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侥幸脱身
入夜，东城，勾栏街，怡红院。
每天这个时候，也是怡红院客人最多生意最好的时候。
二楼，北端，靠里的雅间内，身着便衣的周炳昆和师爷裴勇正在推杯换盏，欣赏小凤与小玉的婀娜舞姿。
跳的真好呀！怪不得师爷裴勇流连花丛，常常夜宿勾栏。
看着小凤眼波流转顾盼间媚态撩人，周炳昆顿觉一股燥热从小腹窜起，久违的欲望像疯长的野草，难以抑制的扩散全身。
身旁的裴勇察言观色，见周炳昆两眼放光紧盯正在舞动娇躯的小凤，心下了然。告罪一声，起身出了雅间唤了老鸨过来，附耳轻言几句，同时数张银票塞过去。
老鸨接过双眼一亮，丹凤眼立刻眯成一条缝，也不言语微笑颔首转身自去。
雅间内，周炳昆双眼痴迷，连裴勇什么时候出去又什么时候进来都不曾发觉，直到裴勇在近前轻呼数声才回过神来。只见房内小玉不知何时已离去，小凤犹在轻舞飞扬。
愣了一下，周炳昆尴尬的笑道：“老弟引荐果然不虚，此行不虚。不知这清伶是否……”
裴勇轻笑道：“老哥放心品鉴，小弟已安排妥当。银子使到位，一切都没问题。小弟就在隔壁，佳人有约，就不打扰老哥了。”
周炳昆点头应道：“自便即可。”
待裴勇出门，周炳昆向小凤招招手，示意过来陪酒。
早已香汗淋漓的小凤轻移脚步，人还未到桌前身上的胭脂香味已窜入欲火焚身的周炳昆体内。
周炳昆一把拉过小凤拥入怀中，右手探进小凤半敞的胸衣抓着丰盈的酥胸便揉搓起来。
出了门的裴勇在门口伫立片刻，听得屋内里间隐约传出来的娇喘声，知道周炳昆已上床榻，长长吁出口气，内心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看了看隔壁雅间，想到小玉已在床上等候多时，顿觉心里一阵火热。
紧走几步正欲推门而入，忽听楼梯处脚步声急响，抬眼看时心里一跳，上楼的人有六七个男子，当先一人他认识，竟然是谍间司的贺云飞。
贺云飞来此做什么？来玩还带着这么多人？
内心一懔，裴勇立刻大声道：“这不是谍间司的贺云飞老弟吗？怎么，你们谍间司居然也出入妓房，来此寻花觅柳？”
贺云飞在裴勇身前止步，眼神冷冷瞧着裴勇，冷笑道：“吃人嘴软，裴师爷还真是尽职尽责。老板在里面风流快活，师爷守在门口望风，配合的还真默契。”
裴勇眉头一挑，不解道：“贺老弟此言裴某不懂，老板是谁？在下又为谁望风？在下并非官身，不似老弟受官场辖制，居然敢携众出入妓房。”
贺云飞冷冷道：“谍间司有督查百官操守之责，本人接到举报，称有大楚官员公然来此宿娼。”
“哦。那关裴某何事？”裴勇不动声色的往外挪了挪脚步挡在门口，冷笑道：“抓人嫖娼请去别处，此雅间是裴某所定正要回房休息。老弟还是请便吧！”
贺云飞冷哼一声，道：“进去搜！”
身后的吕韦，赵跃峰当先拔拉开裴勇，推门走了进去。
裴勇大喝道：“贺云飞，尔欺人太甚！”
隔壁雅间内，里屋大床上急不可耐的周炳昆三两下脱去衣物，又熟练的将本来穿的就少的小凤剥成白羊。正欲寻巷入内惊闻裴勇大呼谍间司贺云飞，立刻浑身一颤仿佛冷水浇身，沸腾的欲火顿时熄灭。
谍间司？贺云飞？
周炳昆当即咬牙恨恨道：“许峻熙，你个匹夫！”
内心后悔不该冲动出来寻欢的他，身子却麻利下床，在地上拾捡扔的到处都是的衣物，慌乱的穿戴起来。
同时环眼四顾，除了床底实在没有藏身之处，无奈之下匆匆套上靴子奔到窗前，推开一瞧顿时两眼一黑，差点一头栽下去。
外面街上冷清清倒没什么行人，可这高度？自己养尊处优惯了的身子跳下去，不死也得断腿断脚。
被针对自己的谍间司许峻熙抓到把柄，自己这辈子就前途渺茫再无升官之望。
可不想被堵抓个现形，就得从二楼窗户跳下去。
这么高跳下去万一摔个半死，岂不更是糟糕？
正犹豫不决，忽听窗下一人轻呼道：“是老爷吗？您跳吧，小的接住您。”
周炳昆一怔。
这声音听着耳熟，对了，好像是捕头唐四。
“是唐四吗？”周炳昆探首轻呼道：“你怎么会在这？”
只听唐四道：“此刻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老爷快跳下来。小的接住您。”
恰逢此时，外面走廊传来裴勇怒喝贺云飞的声音。知道时间紧迫再不能犹豫，周炳昆咬了咬牙，踏上窗台眼睛一闭纵身跳了下去。
没有想象中的断腿断脚，周炳昆只觉身子一紧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抱住，双脚踩在结实的地面，睁眼一瞧，接住自己的人果真是身穿便服的唐四。
周炳昆冲唐四点点头，回首望向二楼，只见小凤立于窗前媚态万分的朝下面挥了挥手，随即将窗户关上。
灯光被阻，眼前暗了下来。
周炳昆冷哼一声，道：“咱们走！”
怡红院，二楼走廊。
贺云飞阴沉着脸，看着从屋里出来的吕韦等人朝自己摇头，一颗心沉了下去。
堵不到府台周炳昆不要紧，大不了白跑一趟。
可从此就彻底恶了周炳昆，谍间司在开封许多事免不了需要府衙配合，关系闹僵对自己无一丁点益处。
这事老一有点冲动了，官员狎妓在权贵云集的京城都杜绝不了，何况千里之外的开封？
大家心知肚明睁只眼闭只眼的事，何必撕破脸斤斤计较？
果子巷查抄铁府的收获，送与左相笑纳，仅凭周炳昆嫖娼道德有亏一节，能挡得住想提拔周炳昆的左相？
再说，如果不能赤身裸体的抓个现行，仅仅出入妓房喝个花酒顶多是个小过，连道德有亏都算不上。
老一向来老谋深算，这次之事看来是大大的失策。
可现在弓拉满箭在弦已不得不发，周炳昆这老狐狸到底藏在了哪里？
贺云飞头一歪，向旁边最里面的雅间点了点。
一直等着他示下的吕韦等人如狼似虎的扑向隔壁。
裴勇表面不动声色，一颗心却紧紧揪了起来。
已经两次大声视警，东翁应该穿戴妥当，喝个花酒最多遭人非议，左相手握吏部这点小事何足道哉。
吕韦等人扑进去快，退出来时更快。
因为里面没有别人，只有一个大大的木桶，木桶内一个媚眼乱飞的裸体女人正在洗澡。
贺云飞不用问，看了几人的表情就知道肯定又是一无所获。
“裴师爷好雅兴，请进屋吧，免得佳人久候。”贺云飞淡淡扫了几个手下一眼，冷哼道：“咱们走！”
裴勇一言不发，冷冷瞧着贺云飞带人下楼而去。
紧揪的心落肚之际，又不禁好奇周炳昆究竟藏到了什么地方？
推开隔壁雅间，进了里屋正从木桶内站起来擦拭身子的小凤，丝毫不在意裴勇火热盯着她身体的目光，朝窗户努了努嘴。
裴勇快步过去推开窗户，探头凝望，街上行人绝迹哪有周炳昆的影子。
裴勇倒抽一口冷气，回头又望向正穿衣服的小凤。
小凤媚笑道：“跳下去了，下面一个叫唐四的接住了他，早走了。”
唐四？捕头唐四？
他怎么知道周炳昆和自己会来怡红院？
谍间司的贺云飞又是怎么知道的？
看来，府衙不平静啊。
关上窗户，裴勇转身踱至正穿裙子的小凤面前，将其拦腰抱起走向大床，同时口中道：“老爷跳窗户走了，他没来得及做的事，小的也能代劳。”
欲火焚身的师爷裴勇，已将隔壁还在等候的小玉，早忘到了九霄云外。
小凤媚眼如丝，娇笑连连，眼神瞧向木桶，心内暗忖，早知这样完事再洗好了。
府衙，后堂。
回来已有一会的周炳昆坐在那里，仍感惊心动魄。
是谁将自己行踪透露给谍间司的？
府衙有谍间司的耳朵？
许峻熙这家伙估计潜于暗中，早就在伺机等着抓自己把柄。
此僚与自己彻底撕破脸皮，自己也不必再有顾忌，明枪暗箭只要能让对方丢官罢职滚出开封，什么手段都已无妨。
正想着心事，师爷裴勇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
“东翁无恙乎？”擦擦额头的汗，裴勇喘了口气，道：“好不容易打发走贺云飞那家伙，得知东翁跳窗而遁，在下急急赶回。您没摔着哪里吧？”
周炳昆心下甚慰，还有少许感动。
看看，关键时候还是乡梓情浓，师爷贴心呀。
“劳师爷挂怀，跳下时捕头唐四在下边接住了我，无恙。”
“唐四？”裴勇疑惑道：“他怎么会在后街？又怎么知道东翁您去了怡红院？”
周炳昆叹道：“回来的路上我问过他，他言正和友人去日日新喝花酒，偶然瞧见你我进了怡红院，便留了心。不久又见贺云飞带人去了怡红院，知其来者不善便提前去了后街等候。他说师爷心思敏捷定会设法拖住贺云飞等人，令我安然脱身。”
“哦，看来这捕头唐四也是一个有想法的聪明人呐。”裴勇若有所思的道：“看来谍间司在府衙有人，不然不会知道东翁去向。”
周炳昆道：“虽然不知道是谁，但知道有人就不那么可怕，以后议事后堂门口不必再留人。”
裴勇点点头，道：“东翁所虑甚是，左相那边礼物若是敲定，还需尽快着人送去京城。这些财货易招是非，放在后堂也非长久之计。”
提到左相，周炳昆身子瞬间坐直，颔首道：“师爷说的是，珠宝和药材虎皮等物留下，金银师爷受累盘点一下数目，明日存进四通钱庄。还是金票银票收着方便，也不那么扎眼。金子不多就算了，银子师爷自留两千两备作弟妹来后家用，给弟妹的珠宝也等夫人来后亲自选了再送与弟妹。”
裴勇忙躬身行礼，道：“东翁如此厚赐，裴勇感激不尽。唯愿能尽微力，助东翁更上层楼！”
周炳昆微笑道：“师爷无需客气，某与彼既是乡梓又皆荣辱相顾，不负此生韶华即可。仕途艰险不经意间就有覆舟之虞，今夜之事虽有惊无险，却也给你我敲了警钟。日后行事咱们当牢记谨言慎行，凡事三思再定切不可冲动。”
“是。东翁之言句句震胧发聩，裴勇受教。”裴勇发自内心的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