,忽而“呀!”的一声,立刻阖了手中册页抛在胡生怀中,起身捂着脸就要走开,被胡生拉住,扯回来,跌坐他怀中。

    “芍药栏、湖石边,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雨儿看的那些诗里早有许多这样的事,这本是人间至乐,雨儿当真不想么?”

    雨青脸烫得就要烧起,深深垂头只是不语。

    胡生环着雨青,温声劝她:“何况你我如今已是夫妻,闺中恩爱,天经地义。雨儿难道要做我一世的妹妹?”雨青仍只是垂头。胡生不依不饶,又问:“再不然便是妹妹原不喜欢我,自然不愿同我共赴鸳帐。”

    雨青听胡生这样说,急忙否认,抬头急急道出一个“不”字,又低下头去。胡生看激将得逞,心中暗笑,拾起那叠春宫,重在雨青面前展开,一张张细细讲述。雨青羞得将脸埋入胡生怀中,只偶尔侧首瞥一眼,看一眼又急将面孔藏回胡生怀中。

    如此一张张细细讲来,足有四五十幅、不下三十种姿态。胡生最爱此事,也不管雨青听与不听,一人讲得兴起,神采飞扬。雨青先听得面上作烧、羞赧无比,到后来只觉头晕脑胀,这花样未免太多了。

    胡生滔滔不绝,将近一个时辰,雨青终于拦道:“夫君别说了,后面几幅未免太难,雨青做不来的。前头夫君讲的已十分够了,雨青一下学不了这许多。”

    胡生神态自若,“不过是多讲些,让你先知道,哪能一次试完?便是囡囡做得来,为夫也要被囡囡累死了。”

    此后又是一番低声细细交代,自不细言。转眼入夜,鸳帐中,胡生体贴温存,一件件为雨青除去衣衫,松下云髻,再拿发带松松系了,拨在一边。而后手贴在雨青脸上,五指向下滑去,指腹停在雨青唇瓣,轻轻道:“这是囡囡绛唇……通常作夫君的会……”说着慢慢将面孔贴近,叠上自己双唇,柔柔落下一吻,雨青顿觉心跳得厉害,以为发病,手扯住胡生衣袖,捂着心口道:“夫君,雨儿心跳得厉害!”

    胡生轻笑,手掌扳着雨青下颌,“雨儿别怕,爱上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夫君心也跳得厉害,不信你摸。”说着拉来雨青右掌按在自己胸口,果觉心似擂鼓,雨青这才安心。

    胡生又将手滑至雨青耳际,“这是囡囡听户,做夫君的会……”说着将双唇贴近雨青耳畔,轻吹一口气,雨青一个激灵,扳着胡生肩头。胡生又轻咬一下,雨青顿时耳根通红。

    如此这般,胡生一样样指着温存下来,带雨青认识身上诸样,足足半个时辰,“日下胭脂雨上鲜”。

    雨青未经人事,虽是梦中,胡生仍怕吓着她,才特意寻了春宫让她观看,再缓缓温存,抚慰于她。费尽精神,终于得与她共赴巫山。雨青必要望着他才能安心,于是胡生择取能同雨青正面相对的法子,对面交叠而坐,脸对脸瞧好了她,将那股幽兰香气又多激发几分,同雨青十指相扣,交颈缠绵。

    至情不能禁时,雨青细细惊呼一声,上身向后仰去,胡生扣住她十指,由她仰倒,半挂着身子,一头乌发悬垂似瀑。

    云缠雨绵,红翻翠骈。

    雨青浑身酸软,失了力气,忽而下泪。胡生将她揽在怀中,温存抚慰,轻吻她臻首。雨青仍是哭泣,一时不能止住,抽噎着道,“哥哥永远不要抛下雨青一人。”

    情到浓时,百花绽后,雨青还是唤了她的“哥哥”。

    这回胡生没有纠正她,虽是满心痛楚不甘,却强忍着只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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