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乌索布兰科监狱

    狗三被送到第三监区服刑。

    进了监狱，他才明白，说是六个监区，但在这群比豺狼还要狡猾凶狠的罪犯面前，分隔监区的电网、栅栏墙早已东倒西歪、千疮百孔、形同虚设了，六个监区之间已如一个，通行自如。不过，这样反倒方便了狗三的行动。

    监狱共关押着三千多名犯人，面积挺大，每个监区都有几栋三层高的楼，楼体不高，但却很长很宽，地下却有四层。狗三暗想：“太高了恐怕是怕犯人跳楼吧。”所有的窗户和门都安装着铁栅栏，当然，这个铁栅栏绝对不是防盗的，而是防逃的。

    因为都是重刑犯或极度危险人物，所以每个人一个监室。本来按照规定，除了吃饭和放风之外，所有的犯人都要待在自己的监室里，但那道铁栅栏门怎能困住这群野兽，逐渐的，所有房间的门锁都被破坏，变成了摆设。刚开始狱警们还进来阻止，但进来一次就挨一次袭击，门锁反倒坏得越来越多。狱警们后来干脆就不敢管了，放任他们在里面胡作非为了。狱警们都退到了监狱的最外层防御，只要这些罪犯不越狱、在里面不打死人，就任由他们去了。所以，狱外是一片天地，这监狱内却又有一番洞天，犯人们在里面吃饱肚子没事干，精力过剩，就打打杀杀、拉帮结派，本来他们很多人之间在监狱外面就有仇怨，来到这里，反倒更方便他们寻仇了。所以，打架斗殴的事几乎天天发生。

    五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把狗三送到三号监区的住宿楼属于狗三的房间内，就急忙退出去了。警察刚走，几个好事的人就过来围着狗三的房门指指点点。他们说什么狗三一点也听不懂，索性不去管他们，自顾自地躺在床上睡觉。

    一觉醒来，天色已发暗，狗三去食堂用过晚饭，独自坐在床上寻思：到哪去找刘艇长呢？

    思来想去，毫无头绪，只能出去转转了，好在这监狱管理松懈，出入相对自由得多。

    狗三的牢房位于这栋楼的最顶层。走出监室，长长的走廊两边的监室门几乎都是敞开的，有不少犯人来来往往，犹如大学时的学生寝室，但略有不同的是大学生洗漱、吃饭、上晚自习，显得都是来去匆匆，且有很强的目的性，但这些罪犯慢条斯理得晃晃悠悠，看上去就是懒散的无所事事。他们要么是神情呆滞目的视人若无物，要么就是一双警惕贼亮的双眼把人看得全身不安。

    狗三对这些毫不在意，只是慢悠悠得像其他犯人那样看似毫无目的的随便溜达，但敏锐的双眼却不放过每一间牢房、不错过每一个犯人，与出发前心中刻印的刘艇长的照片反复对比。虽然这里的犯人容貌和入狱前都有很大差别，但好在东方人占少数，这样，狗三找起人来速度就快了不少。

    当狗三下到最底层的时候，发现这一层加了一道特制的钢门，门上也是一种特制的门锁，钢门很厚，约有四十多公分。这个厚度，别说普通的切割工具，就是用炸药，估计也很难撼动。不过此刻，这道门却是虚掩的。

    狗三推门而进，走廊里静悄悄的，一个犯人也没有。疑惑的狗三一边往里走，一边注意观察着两边的牢房。

    两边的牢房门也大都是敞开的，但很明显，钢筋混凝土的墙壁都加厚到了两米，牢房的窗户也小到只能探出一个人的脑袋，且中间还加了两根鸭蛋粗细的钢筋，房门更不用说，看上去比这层入门的那道钢门还要厚一些。

    狗三挨个房间的仔细搜寻下去，确信整层没有一个犯人，才小心地退了出来。

    走出这栋楼，他看看没人注意，就向本监区的下一栋楼走去。

    如此直到了午夜时分，狗三才把本监区的四栋楼搜了个遍。每栋楼几乎都一模一样，他也几乎一无所获。犯人们都陆续回去睡觉了，楼里的人越来越少，狗三只得中止行动。

    回到自己的牢房，他心中暗想：如果每个监区的住宿楼都是相同的话，看来关押特别重刑犯的牢房应该在最底层，明天再侦察其他监区的话，只去最底层就可以了，这样就会快很多，必须尽快确定刘艇长关押的地方。至于那两道厚重的铁门如何打开，只有见机行事了。

    第二天白天，狗三在监狱内大体走了一遍。果然，警察们防御的重点都在三道拉有铁丝网的高墙上和进出监狱的唯一的一道大门，那里，都有荷枪实弹的重兵把守。六个监区内部，几乎没有警察执勤，犯人们可以自由出入。

    到了晚上，狗三进入二号监区。

    第一栋楼，结构布局和三号监区的完全一模一样，只是在最底层，有两个房间里关押着犯人。狗三透过小窗户看过去，一间内关押着一个大胡子，他正在专心致志地织毛衣，对于狗三的到来浑然不觉。而另一间内关押着一个戴着一副眼镜的中年人，看上去有些文质彬彬，颇为白净。当狗三向房间内张望的时候，他也正透过小小的窗户向外看，眼神空洞而遥远。但当狗三的面孔突然出现在小窗口的时候，他神情一呆，接着竟然双眼一眯，媚笑起来，那笑容无比猥琐、媚惑，狗三虽只看了一眼，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种比妓女还要便宜的表情从一个大男人身上发出来，让狗三感到恶心到吐。

    但好在两个人都是西方人的面孔，一看就不可能是刘艇长。

    狗三刚走出这栋楼，就发现在楼门的外面围着二、三十个犯人，狗三走出来，正好进入了他们的包围圈，他只得停下脚步。

    其中一个看上去有点瘦弱的小个子走出人群，抬头打量着狗三，还围着他转了两圈，把他上上下下瞅了个遍。狗三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双手自然下垂，镇定自若。

    最后，那个家伙停在了狗三对面，抱着膀，晃着他那铅笔似的小瘦腿，一口闽南语，立着三角眼问道：“什么事进来的？”声音尖厉又略带嘶哑，就像公鸡哑了嗓子，让人听起来特别刺耳。

    “打架。”狗三淡淡地回了句，有意无意地抬手掏了掏耳朵。

    “打架？打架能把你关到这里？”哑公鸡不相信地瞪圆了小眼睛，嘴唇上面的两撇稀疏的八字胡随着说话一撅一撅。

    “和警察打架。”狗三皱了皱眉，又抬手掏了掏耳朵。

    哑公鸡怀疑中多了几分惊讶，不由得又围着狗三转了两圈：“看你小子年纪轻轻、斯文白净，胆儿倒挺肥，干趴几个？”

    “三个。”

    “唉呀我操，”哑公鸡突然跳了起来，尖叫一声，狗三立马觉得两只耳朵好像被针刺了一下，说不出的难受，“好，给俺兄弟出了口气，好样的！”哑公鸡还对着狗三挑了挑大拇指。他那大拇指比鸡爪子也粗不了多少。

    “到这来干啥？”他冲大楼努了努嘴。

    “不干啥，没事闲逛。”狗三轻描淡写。

    “闲逛？这是我们兄弟的地盘，来这得拜山知道不？但是看在你揍警察的份上，这事就不和你计较了，不过……”说着，他突然原地几个后空翻，接着又摆了个白鹤亮翅。你还别说，看上去还挺灵巧，旁边人群响起一片掌声，“好！”“good！”

    “不过，你得过了俺这关。来，让老子称称你几斤几两。”说着，鸡爪子还冲狗三勾了勾手，意思是“过来比划比划啊”。

    白鹤亮翅的姿势挺标准，不过怎么看怎么像公鸡炸毛。

    狗三看得哑然失笑。

    “你个浑小子笑什么笑？看不起老子？”哑公鸡有点发火，声音高了一个分贝。

    看着像猴子演戏，狗三忍不住又笑了。

    “你他妈的给脸不要脸，这是想找揍啊！”哑公鸡恼了，突然一个冲天炮，对着狗三的胸口就是一拳。

    狗三一闪身，哑公鸡的拳头走空，身子收势不住，向前两个栽外，一头戗倒在地。周围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哑公鸡狼狈不堪地爬起身来，紫涨了面皮：“哪里来的野小子，敢在你爷爷的地盘上戏耍老子，我操你大爷的看今天不阉割了你老子！”一时恼羞成怒，骂人的话都不会说了。不过那声音太过刺耳，狗三不禁紧皱双眉。

    洒目四望，现在好多人都在掏耳朵了。狗三没憋住，又笑了。

    这下，哑公鸡更加暴跳如雷：“笑你妈个球啊笑，我让你笑、让你笑、让你笑……”他一边嘴里不停地骂着，一边纵到狗三身边，拳脚并用，上抓下挠，什么长拳、洪拳、罗汉拳，前踢、后劈、下旋腿等等招数一齐向着狗三招呼，眨眼间就攻出二十多招。

    狗三身形如电，左躲右闪，缥缈虚无，哑公鸡上蹿下跳，全身的劲都使上了，却连他的衣角都没碰上。

    只一会儿，哑公鸡就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了，手脚也慢了不少。又过了不大会，他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低着头呼呼直喘，双手连摇：“你……你小子……太……太他妈……不地道，老……老子不……不和你……你玩了。”声音再也没有了尖厉，只剩嘶哑了。

    狗三松了一口气：再也不用受那刺耳的公鸡嗓音的罪了。

    哑公鸡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待气息稍稍缓过来，他慢慢爬起身来，回归本队。

    突然，他转过身来，声嘶力竭的大吼一声：“剁了他！”

    周围的人一下子像马蜂炸了窝，棍棒砖石、坷垃瓦块满天飞，几十个人一齐闯了上来。

    好拳难敌四手，狗三一看情势不妙，急忙一个旱地拔葱，身子飞起五米多高，斜着落在圈外。那些人的砖头瓦块很多已经出手，狗三却突然不见了踪影，有不少反倒打在了自己人身上。

    待他们反应过来再看，狗三早已站在他们身后，气定神闲。

    这些人发一声喊，欲再度扑上。

    “住手！”突然，远处一声大喝，这些人一下子都顿住了身形。

    狗三有点惊愕，扭头缘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人正从蹲着的一截矮墙上站起身来，他拍拍屁股上的土，缓步走了过来。他身材高大，与狗三不相上下；体格健壮，发达的胸肌和肱二头肌把t恤高高撑起。

    他走到狗三对面三米远的地方站定，一双锐利的鹰眼如豺狼一样阴鸷地盯了狗三约有五秒钟，看得狗三浑身不自在。

    仅仅五秒，他转身就走，一个字也没说，就这么走进了狗三刚出来的那栋大楼。而那几十个人，也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大楼。就连那个哑公鸡，也垂头丧气地跟在最后面，活脱脱就是一只斗败的公鸡，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神气。

    周围一下子空空如也，只剩下狗三一个人。他抬头四望，却发现远处的楼顶、窗口、墙头等，有不少人在看热闹。他明白，经此一战，自己虽然毫发无损，但却成了别人关注的目标了。

    看来今天的行动只能到此为止了，狗三有点遗憾，但看看周围攒动的人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回自己的监室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