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破坏规则的极端（四）
一直在楼下徘徊的许所长，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已经把楼下铺满积雪的道路几乎以一己之力踩平了。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党立鸽，无论是周可还是冯老歪，他觉得都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何况是两个人都上去了呢？
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两个人就像消失了一样，难免让踌躇满志的许所长有点纳闷儿。难道是冯老歪这货见色起意，真的对党立鸽做了什么？可要是那样的话，周可会在现场当观众不成？要不就是这俩人被外星人绑架了！
尤其是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几乎是小区的中间位置。一直在这晃来晃去的，形象上也不是很好。最过分的是，他亲眼看着刘思群和严峻带着摄像机去了对面楼的一家住户，他恨不得冲上去把摄像机给砸了。
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他觉得再过10分钟，如果这两个有可能被外星人绑架了的家伙还不下楼的话，他就亲自上去看看。
好在党立鸽同学比较善解人意，没等许所长上楼去探看，就亲自下楼来“请”他了。
“许所长，外面多冷啊。上楼坐会儿呗？”推开单元门，党立鸽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出现在了许所长面前。
“啊啊！党立鸽啊？”许所长在第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冯老歪和周可消失了，党立鸽居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个……”其实他想问，为什么冯老歪和周可没有下来呢？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如果他真的这么问了，不就说明这俩人是自己派上去的吗？可不问，这俩人到底去哪了，心里又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冯老歪和周可都在楼上等您呢！”党立鸽再一次“善解人意”的开口，仿佛看透了许所长的疑问一样。“走啊，许所长，他们什么都说了，有什么事儿，上楼咱们当面说呗，在这干等着干嘛。”
党立鸽说完，也不等许所长反应，直接拉起了还在愣神儿和犹豫之间徘徊的许所长，往楼道里走。她的话每一句都没有撒谎的痕迹，冯老歪和周可的确在楼上，只是她没说方明和赵俊阳等人在楼上；冯老歪和周可也的确什么都说了，只不过，她没说这两位是向方明和黎部长交代的。
许所长自然不知道这些，还以为冯老歪和周可已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把周可说服了呢。虽然好奇为什么不是自己的“手下”来汇报情况，可在党立鸽连哄带拉的“诱导”下，也“半推半就”的上了楼。
“许大所长，请你上来还真不容易啊！”党立鸽下楼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关门，等许所长一进屋，党立鸽就直接在后面把门关上了，迎接许所长的，是方明威严里带着调侃的声音。
“啊？方局长？”许所长听这种并不是很熟悉，但辨识度相当高的声音，猛然抬头简单的环视了一圈。惊愕的发现，除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方局长，还有武装部的黎部长和民政，纪检委的同志。赵俊阳已经把冯老歪和周可带进了次卧，他自然没有看到。
“是不是没想到我会在这啊？”其他人没有说话，毕竟许所长是方明一个系统的下属。“许大所长，你在这楼下晃悠了一个多小时了，是跟梢嫌疑人呢？还是有什么大案要案呢？”
“哎呀，方局长，您看，您和各位领导来了，怎么不打个招呼啊？”许所长略微紧张之后，脸上又挂上了“献媚”的笑容。“您看，我这个接待工作也没做好，要不，咱们去所里？我让食堂安排一下，中午安排各位领导吃个工作餐……。”
“老方，你这个手下还真是懂得人情世故啊！”没等许所长说完，黎部长冷哼一声，直接把“矛头”对准了方明。
方明被黎部长这个除了“讽刺”没有其他元素的话，彻底激怒了。“许峰，我们缺你那顿工作餐？我们大老远的折腾过来，就是为了听你这虚头巴脑的接待？行了，既然你自己不想交代，那就换个地方交代，张书记，你们纪委先带走吧，我们局里配合工作。”
“我们先处理也行！”几人中唯一的中年女人说话。“许峰，你作为白松镇的副镇长，勾结唯利供热，收受贿赂，现在事实已经很清楚了。从现在开始，你先停职吧。”
“张书记，方局长……”许所长脑门上已经出现了汗珠，眼前的局势还没分析透彻，就接到了停职的通知，心里除了惊骇，更多的是不甘。“我想，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你们可不要听那些道听途说。”
“是不是道听途说，不是你许峰一句话就能决定的！”方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张书记那边已经决定停你职了，你是打算自己去局里报道，还是我让督促大队亲自来请你？”
“我……”许所长的冷汗已经毫不掩饰的淌了下来，可他还是决定“垂死挣扎”一下。“方局长，那我也不打哑谜了，这个唯利供热公司的后台不是我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能动得了的。当然，即便是咱们县上，好像也未必能动得了人家。”
“是吗？呵呵，你这是还不死心啊！”方明呵呵一笑。“看这个样子，我要让你自己去局里报到，你肯定心有不甘啊！那就辛苦一趟督察队的同志吧。”
说着，也不等许所长再解释，直接把电话打了出去。于此同时，黎部长二话不说，直接走到许所长面前，一个标准的擒拿，从许所长手里把手机给“没收”了。
“方局长，我这么跟您说吧。您说的事儿，我承认，我的确和唯利供热公司的关经理关系比较好。”为了争取“翻身”的机会，在带走他的人没有到来之前，他还是不死心。“可我也是没办法，唯利供热公司的关经理也只是个打工仔而已，他们的尚总才是一把手。您可以到市里打听打听，尚总那可是黑白通吃的人物。”
“是吗？黑白通吃？呵呵，他是先天性感冒，天天吃白加黑吗？”方明冷笑着看着自己手下这个所长，准确的说是曾经的所长了。“在这个世界上，谁能黑白通吃？他能大的法律，还是大的过人情是非？你也50多岁的人，能被一个企业的什么尚总吓成这个样子，看起来，你真不配穿这身代表正义的警服。”
“许峰，我问你，这个事儿，范秀秀有没有参与其中？”等方明发完脾气，张书记很冷静的问道。“对于你和唯利供热公司的关经理之间的事情，范秀秀书记知不知道？
“这个我不知道，范书记不负责这块的事情！”许所长摇了摇头。“我和关经理之间，也只是因为工作关系经常有交集，至于范书记知不知道，我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许所长的话，无论是张书记还是方局长，都没有轻易的相信，范秀秀有没有参与其中，这个事儿后续自然会调查。现在不管许峰说什么，做什么，除了后期对他的处理上会有轻重区分以外，没有其他的作用。至少，这个所长的位置已经不属于他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许所长，不，现在只能叫许峰了。许峰被方局长安排的人带走了，和他一起带走的，还有冯老歪和周可。方局长和纪检委的张书记自然带队离开。
黎部长自然不能走，他和民政部门的领导来的目的和方明不同。方明来之前，就从赵俊阳那得到了消息，算是来个“瓮中捉鳖”，揪出内部的蛀虫。而黎部长和民政部门的领导来的目的就比较“正能量”了。
等方明等人一走，在赵俊阳的陪同下，两人开启了“慰问”模式。刘思群和严峻的采访已经接近了尾声，有了当地武装部领导和民政部门的参与，原有的计划自然要有意无意的推翻了，只能尽量往“正能量”方向引导了。
无论是采访的问题设计，还是摄像的时候镜头侧重点，采访小组也立刻做出了调整。至于之前采访了几家，那就要靠后期剪辑来完成了。既然许所长已经被带走了，问题也搞清楚了，刘思群和严峻也乐得完成一次临时的“正能量宣传报道”。
这些事情，周默是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才知道的。上午夏莉莉让他准备好正能量宣导，不用掺杂个人情绪的时候，他还觉得为难。因为他和严峻的计划，就是通过这次采访，来个“拨草寻蛇”，从而达到“引蛇出洞”的目的。没想到，许所长，不，许峰直接“狗急跳墙”了，这让周默大为意外的同时，也让他对夏莉莉的印象也有了新的认识。
节目的导向变了，其实对于周默来说，倒是更加轻松了。刘思群也第一时间和他通了电话，她和严峻的合作没有问题，而且正在剪辑相关的采访视频。只不过，说到许所长被停职的时候，刘思群不得不提醒周默，即便他这次没有出面，许所长也能轻易的想到这里面是周默“捣的鬼”。
虽然许所长被停职审查了，可党立鸽已经把许所长被带走之前说的话告诉了周默。无论是他提到的那个唯利供热公司的尚总，还是他不承认参与其中的范秀秀，这些人会不会想方设法的找自己报复，周默心里一点底没有。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阴暗的世界里，永远存在这样或者那样的人，周默不得不防啊。
躺在床上，听着身边佟千雪均匀的呼吸声，周默很少出现的失眠出现了。
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自己的房子被无缘无故的抵押出去，然后被贴了所谓的“封条”。速成贷款公司的刘总拿着自己的那一套规则，以为能吃定了自己，结果沈重出面了，维持了这个水泥森林里最正规的规则。
一个在简单不过的采访任务，因为林场小区独有的民风和许所长等人的阻挠变得障碍重重。他和冯老歪等人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规则，那就是不允许任何人参与到他们的事情里面去，尤其是周默。
不管周默做了多少努力，其实都是枉然。到最后，还是党立鸽和她爷爷的一个电话把这个事情推向了另一条解决问题的途径上。他清楚，能够打破林场小区当地规则的，不是他周默，也不是电视台的介入，而是严峻和党立鸽利用了另一个属于另一个领域里的规则，强制解决了这个问题。
速成贷款公司的刘总也好，白松镇的许所长也好，都以为自己是能够制造规则的人。而且，在很多时候，他们制造的规则是成功的。可惜，刘总遇到了坚持原则的沈重，而许所长遇到了能够制造另一个规则的严峻和党立鸽，或者说他们背后所代表的一个群体。
周默一直在试图融入这个自己并不喜欢却不得不融入的水泥森林。不要说制造规则，连遵守规则的能力，他自己都深深的怀疑自己。比如此刻和他距离不到十厘米的佟千雪，一纸婚约让两人成了夫妻关系。可现在这个所谓的夫妻关系，也仅仅剩下了“纸”。对于两人的未来，周默没有任何的期待，更不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怎么走。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睡着的时候，佟千雪依旧在均匀的呼吸。可醒来的时候，床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而且，时间已经到了上午9点多。
看着身边床上留下的“人形”，没有感觉到丝毫佟千雪的气息，周默揉了揉脑袋，听着自己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确定，一个人的生活似乎更适合自己，至少起床的时候，饥饿可以随时叫醒他。
好在今天他上班的时间是下午，而且昨天已经做好方案，今天到电视台以后，只需要在默默的“彩排”一遍，就可以直接出现在镜头里，和刘思群连线。
洗漱完毕，坐在餐桌旁，吃着佟千雪早上留下来的早餐，翻看着手机上十几个未接来电，周默盘算着先回哪一个。
“在爱的纯净世界，你是我的唯一，我唯一爱的就是你……”没等周默想明白，一个已经三次出现在他手机上，陌生的未接来电号码，再一次激活了他手机的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