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游戏世界
你就是小赵，非常好。我是新碧落的老板董成，下面你不要说话，专门听我说。这样节约时间。
我了解你，你这人不着边际，懒惰散漫，胡思乱想。抱歉，我说的这么直白，不过这是事实。好在你还有点优点，上次在大桥上打流氓，你打得很酣畅，很淋漓 ，很果断。非常好，为民除害，真英雄也。
不过该批评还是得批评，你不要生气，在这个法治社会，打击流氓是警察干的事，你救下人就好了，怎么还能追击呢？后来出了事故 ，你担责任了吧？
要不是那姑娘一口咬定，委托你追回的手机，恐怕你还要负刑事责任。怎么样，憋屈吗？憋屈，不过没办法，人人要是像你这样防卫过当，世界就乱套了。
看得出来，你有一个武侠梦，想行侠仗义，打抱不平。说真的，这个岁数的人了，还在做这种梦，实在有些幼稚。随身携带一根擀面杖，你怎么想的？你是丐帮帮主吗？还是水磨禅杖的鲁智深？
我猜你现在还带着擀面杖，对不对？
好了，没事，幼稚就幼稚。我这么大岁数了，也一样幼稚。要是人人都不幼稚了，我们游戏公司也就倒闭了。新开发的游戏卖给谁去？
不过话说回来，能幼稚的时候可以幼稚，该成熟的时候必须得成熟。你老大不小了吧，据我所知你还是一事无成，你打算怎么办？难道真的浪迹江湖，当一个劫富济贫的好汉？你得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说实话，论做正常的工作，我一点不看好你。你这人没有主意，缺乏耐心，360行，行行不对付。不过你运气不错，我这里这个职位非常适合你，正好满足了你行侠仗义，甚至金戈铁马的梦想。我也愿意给你公司最优的待遇，只要你敢做下去。
前面我批评你，你一定不服气，好像把你说的一文不值了。我这里不是在倚老卖老，反而是你太傲慢了。你之所以混到今天这个地步，很大程度上，就是你傲慢的以为，以你的智商，轻轻松松就能出人头地。
请问智商是这么用的吗？智商用来出人头地没有错，可惜你只是用来换取轻轻松松的状态了。
我要告诉你一个道理，谁都不可能轻轻松松成功。今天你获得了我们提供的职位，高薪，高待遇，好像有点成功初步的样子了，其实没那么简单。游戏体验员，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我知道你爱玩游戏，还知道你崇拜无拘无束的游侠或则威震四方的将军。现在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让你有足够的资源和时间去虚拟世界做一个游侠，你觉得怎么样？
我们的新游戏系统就叫做新碧落，是利用信息技术和神经学原理搭建的超级体验平台。在这款游戏里面，你完全感觉不到实在虚拟世界，而是穿越到了一个半架空的神秘大陆。
你放心，这个大陆的背景设定你会喜欢的，近似于古代，群雄割据，列国纷争。你可能要从底层往上爬，只要在游戏里面，按时做完公司提供的任务，你就会得到各种奖励。这会让你比游戏里那些高仿真的npc进步快得多。游戏的细节，我就不透露了，说多了也无益，总之你要记住，它非常仿真，与真实情景，几乎无异……
听我几个忠告：一，游戏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二，千万不要在游戏里面死掉；三，绝对要按照任务去完成游戏。
“一，游戏没有那么简单；二，千万不要在游戏里面死掉；三，绝对要按照任务去完成游戏……”
三个忠告不断在耳边回响，像是来自远古时代陈旧的咒语。我感觉头昏脑胀，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一股刺眼的眼光烧灼我的眼膜，我发觉自己躺在一片庄稼地上，浑身上下只披了一块破布。
“怎么回事？”我浅浅地自问了一句，随后一段迷糊的记忆才慢慢地涌上脑海，并逐渐清晰起来。
我是跟着刘姐去见董事长来着，董事长看起来非常和蔼，但一开口却十分严肃，把我体无完肤的臭批了一顿。批着批着，我怎么就一丝不挂的躺在农田里了。
操，一定是我被催眠了，他们随后用信息技术和神经学原理把我连接在了虚拟世界中。好吧，这里是新碧落世界，这是唯一的解释。
“狗日的，死玩意，臭杂种。”我对着空气一顿喷，这些狗玩意，没经过我同意，直接把我当小白鼠，连接到电缆上了。
起身望了望远处，我稍冷静下来。“不对，这也太真实了，莫非这不是虚拟世界？”
这一起身不要紧，我身上盖着的唯一那块布被掀了开来，这下，我算是赤身裸体站在弄田中央了。我吃了一惊，赶紧把布在下身一围，这要不是虚拟世界，被人撞见了，我还怎么活？
很快，我发现自己想错了，这确实是，虚拟世界。因为我身边不远处躺着七八具尸体，穿着布衣，确实是古人装扮。若真是真实世界，很难想象，新碧落公司是怎么把我“抛尸”在这里的，农田里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死尸。
我还惊讶的发现，我身上的那块布，其实来众尸身中的一个。原来我是“赤手空拳”来到了这个世界的，一个好心人看我裸死在那里，有碍观瞻，所以“慷他人之慨”把别人身上的衣扯下来遮盖我。
我顿时一阵感慨，想不到自己“死后”还能享受他人这般的怜惜。想起我先前在大江寻短见，若真的跳下去了，估计后面就是今天这般的光景。
想着想着，我忽然有所领悟。“妈的，感慨个屁，这些都只是游戏设定罢了，虚拟世界的npc，能有他娘的感情。”
认定周边的尸体只是数据的堆积，我的恐惧和其他不适感都有所下降。但我开始担忧真实世界里，别人对我的身体究竟在做些什么？
我莫非是被切开了颅骨，这才得以使神经和电线相连？但愿不要留下啥后遗症才好。这群王八羔子，会照顾我的身体吗？我咋不头疼呢？
我使劲的抚摸自己的头部，想要看看究竟有没有电线连在上面。但完全然是徒劳的，在虚拟世界里，我显然不能够指挥自己真实的肉体。既来之则安之，我就把它当一场说来就来的旅行吧。我该好好研究研究这个世界了。
我打算从地上的尸首身上研究起，他们横七竖八，姿态诡异，像是经过了痛苦的挣扎，让人看得不寒而栗。
这些尸首身上 ，都有不止一处的刀剑伤口，有的身上还插着箭矢，很明显，他们是遭到了有组织的屠杀。我安奈住心中的不适，尽量去观察其中的细节，期望能获得有价值的信息。
我并不是要给他们破案，而是妄图能发现些在现实世界不存在的东西。比如说他们身上有块马赛克，或则低分辨的像素，那么我就能心安许多。
我这里低头正看着，只见一群乞丐打扮的人慌慌张张，向我迎面而来，又从我身边跑过。
“你还没死？别发呆了，快跑。”其中几个向我大叫。
“怎，怎么回事？”我隐约感觉到了不妙，跟着他们一起跑动起来。才跑出没几十步，只听身后响起“哒哒哒”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怒声斥骂和惨叫，声音由远及近，越发凄凉。
回头一望时，我差点没吓死。“乞丐”般的人群已经密集得如同苍蝇，一个个哭爹喊娘，气喘吁吁，涌动着，约过田埂而来。
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一脚踩上去，根本连绕路的时间也不愿浪费，都发疯了似地狂奔。我正担忧会不会被他们踩死，只见更远处的树林里一阵密集的黑线飞出，呼啸着铺天盖地而来。直到人群因此倒下了一半，我才意识到，这是一场箭雨，看来又一场大屠杀又开始了，人群后边必然追着一只军队。
我加快跑动步伐，跑得比他们所有人都快，脚心被农田里的秸秆戳破。眼看就要追上先前的难民时，马嘶声和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又一阵箭雨稀稀朗朗从侧面飞来，在我眼前戳倒了七八个。敌人的轻骑兵，正在迂回包抄，马匹像浮动的墙一样，在远处展开，上面的士兵搭弓涅箭，又冷酷又兴奋，像围猎一样肆意射杀手无寸铁的难民。
我终于没心思去观察人群动向了，卯足了劲往前窜，不留神，我被树桠一绊，一头栽进了泥里。
没等我爬起身来，有人一把压住了我。“别动，装死，这些夷人是直老虎。”
我情知不装死也跑不动了，索性听建议赌上一把。躺平后只刹那间，后边的难民追上，飞跑着，三三两两从我身上踏过，把我踩我又疼又闷，感觉胆汁吐到了嘴边。
好容易难民潮过去了，地面又像打雷一样闷吼起来，无数的马蹄向我不断踏近，吓得我又想起身逃跑。
得亏我被难民踩过一边，此刻已经没有力气起身，否则必死无疑。因为此时夷人的骑兵就在眼前，地面在马踏下，一阵接一阵的抖动着。
我侧目偷偷窥看，铁蹄从我身边不满三米处轧过。那马腿密密麻麻，像是飞速抽动的发动机连杆。一具或是死了的难民身子，被踏得稀碎，残肢溅射起来，在不同马腿间反复弹跳，爆酱爆了我一脸。
我心想，“让我死了吧，哪怕这是真实世界。”
也不知道平躺装死了多久，马蹄声终于远去，空气里迷茫着浓郁的血腥味。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把我从地面上拉起，好让我明白危险已经过去了。
这人是个半成年的孩子，十六七岁模样。他把我扶端正，从怀里掏出一个窝头来，分给我一半。
“你命真大，两次装死都没死成。”他一边嚼窝头，一边对我说，仿佛满地的尸体以及满脸的血迹丝毫不能影响他的食欲。
我呆呆的，说不出任何话，眼泪像水龙头一样自顾自在流。
此刻，我耳边响起了那咒语般的告诫中的第一句“游戏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