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赠药
董云鹏忽然轻拍额头，才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你看我这脑子，光顾着说话了，马老板来了这么久，居然一直都是站着说话，连茶水都没喝一口。这岂是待客之道！”
说完，冲一旁站着的手下轻喝道：“愣着干嘛？还不快给马老板看座，上茶！”
手下眼皮狂跳，忙将马晋亨礼让至客桌，快步下去沏茶。
马晋亨暗叹一声，满面微笑的落座，并客气的对端着茶水上来的董云鹏手下道了谢，这才端起茶杯，轻轻的吹着上面的浮沫。
董云鹏对手下道：“桌上的那份公文，你去交由机密室一类存档。”
“是。”手下领命，拿了桌上的通报匆匆离去。
马晋亨放下手中的茶杯，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轻轻在桌上推过去，道：“这么多年没少给董司主添麻烦，前段时间拍卖会上董司主拍下那幅孤山烟雨图，本想送与司主品鉴，奈何当时人多嘴杂不便操作。今日老夫正好有事登门，顺便把董司主购画的银子送过来，山不转水转，日后还有事少不了给司主添麻烦。”
董云鹏轻轻将银票推还，笑道：“马老板言重，在商言商马老板做的是生意，董某是真喜欢那幅孤山烟雨图，花银子买下也是想传之后世留个念想。哪能让马老板破费？再说，谍间司最忌公器私用，私下能帮马老板的，董某没有二话必尽全力！”
敲锣听音，说话听声，董云鹏的意思，在人老成精堪称老狐狸的马晋亨眼里，哪能不明其意？
公器私用担风险，无非是嫌银子少，犯不上。
至于私下帮忙，你要不是魏王的大舅哥，不是谍间司的二司主，别说帮忙了，就是排着队想见大楚首富，估计这辈子都轮不到。
马晋亨笑笑，从怀里掏出一叠金票连同那叠银票再次轻轻推过去，道：“只要知道是谁劫了金库就行。”
董云鹏左手食中两指轻轻在银票上敲击，沉默片刻后道：“清平盛世暴徒杀人劫银委实太过猖狂，侦缉不法也是谍间司份内之事，但世事纷杂董某只能够尽力而为。”
马晋亨立刻双手作揖，道：“如此多谢董司主，马某还需回去处理钱庄后事，实在是忙得焦头烂额，等过段时日马某在顺风楼设宴，届时再向董司主赔罪。”
董云鹏顺势起身，应道：“马老板言重，忙正事要紧。”
马晋亨实在不想再虚与委蛇下去，在董云鹏坚持送到门口后，辞让一番转身快步离去。
不远处，冯管事正在马车旁，朝里面探头张望。
望着马晋亨上了马车离去，站在门口的董云鹏才淡然自若的走回桌旁，将金票银票收起，心里鄙夷不已。
若非昨夜洛阳四通钱庄被洗劫，你马晋亨会这么好心特意过来送还购画的银子？
无商不奸，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这是怕大楚一百多家四通钱庄再出乱子，才舍得下血本啊。
董云鹏没料到的是，还没到午饭时间，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江南转运洛阳的税银在娘娘坳被马上风劫掠，也知道了洛阳四通钱庄金库被抢的事情。
一时间，京城震动，继而整个大楚震动。
消息是被谁泄露出去的，了解内情的人自然都知道。
整个京城的茶楼酒肆，市井中都在谈论这两件惊天大案，谣言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西大桥上党巨富李增富的家。
李增富的家在西大桥，地理位置优越这座宅子占地极广，乃先帝时赏给宰相郭子兴的，诸王夺位时郭子兴暗中扶持庆王，之后庆王失败自尽郭子兴心灰意冷没几年便郁郁而终。后人恐在京城呆下去受牵连，遂举家搬离京城回家乡定居，走之前将宅子以二十五万两银子，卖给了有意扎根京城的李增富。由于宅子保养的极好除了住人的几间主屋重新装修之外，宅子内其余的地方基本没动。
李增富是商人，常年在外寻找商机四处走动，又有十几座矿山需要照看，京城家里一年也就顶多住四五个月，平常也就发妻严敏珠带一双儿女住着。儿子十岁女儿八岁，均聪明伶俐由于家境殷实早早就请了启蒙老师在家教习。
严敏珠在四通拍卖会的遭遇，让她后怕不已，三万两银子也让她见识到了一些平常称姐道妹的人，在关键时刻是如何的漠然冷血。
这让她更是对请回家的恒一等人十分感激，这段日子她在饮食住行方面的无微不至，细心和热情几乎到了让人难以承受的地步。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豪爽不让须眉的奇女子，她是有钱人可以不在乎金钱，可对于一心追求天道并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的恒一等人来说，物质大过丰富会让人逐渐丧失追求目的的信心，会逐渐堕落于享受。
这些日子恒一师徒五人在热情如火的严敏珠陪伴下，几乎将京城周边所有的景点都走了个遍。
今日上午刚从京西谭拓寺游玩回来，正在客厅用午饭，众人就谈到了昨日洛阳发生的两起惊天大案。
张子君道：“师父，以您看会是江湖人劫了四通钱庄的金库吗？习武之人如果一身本领用来劫掠他人的财富，即便是拥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意义？”
恒一微笑不语。
她出生在里世界那个弱肉强食的环境，成长的过程中这种事从小亲眼见过的太多太多，你拥有至宝却无保护它的力量，结局自然就是被抢，甚至是被杀。
师门大衍剑宗不就如此？
自己没找到记忆木和大衍心经，修炼不到高阶此生能否回到里世界还是个大大的问号，给徒弟灌输里世界的生存法则是否还有必要？
自己这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教导他们是自己这个师父的责任。
想了想措辞，恒一道：“江湖人是肯定的，因为钱庄护卫均武功不低，而且抢劫钱庄的人与马上风有点关联。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税银转运来洛阳是要存放在四通钱庄的金库里，马上风杀人劫银肯定会将注意力吸引过去，而钱庄在获悉税银被劫后必定也会放松警惕，夜里钱庄金库就被洗劫。下手之人必定与马上风有所勾连，至少，他知道马上风劫掠税银的时间和地点。对钱庄而言金库乃其最核心机密，外人再熟也很难了解详情。”
“师父，您的意思是钱庄有内鬼勾结劫匪，里应外合才洗劫了金库？”张子君表情疑惑的道：“可执事安平宁殉职，总管吴月眉又是钱庄老人，其他人即便知道金库位置，没有钥匙劫匪也无法得逞啊？”
恒一微笑着颔首，目光略过慧娴停留在何琳和辛芷若脸上。
何琳和辛芷若一阵紧张，师祖目光温和面露慈祥显然是想考考两人。
两人互望一眼，何琳壮着胆子道：“其实疑点只有一个，执事安平宁窒息身亡，而总管吴月眉只是晕倒。”
张子君皱了皱眉，道：“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安平宁年龄大了金库又密不透风窒息身亡说的过去。而总管吴月眉正是壮年抵抗力强，坚持到被人发现获救也是可以说的通，我认为他不可能是那个内鬼。安平宁年岁已高干也干不了几年，不出意外接任他的就是总管吴月眉，难道他连几年也等不了，非得冒这么大风险勾结外人抢自己老板的金库？如果安平宁是被杀，那吴月眉的嫌疑是最大，可安平宁是窒息身亡的。”
恒一，慧娴和辛芷若都不由的点了点头，张子君的分析有理有据，吴月眉的确是没有理由背叛钱庄，做那个里应外合的内鬼。
何琳见师祖和师父还有师妹辛芷若都在点头，本欲开口再说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张子君微笑道：“何琳还是不服气啊！没有关系，你若有新的想法驳斥，师叔我洗耳恭听。”
何琳笑了笑，道：“师叔的说法乍听说的过去，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哦！”张子君不由的坐直了身子，作洗耳恭听状。
连恒一和慧娴还有辛芷若也都郑重的看着何琳。
何琳道：“吴月眉若不是内鬼，劫匪为何不杀他？只是把他和安平宁关在金库？他们毕竟见过劫匪，万一两人没死岂不暴露身份？”
张子君一怔，下意识的道：“那劫匪万一都是蒙面而来呢？”
何琳笑了笑，道：“既使蒙面，那劫匪人数多少？用什么兵刃？身高，体形，口音等都会给人留下线索。劫匪已杀了钱庄护卫二十人，会在乎多杀两人？而且还是拿着金库钥匙至关重要的两个人？”
张子君沉默，摸着光溜溜没有胡须的下巴，沉思起来。
恒一等人也在思索。
片刻后，张子君道：“何琳说的不错，总管吴月眉的确嫌疑最大，看来我还是太主观，过于武断了。师姐不声不响教出了一个善思考的好徒弟啊！”
慧娴笑笑，道：“不是我教的好，而是何琳本性如此。芷若平常不善言辞也是多思慎思之人，妙言妙可妙真几人也均是聪慧之人，其余的慧云慧敏等人个个不差。你要羡慕赶紧也收徒啊！”
张子君叹道：“羡慕是肯定的，但我不会嫉妒。既要聪明还要有悟性，这样的徒弟可不好找。”
慧娴笑笑，没有接话。
恒一感到欣慰，张子君品性不错，修为也进步很快，目前已初阶三层后期即将圆满。这次为了大衍心经早在数月前就被自己派来京城盯着，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溃。
这次京城之行，和大衍心经再次失之交臂，天下之大又上哪里去找？
这几天处处留意，却没听到丁点信息。世俗界藏龙卧虎能人无数，究竟是谁从四通拍卖行盗走大衍心经？
唉！世俗繁华，可并非自己久留之地。
叹息间，神识一动，却见严敏珠牵着一个小女孩领着一个大男孩走了进来。
严敏珠看了看餐桌上没怎么动的食物，疑惑道：“怎么几乎没动？是菜不合诸位口味吗？那我让厨房再重新做一桌过来。”
恒一微笑道：“敏珠居士太过客气，饭菜都很好。这几日多有叨扰，恒一派上下感激不尽，这两颗还阳丹乃恒一派自制，就送与居士，我等准备这就告辞离京回去。”
说完，拿出两个不大的瓷瓶递给旁边的慧娴。
“回去？这么快？”严敏珠一愣，随即急道：“几位刚住了这才几天呀？定是敏珠招呼不周，况且尚有几处名胜未去，等敏珠陪几位游玩之后再走不迟。慧娴掌门您劝劝尊师，不要这么着急走嘛？”
慧娴接了师父手里的丹药，微笑道：“敏珠居士热情好客咱们这几日已多有叨扰，再说出来已快两月，修行之人不可荒废太久。”
将手中丹药塞给严敏珠，小声道：“这两颗还阳丹乃师父秘制，居士要小心保存。只要有一口气，吃一颗定能起死回生并至少增寿十年。万万不可泄于旁人知晓，否则后果难料！”
严敏珠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