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晾衣服
柳父柳母突如其来的变故。
改变的不仅是两家人的交际关系,还改变了柳家姊妹仨的人生轨迹。
大姐柳云畅,小小年纪就挑起了当爹又当娘的重担。
在邻里街坊、同事领导的眼中,她就是妥妥的女强人一个。
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坐到了总办公室副主任的位置,秀外慧中,精明能干。
收入和职位有了明显提升后,相应的,她手头上的工作也跟着忙碌繁琐起来。
县城的单位和村里的宅院来回有五六十里的路程,常常让她披星戴月,苦于奔波。
前几年,恰巧赶上单位建了职工宿舍区,厂里职工内部购房便宜很多。
柳云畅咬了咬牙,东拼西凑,借了点钱,就在单位上买了套小两室的房子,带着两个妹妹,从村里搬到了县城。
看惯了人情冷暖,体验过世事无常。
柳云畅的脾性和内心,自然也变得比常人更加刚毅要强。
为了供两个妹妹读书,给她们攒下点嫁妆,直到三十五岁之前,她都没有谈过恋爱,更别提婚配的事情了。
等到柳云畅觉得自己终于置办齐了两个妹妹的嫁妆时,已经成了现在人们眼中的“大龄剩女”。
彼时,急于婚嫁的畅姨,马失前蹄,误信了初恋情人陈仁辉的鬼话。
结果,阴差阳错成了插足他人婚姻的第三者,被原配大喊大骂,闹到了单位。
厂里领导碍于事情的恶劣影响,不得不对畅姨做了降职处分。
身边同事也在背后指指点点、暗中议论。
感情事业,双双失利,成了畅姨一生中最大的污点,也让她一度陷入抑郁之中,险些走不出来。
迫于无奈,畅姨最终委屈下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八岁的老光棍。
本想着婚后两个人凑合搭伙,过个安稳日子。
不料看似老实憨厚的丈夫,却在每次酗酒之后,一想起畅姨和陈仁辉的往事,便怒不可遏,对她拳打脚踢,不留丝毫情面。
柳云畅的身上经常是青一块,紫一块。
可碍于面子,内柔外刚的柳云畅,一直都是选择打碎了牙齿,硬往肚子里咽。
婚姻,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望而生畏的可怖深渊。
老二柳婉婷,性子开朗火辣。
毕业工作后没几年,赶上下海经商的热潮,脑子一热,辞去了模特工作,做起了服装生意。
凭借着她对穿搭的潮流认知,买卖做的倒也算是风生水起,赚了点钱。
婷姨恋爱没少谈,可嫁人的时候却瞎了眼,嫁了个吃喝嫖赌抽样样不落下的伪君子。
丈夫梁世美,天天不重样的换着花活儿,将婷姨哄得团团转。
可瘾君子的欲求,哪有填的满的时候?
后来婷姨丈夫的窟窿越捅越大,入不敷出,要债的人直接堵到了家门口。
最险的一次,婷姨还差点被一群放高利贷的烂人,以肉身抵债为由,将婷姨给糟蹋了。
幸好闻讯赶来的柳云畅,及时报了警,才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这番经历犹如噩梦一般,让婷姨的精神开始变得恍惚分裂。
最终走向了离婚之路,选择一个人孤独终老。
三妹柳梦瑶,是三姐妹中性格最为乖巧的一个,毕业之后进了泉城人民医院当了一名护士。
在给病人扎针的时候,意外结识了她的丈夫周良国。
周良国的父母,是国企单位里的高层管理者,家境殷实。
看不上柳梦瑶的家庭背景,也算情有可原。
为了能跟柳梦瑶结婚,周良国做出了很多努力和牺牲,在他的软磨硬泡下,周父周母勉强同意了两个人的婚姻。
比起他的两位姐夫来说,不管是人品还是家境,周良国都算得上是一位佼佼者。
但奈何人无完人,周良国却是个实打实的妈宝男。
两人结婚之后,柳梦瑶和丈夫以及公婆,四个人住在同一屋檐下。
在家里,柳梦瑶从没看到过她公婆的好脸色。
尤其是有着严重重男轻女思想的周父周母,在柳梦瑶生了一个女儿之后,还没等她做完月子,便趁儿子周良国上班不在家的空档,让柳梦瑶洗衣做饭,包揽大小家务。
以致于让柳梦瑶落下了一身的病根。
精神肉体上的双重折磨,让年纪轻轻的瑶姨,最终选择一了百了,跳江自尽。
每每想起三位美姨的不幸经历,都让顾江川感到痛心不已
现在看来,当时的他还是太过年轻懦弱,不知美姨的曼妙。
更不懂把握命运的机遇。
这才让他们各自的人生,都平添了诸多遗憾,到头来只得暗自神伤,望空落泪。
所以,当他发现并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之后,他就下定决心要改变命运的安排。
“我欲乘风破浪,踏遍黄沙海洋,
与其误会一场,也要不负勇往”
慢慢平静下来的顾江川,也不知为何,竟然情不自禁的哼起了这首《七月上》。
或许是看着挂历上的七月,让他对生活,又有了一种全新的期待。
毕竟1990年的顾江川,也不过是十八岁情窦初开的年纪。
畅姨一家才刚搬到县城没多久,对他的喜爱热乎劲也还正当年。
反正有大把时光。
一切都还皆有可能。
一首曲子哼完,顾江川这才想起婷姨临出门前的嘱托,连忙转身进了卫生间,正看到洗漱台上放着一个绣花搪瓷盆。
盆里塞满了一堆尼龙薄袜,黑色和肉色的,都有。
想都不用想,这些肯定都是婷姨的。
因为在他印象中,畅姨和瑶姨,平时并不怎么喜欢这种薄透的长袜出门。
顾江川无奈摇了摇头,婷姨这火辣开朗的性子,是真不拿他当外人啊。
端起绣花搪瓷盆,他低头轻轻嗅了一口。
呵!这味道。
肯定是用蜂花檀香皂洗的,是他记忆中喜欢的那味儿。
走到阳台窄长的空间里,顾江川搭眼粗略一看,两根紧绷下弯的绳线上,挂满了花花绿绿一片。
乳白的,淡粉的,墨绿的,宝蓝的,黑青的,薄纱的,蕾边儿的。
七月的晨风,还算宜人,吹进阳台,绳上晾晒的大小衣物随风律动,叫人看得眼花缭乱,茫然若迷。
顾江川站在其中,定神片刻,方才将搪瓷盆中的尼龙薄袜,寻了合适的空档,一一挂了上去。
婷姨交待的任务办妥之后,无所事事的顾江川又围着房子悄眯眯的转了一圈,却发现厨房里的碗筷都还没刷,地也没扫。
这段时间,畅姨单位上的工作很忙,嘱托给婷姨要做的事情,她是一件没做。
而此时的瑶姨,应该还在省城办理辞职手续的阶段,并没有回到泉城跟她们一起生活。
顾江川苦笑一声,婷姨这哪是邀请他提前来适应县城生活呀,这分明是把他抓来当青壮劳苦力,让他给畅姨和婷姨做牛做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