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 106 章
几人往外一看, 发现竟然是秦全的弟弟秦山。
但他早已没了昨天的春风得意。
黎芝芝还记得，在昨天秋水哀求他来主持葬礼的时候，他是怎样用鼻子喷了一口浊气后, 摆手让他可怜的儿媳妇滚开的。
可现在的他，却是满身污渍，连头发都结成了一缕缕的, 沾上了不知是什么的暗红色痕迹。
“山子，发生什么了？”村长完全没有被他的惨状吓到, 反而语气温和地询问着, 仿佛眼前的人就该是这个打扮一样。
“你——都是你！你让我家的儿子娶了个魔鬼！你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
秦全依旧笑得温和：“山子，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被总说些孩子话。”
“我家的孩子们都不见了，肯定是你和你那个不对劲的儿媳搞得鬼！”秦山满脸都是癫狂, 似乎要一下子扑上来狠狠地咬下秦全的血肉。
“你说什么傻话？我知道你家孩子掉进河里是让你伤透了心, 但你却不能总把火气撒到我家身上。当年我娘还好心救了你娘，你不能这么丧良心！”
秦全的一番话得到了村里大多数人的赞同,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开始指责起秦山来。
“乐娃他爹得了疯病……”
“诶……村长也真可怜, 一心一意对弟弟还被个疯子埋怨……”
秦山绝望地捶打着地面：“我不疯, 我没疯！是那个疯子……那个疯子带来了一个不要命的疯婆子，这才让我家……让我家！！！这都是第三百六十八回了，你究竟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村民们拖拖拽拽将秦山带回家里, 黎芝芝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你们晚上就去吧, 我和秋水打过招呼，只要明早天亮前回来, 就没问题。”
有了村长的保证，几人总算多了些去五坝村探查的决心。
“刚才那个秦山说……三百六十八回……”村长离开后，几人面面相觑, 过了好好一会儿梁酥雨才艰难地咽了下口水问道。
黎芝芝还在沉吟，聂柳却先开了口：“估计这个站点早就开启了很多回，如果不算
上第一次的现实，可能已经重复了三百六十八多次，这里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是一个专门为秦山开启的惩罚。”
“惩罚？”
“我怀疑……”黎芝芝也捋清了思绪，“根据现有的信息来看，这个村子自古以来的恩恩怨怨都围绕着付出与背叛。河傩公为了村里人牺牲了很多，但村民恩将仇报，把河傩娘娘的家人全部投进了河底，只为了自己的生存。村长秦全为了自己的家庭和睦甘愿放弃了所有的长房特权，但弟弟秦山却欲壑难填，很有可能是他们害死了村长家里人，然后夺取了本应属于村长一家的财富。”
“你们怎么能确定这一切都是秦山做的？”一旁的李狗子满头雾水，差点以为这些人是因为这个奇怪的站点被折磨出了妄想症。
“我们第一天到达这里的时候，秦明，也就是秦全的儿子给我们送来了玉米面，我们发现里面是有毒的。现在想来，那个毒药很有可能并非村长一家所下，而是弟弟秦山下了毒准备毒死村长秦全一家。或许之后他们发现这一招没能奏效，就又用家里的杏树所结的果子害人。秋水在此之前并不知道秦山和秦全之间的嫌隙，对他们的计划一无所知，是最好的动手人选。秦山让秋水把杏子送到秦全家里去，而那个杏树是秦全的生母留下的，但秦山却并非她的亲子，秦全对母亲的感情比秦山更重，对于这个杏子不会随随便便送人，更不会扔掉不吃。可是秦山一家没有想到，秦全因为物资紧缺或什么原因没有吃，山歌因为怀有身孕没有吃，家里的人除了他们两人都死了个干净。我相信，从那个时候开始，当事人秋水，惨遭算计的山歌和秦全，心中定然已经有什么想法。”
李狗子瞪大了眼睛。
“这些都是我们在这几天通过村人的聊天得到的结果。”黎芝芝见他脸上的惊愕越来越盛，也说得更加详细，“之后，秋水和山歌商量，要把这一切的真相告诉村长秦全后到镇上找公安，可就她们说完这些话之后，山歌和秦全却消失了踪迹。那几天秋水并没有什么异动，虽然也跟着寻找，眼里却没有多
少焦虑。也就是说……”
“那个时候的她是以为姐姐和她的公公一起去镇上告状去了？”梁酥雨终于跟上了他们的节奏。
“之后的这些大部分只是我的假设——”黎芝芝点头道，“我们在第一天到达这里的时候就知道了山坡和荒废的矿洞，那边人迹罕至，树木稀少，既没有野菜也没有野果，村人也基本不会到达那边。我想，或许在现实里，山歌为了稳妥，就和秦山半夜到了山洞里讨论相关的事情，准备在天亮前就离开村子到镇上去，但是这一切却被密切关注他们动向的秦山发现了。他用了什么办法将两人关在了山洞里，并设法让村里人无法找到他们，等秋水察觉到不对再次寻找，却只看到了他们的尸体。”
聂柳微微颔首，看来阮哥的短暂退场对于梨子姐姐的促进作用是十分巨大的。
“我们找不到他们，并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而是在现实中，这两人是直到几天后才被发现的，所以我们在这个站点里找不到人。我们是外来者，知道这里一定会发生不测，但当时的村民却并不知道。”
听了黎芝芝的话，梁酥雨和李狗子终于明白了最近他们所遇到的各种怪异事件。
“所以，今天早上的那个秦山和村长都是经历过三百六十八次重复剧情的人，但站点里的其他人却都是第一次？”
“……确切的说，我相信秋水也经历了三百六十八次。山歌死了，秋水和五坝村有着很大的关联，而这些关联，再结合之前我们听到过的河傩娘娘的传说……”
“秋水是河傩娘娘？！”李狗子惊呼。
梁酥雨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然后她猛地抬起脸说道：“那个……难道是……河傩娘娘的表侄女？我记得河傩娘娘曾经在离开前留了一封信给她的表侄女……难道秋水就是她的表侄女？”
“我觉得可能是后代，要不然她也不能接触到换回家人的方法。”聂柳笑道。
夜幕在众人的期待中降临了。
四人带好装备，在月光的照射下向河边走去。
月色如水，如果不是这个村子安静得让人可怕
，黎芝芝或许还能从这月色里感受到些许的温柔。
河水波涛汹涌，但那汹涌的河面上，却突然出现了一架半透明的桥。
桥通向对岸，那边烟雾缭绕，看不清那里的情况。
几人都是早已下定决心，到了这里也没有继续踌躇的意思，便大踏步走上了那半透明的桥梁。
聂柳在最前面，黎芝芝和梁酥雨紧随其后，李狗子比他们慢一些，特意与他们隔开了一点距离。
走了不知多久，几人的眼前终于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和四圩村别无二致的村子。
黎芝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那桥梁竟然已经掩去了身形，再也找不到痕迹。
“啊！”梁酥雨回头，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那桥……”
“不用担心，如果顺利的话，黎明前我们就能带上他们回四圩村了。”聂柳的一句话让梁酥雨的但由于全部回到了肚子里。虽然后路被切断了，但马上要见到同伴的激动已经掩盖了一切。
“我们现在能到哪里去呢？”李狗子低声问。
但没等他们回话，他们的眼前却突然又出现了几个身影。
李狗子仔细辨认了一下，随即心中一喜：“雅丽！方青！”
他欣喜地往前跑去，却被聂柳用一根棍子狠狠勾了一下：“你等等！”
李狗子一呆。
因为眼前的两人竟然不由分说地攻击了过来。
“雅丽！方青！我是赵钰啊！”
聂柳不满地啧舌：“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危机感？这里还是你家啊？这里是一个未知的地方，你大呼小叫的，是准备不活了？”
听到这话，李狗子，或者说是赵钰终于清醒了。
他戒备地后退几步，却发现自己的队友竟然并未真的攻击到他们附近。
“哈哈，你们果然来了！”领头人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大妞，二丫，这是客人，不要乱来。”
听了领头人的话，那边的两个人影终于不再发出怪声，而是默默往后退了几步，等待着领头人的指令。
“几位贵客和我来吧，另外几位客人也在屋里喝茶。”
黎芝芝的心脏
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难道说……
她加快步子，跟着领头人进入了村中唯一一家亮着灯光的屋子。
“芝芝。”熟悉的呼唤，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微笑。
黎芝芝的眼眶一热，一个冲刺抱住了他的腰。
“呜呜——”她终于哭了出来。
“小七！”梁酥雨也是一个箭步冲上去，抱着邹琦的脖子哭得直冒鼻涕泡。
聂柳摊了摊手，和阮玉漱交换了一个无辜的眼神。
“茗茗，怎么这里只有你？雅丽和方青究竟怎么了？”赵钰的眼中虽有欢喜的泪水，但他却更担心现在外面的人。
被称作茗茗的男生没有说话，他沉默着叹了口气，示意赵钰听领头人说话。
“你们既然今天到了这里，我就兑现昨晚的承诺。”领头人将一本略显破旧的书送到黎芝芝手中，“你们是不是已经猜到了秋水的身份？”
那本书上满是奇怪的图腾，然后在她的抚摸下闪烁一下，变成了她能够读懂的文字。
——《傩经》
“《傩经》？”她皱着眉翻开书本，却发现里面的内容没有跟着翻译，只能看到上面画着很多奇形怪状的土人，旁边搭配着各种字符。
“我们已经猜到秋水是河傩娘娘表侄女的后代了，这个《傩经》就是当年河傩娘娘留给表侄女的东西？这里面写了什么？我们的同伴又是怎么个情况？”
领头人长叹了一口气：“确实，秋水和山歌都是河傩娘娘的亲缘后代，她们家世代是我们村里的祭祀，也有一些沟通鬼神的能力。但这本《傩经》却的的确确不是河傩娘娘留下的东西。”
他看着外面的黑暗又是一声叹息：“这个《傩经》，是秋水自己创造的。她是个好姑娘，但对亲人的心太重。这不是一个坏事，但当她的执念变得超脱一般人的范围的时候，这对亲人的关心就变了味道。”
确实如黎芝芝之前想象的那样，秋水终于发现杀死秦全家人，最后又将山歌和秦全打断四肢堵住嘴巴，关在山洞里的是秦山和她的丈夫秦乐。
他们只是为了秦全家中另一半的金条。
“
他们威胁秋水，如果把这一切说出去，就要把秋水的儿子给杀死。”领头人说，“秦山他们以为秋水舍不得自己的儿子，没想到秋水第二天一早就把亲生儿子淹死在了河里。”
黎芝芝悚然一惊。
“他们要把秋水沉塘，没想到秋水竟然挣脱了他们的束缚，自己跳进了河里。就像当年河傩娘娘那样。”
接下来的发展就超出了常识与科学的范畴。
她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神奇的力量，只要她杀死害死了家人的仇人，她的心爱之人就可以回到人世。
她理所当然地开启了残酷的杀戮。
秦山和秦乐是首恶，冷漠的村民也是帮凶。
她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只想把所有的亲人都带回自己的身边。
她杀的人越多，得到的亲人就越多，甚至到了最后，她把五坝村里惨死的村人也给复活了。
但奇怪的是，无论她如何祈祷，她的父母就是无法回到自己的身边来。
“所以，她就开始了实验。她认为是秦山他们遭受到的惩罚不够多，所以就开始了对他们一轮又一轮的虐杀。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回了，但她的父母仍旧没能回到她的身边。”
“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的秋水已经失控了？”
领头人点头：“我们是她的村人，她不会对我们下手。但人的灵魂并不是十分坚固的东西，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在反复折磨中保持着灵魂的完整。很多人，很多人遭受了不断的折磨，就失去了原本的意识，接着，灵魂就慢慢消散了。但她的剧本却必须有人来填满，就多了你们这些外乡人。但只要你们的角色该死，那么她就会让你们按照她的剧本死去。”
黎芝芝抿紧了嘴唇，心直往下沉。
“我们不想让无辜的人受难，便找了村里的老者翻译了一些古老的文字，然后根据秋水清醒的时候曾经和我们的叙述，完成了这一部《傩经》。具体的内容我们不能让你们看见，但是，我们却从中找到了一些保护你们这些无辜外乡人的办法。在秋水的世界里，我们分别位于生死的两端，此岸为死，对岸为生，通
过交换人，我们可以把生人和死人互相转换。”
“也就是说，带着他们回去就……”赵钰眼睛发亮。
领头人摇了摇头：“有来有往，对面必须有人来交换，否则就算是观光客也没办法离开。”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得抓一个村民过来？”梁酥雨满是踌躇。虽然她知道这必须得做，但让她主动对无辜的人下手，也是不行。
“不，村人的数量是定的，他们那边的人缓缓死亡，我们这边的人能够缓缓重生。所以，不可以是村民。”
“不可以是村民，那就是……要用我们外来人一命抵一命？！”赵钰差点要尖叫起来。
“不，我们在带走他们的时候，在他们的床铺下都埋了一个土人，上面刻着密咒，黎明前只要把那个土人带过来，就可以把这边的人带走。”
众人面露喜色。
“只是……”领头人踌躇片刻还是说道，“这些能够用土人转换的都是定数，有些人，是转不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读者“总被忽略的执”,灌溉营养液+52020-08-19 09:56:29
读者“梁玥”,灌溉营养液+12020-08-18 22:4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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