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破坏规则的极端（一）

    周末最近很忙，沈重更忙！局里早就传出了“小道消息”，刑警队的副队长要调走了，作为中队长，他肯定有机会更进一步。不过，他不齿那些走后门托关系的方式，在他看来，扎实的工作才是根本，冲在第一线身先士卒才是正道。

    这不，刚刚领着人去外省市办了一个“陈年旧案”，也算是完成了一次“追逃”任务。周默昨天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布置抓捕任务，所以就没有及时和他沟通。

    等今天押解着“犯人”回来的路上，他才想起了周默好像有事“求”自己。打开微信，自信的看了看他的留言，瞬间了解了个大概。被贷款公司上门贴封条这样的事情，放在周默和佟千雪身上，算是遇到了“大事儿”。可在沈重看来，这种事儿司空见惯倒不值得一提。

    同行的警员劝他在车上睡一会儿，他欣然的同意了。睡前他先给分局打了电话，找到了负责周默居住区域的辖区派出所。

    就在周默去单位销假，回公司安排工作，佟千雪想方设法拖延时间的同时，其实派出所的警察已经根据沈重提供的照片和聊条记录，找到了在周默家门上贴“封条”的贷款公司。

    睡了几个小时的沈重在进城的时候接到了派出所反馈的消息，赶巧刑警队里打电话问他们到哪了，他就直接让宣传科的同事通知周默去派出所找自己。然后部署其他同事押送犯人回队里，他带着助手直接去了派出所等周默，顺便先了解下情况。

    周默和佟千雪赶到派出所的时候，接待他的居然是“老熟人”韩冰。等韩冰领着他们到了会议室，周默才发现，小小的会议室里，坐了七八个人。除了沈重和他的助手，还有派出所的两个民警。坐在他们旁边一侧的，还有三个身着便装的人，两男一女。

    “来了小默！”见周默和佟千雪进来，沈重起身指了指自己的另一侧，也就是那三个人对面。“韩冰，你先出去吧！”

    派出所的夏所长先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又介绍了一下对面的两男一女。坐在中间穿黑色短貂毛，戴着近视镜的中年男人就是“速成贷款公司”的老板刘总，旁边留着光头挂着拇指粗细大金链子的胖子是他雇佣的“职业经理人”，也就是速成贷款公司的总经理田军。而看起来也就20岁左右，留着披肩碎发的那个女孩，自然就是“秘书”了，名字却很男性化，叫李超。

    其实在周默和佟千雪来这里之前，沈重和夏所长已经盘问过李总等人了。目的就是为了尽快的“去伪存真”，了解到事情的真相。不过，现在当事人来了，他们不得不再说一遍。

    “两个月之前，我们速成贷款接到了一笔申请贷款的业务。”这一次发言的三人中唯一女孩李超。“当时那个客户的名字叫马金海，我们查到他的信用记录特别差，所以没有和他签合同。第二天，他有带来了一个叫赵明慧的女孩，当时这个女孩的母亲也在，叫钱凤。”

    “赵明慧要贷款50万，能够提供的抵押物就是这个房子，并且拿出了房产证。”李超说话的时候，不时的看一眼桌上的小笔记本，然后又拿出了一个“不动产产权证”。“因为房产证上的名字和她提供的身份证不统一，我们当时拒绝了。房产证上两个名字，一个叫周默，一个叫佟千雪。她又提供了佟千雪的身份证，我们才同意做这笔业务。由于这个房子是贷款房，所以，我们最终只贷给了她16万。”

    “按照合同约定，这笔贷款的使用期限是3个月，每个月本息等额偿还。但连续两个月，借款人一分钱也没有还过。”没有人打扰李超，小姑娘滔滔不绝的说着，似乎已经演变了不止一次。“我们联系过借款人以及当时留的紧急联系人名单。但是，所有人就像消失了一样，我们谁也没联系上。最后，我们不得不张贴“封条”，催促借款人还款。”

    “刘总，正好沈队长和夏所长都在，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李超说完了，周默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气愤的情绪。“贵公司的封条是哪个行政部门批准你们贴的？”

    “你叫周默是吧，你别挑字眼儿啊。我们贴的是“催款通知”而已，只不过上面有封条的字样儿。”这一次开口的是那个人高马大的田经理，只不过，周默绝对不相信他说的这些话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田军，你以为这是你家啊？”周默本想反驳两句，但夏所长直接来了个“我的地盘我做主”。“端正你的态度，还催款通知？照着封条的样子印的？还有，你贴到人家周默家门口干嘛？欠你钱的是谁，你找谁去。”

    “夏所长，我们当时接受的抵押物就是这个房产证，联系不上债务人，我们只能按照房产证的地址去找人。”田军被怼的刚想说话，刘总伸手示意他闭嘴，自己接过了话茬儿。“况且，既然借款人能够把房产证抵押给我们，我们有理由相信借款人和房产证的主人关系密切。”

    “沈队长，夏所长，做我们这行的都没什么文化，或许我们催款的方式有点鲁莽了，可我们这也是为了联系到借款人。”刘总嘴上说着自己没文化，事实上却巧妙的把贴封条的事情解释成了“受害者的无奈”。

    “刘总说的对，你就是周默吧。那个赵什么慧能拿着你的房产证抵押给我们，说明你们关系肯定不错。说吧，她在哪？”田军见自己的主子一番话之后，全都不都说话了，立刻又来了精神头儿。“我们没文化不假，可我们不傻。你告诉我们那个姓赵的娘们儿在哪，这事儿就没事儿了。要不然，哼哼！”

    “要不然怎么着？”夏所长“啪”的一声，手掌拍在了会议桌上。

    “夏所长，手底下人不会说话，别这么大火气啊。”刘总瞪了一眼田军，然后转脸有和颜悦色的说道。“不过呢，话糙理不糙，既然房产证的主人来了，那就帮我们联系一下债务人吧。”

    “刘总，田经理，我怎么感觉你们貌似吃定我了呢？”周默并没有像夏所长那么激动，其实他很清楚，作为基层的派出所所长，适当的拍桌子真的很有效果。“既然这样，当着沈队长和夏所长的面儿，我把这个事情解释一下。”

    “我的房产证在三个多月前已经丢了。这个事情我虽然没有正式报案，但当时这个事情，我也告诉沈队长了。并且，丢失以后，我和我的爱人已经及时的挂失，重新补办了房产证。”周默缓了口气，不急不缓的说道。“其次，这个赵明慧，以及刚刚你们提到的那个马金海在此之前和我发生过几次冲突。这个事情也有据可查，无论是我的单位，还是我们单位所在地的派出所都能证明这个事情。”

    周默并没有提及沈重当初帮他查找监控的事情，其实当初帮忙查询监控视频的就是刚刚拍完桌子的夏所长。之所以不提，是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沈所长之间的关系，怕对方拿他和沈所长的关系做文章。

    “刘总，非本人持身份证和房产证就能贷款，我没有权利质疑贵公司的管理制度。但现在所谓的赵明慧拿着我丢失的房产证去贵公司贷款，这也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周默决定不能一味的等着夏所长发火，自己也要绝地反击了。“沈队长，许所长，我现场报案吧。我怀疑不止一次和我发生冲突的赵明慧，马金海，联合速成贷款公司，想要骗我的房子。”

    “你说啥？”周默的话刚说完，田军甩着脖子上的大金链子直接跳了起来。“你别血口喷人！”

    从田军的表情来看，周默几乎能确定，自己刚刚的猜测属于天马行空的胡搅蛮缠。但他并不介意，因为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有双方都相互扯皮的时候，沈重才能适当的出面调解。

    “我说我房产证丢了，你们不相信。同样，你们说你们手里有我房产证的原因是赵明慧抵押给你们的，我也不相信。”周默冷笑了一声。“夏所长，我这样怀疑的话，是不是可以报警？”

    “按理说呢，身份证也好，房产证也好，都需要本人持有的时候才能生效。无论是不是贷款，办什么事儿都是这个规矩。哪怕不是本人，至少有份公证过的本人委托书也行。”夏所长当然知道周默的目的，甚至说，这个调解工作想要完成，他一直在等着周默给他这个机会。“但是，刘总，你们公司在批贷款的时候却违背了这个很基础的常识问题，所以，如果周默报警的话，我们还真得受理，查出真相。”

    “那我们也报警吧！”刘总已经看出来了，警察明显是偏袒着周默，连他这样的胡说八道，夏所长居然还头头是道的帮忙解释，刘总知道今天可能要吃亏了，只能照方抓药似的反击。“我们怀疑周默故意让赵明慧拿着他的房产证到我们公司骗取贷款，恶意拖欠。”

    “刘总，按照这个说法，我们还真不能接受这个报警。”夏所长微微一笑。“你说的这个事情设计到经济纠纷。而且当事人都在。如果你认为赵明慧或者说她和周默联合在一起，恶意拖欠你们的贷款，那你只能去法院起诉。如果法院受理了，到时候法院然后让被告人所在的辖区派出所去联系被告。”

    “我艹！”田军再一次火冒三丈。“他报警你就能接，我们报警就不行？”

    “夏所长，好了，你不用跟他们解释了。作为一个贷款公司，我不相信他们一点常识性的法律都不懂！”沈重终于开口了，伸手示意夏所长不要说话的同时，两只通红的眼睛盯着田军。“你们派出所有义务解释，我们刑警懒得听！”

    “周默，你是不是报警，觉得速成贷款公司和赵明慧合伙诈骗你的房子？”沈重说着，稍微停顿了一下，见周默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刘总，作为公司的法人，你应该清楚。跑人家门口贴“封条”，就这一点，我就能以“冒充国家机关的名义把你带回队里喝茶。”

    “沈队长，那个，或许我们说话没注意分寸，你消消气。”刘总说着，直接站了起来。“那个，稍微耽误一会儿，我去打个电话。”

    说完，不等沈重等人回答，直接拍了拍田军的肩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会议室。周默的对面只剩下了一个看不出任何表情的李超。

    佟千雪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不是她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最担心的结果出现了，果然是赵明慧和马金海干的。当初赵明慧告诉她房产证已经扔掉了的时候，她也曾短暂的怀疑。可最终，多年的闺蜜感情还是战胜了理智。

    现在，坐在周默的身边，她明显感觉到和周默的距离其实越来越远。此刻的佟千雪，甚至连寻找借口的想法都没了。

    “不好意思，各位，我刚刚打了个电话咨询一些问题。”七八分钟以后，刘总一个人回来了，田军没有跟回来。因为性格问题，刘总担心田军进来还得坏事儿，所以打发他去车里等自己了。

    “刘总，我再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安排下公司的事宜吧！”沈重冷哼了一声。“安排完之后跟我走，回队里咱们有的是时间聊天儿。”

    “沈队长，您可别吓唬我了。我知道刚才田军的话说的过分了，这不让我骂了一顿，去反省去了。我替他向您，向所有人道个歉。”刘总果然能屈能伸，这一点，让周默深感佩服。“问您个事儿，周默说他的房产证丢了，这个事儿确实是真的是吗？”

    “作为一个记者，周默习惯了说实话！”沈重不动声色的回了一句。

    “那好，谢谢您和夏所长的提醒。”再次回到会议室的刘总一直站在那，连本来坐着的李超也不得不站来陪在他身边。“我们公司已经决定起诉赵明慧了。如果周默说的房产证丢了这个事情是真的，这个赵明慧可就不是单纯的恶意拖欠了，这就是诈骗。”

    “你又这个觉悟就好！”夏所长见沈重一直冷着脸，知道自己该站出来做和事老了。“还有啊，你们跑人家周默家门口贴封条，这事儿你得有个态度。”

    “周默，公司管理上出了问题，我向你道歉。”李总果然是“人精”，离开转脸看向周默。“李超，你和周默互相留一下联系方式，等咱们这个事儿处理完，我亲自摆一桌，给周默道歉。到时候，沈队长和夏所长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现场做个见证。”

    沈重始终没有再说话，周默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夏所长见状，赶忙挥了挥手，刘总他们离开。

    刘总走的好不拖泥带水，李超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大家谁也没有说再见，因为大家都能感觉到，离开的这两人，此刻心情一定坏到极点。心情坏到极点，还有佟千雪。

    她不知道从这里离开后，她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周默，也不知道离开这里之后，周默又会对自己变成什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