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东窗事发
在俞海洋的安排下,杨帆公司在各地的代理商,都做好了注册新公司的准备,刘明远的资金很快到账。几乎在同一时间,全国三十个城市,都多了一家名为:杨帆xx汽车服务有限公司的注册企业。杨帆公司以投资控股的方式,占51的垫资股份,杨帆公司做了企业变更:把杨帆汽车服务有限公司变更成了“杨帆控股有限公司”,俞海洋占股51,刘明远24,北京海纳公司25。杨帆公司摇身一变,俨然成了一家集团公司。
按照云昊天设计的《方案》,各地同时对媒体发布新产品上市。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心,让全国各地的车主们乐此不疲,各大终端连锁机构,每天都人满为患,一批又一批的订单,让俞海洋和他的合作伙伴们忙得不亦乐乎。
而此时,易天公司却冷冷清清,一片萧条景象。由于没有订单,原业务团队在陈宇冲离开之后,变得支离破碎。几个游勇散将,懒懒散散地玩着游戏或看着影视剧。
距离此次众筹大会启动,还有一天时间。
由于时间紧迫,雷军也懒得管那几个人,专注的和白凤娇商量着这次计划的细节。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相对来说,前期的准备工作还算顺畅。其他的基本和上次的操作手法一样,只是在集资的份额和人数上增加了一倍还多,这次他们的目标是至少一百人,募集资金预估两千万。
白凤娇把会议安排在了一家五星级酒店,高档的门面和室内装潢,都显示着这里的豪华,更能潜在的证明易天公司的背景和实力。
在现场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一波又一波的投资人登记落座。来的这些人,基本上还是以中老年人为主。这些人来自各行各业,有做房地产的,有做零售的,有做汽车用品的;有为了寻找项目的,有为了发财的,有来凑热闹观望的。一个可以容纳两百人左右的会场,没剩下多少空位。
晚上七点整,会议如期进行。
在音响师激昂高亢的背景音乐衬托下,主席台的led屏幕上,不断地滚动着早就录制好的视频和宣传片。
白凤娇仪态大方的手持话筒,全黑色的紧身职业套装,包裹着她优美的身段,不禁让台下的男同胞们浮想联翩。
她用区别于往日发“嗲”的声调,掷地有声地做了开场白:“尊敬的各位来宾、亲朋好友,投资界的精英们,大家晚上好!我是易天网络的副总经理白凤娇。”
台下一片欢呼掌声过后,她接着介绍道:“易天网络成立于二〇一五年三月,公司主要从事:汽车互联网平台运营、汽车技术开发、汽车相关配套产品……”
她简单地介绍了公司的背景、发展史、主要经营业务,易天网络的经营理念、企业文化、盈利模式等等,后面着重介绍了易天网络平台。
她按部就班地介绍起了这次众筹大会的主要内容:易天网络向民间资本市场发放股权,每股二十万元,仅限一百个名额。投资者的年回报率为150,就是说,投资二十万,一年后可以获利十万,本利相加就是三十万;投资一百万,一年后可获返利五十万。
她刚刚说完,台下立刻沸腾起来。
振奋人心的音乐响起,早就安排好的工作人员,拿着《众筹投资合同》和相关资料,齐刷刷地分到每个座位面前。
众人的讨论声,工作人员的讲解声,会场的音乐声,一片繁忙与热闹景象。
三十分钟过后,音乐骤停。
白凤娇重新走上讲台,她爽朗地笑着说:“各位,我相信在座的都是极具投资眼光的。合同就在大家面前,如果有疑问,可以咨询我们的工作人员。因为我们的名额有限,请大家抓紧时间,现在开始倒计时。”
会场立马沸腾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有的开始签合同。
“大家不要相信他们!易天公司就是骗人的,他们公司快要破产啦!”不知道从哪里突然传出一个声音,而这个声音,显然是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顿时,全场哗然。
质疑声、抱怨声、指责声,不绝于耳,几乎全部都反向倒戈。
白凤娇在听到这个声音后,整个人仿佛被钉在台上一样。她的胸口就像被人插了一刀,却看不见伤口。脑袋里嗡嗡直响,两只耳朵似乎听不到会场的任何声音。
这时,已经没有人去管到底是谁说的这句话,偌大的会场乱作一团。白凤娇在两个工作人员搀扶下,悄悄地从后门仓皇逃离。
白凤娇哭着,向雷军诉说着会场上的一幕。她满脸泪水,妆容也毁了,身体还在不断地抖动着。
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到,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却突然来了这么个事情。
雷军脸上的横肉奇形怪状地抽动着,此时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张脸。他黑亮的小眼睛紧紧盯着白凤娇,吃惊、恼火、疑问、绝望。
到底是谁在捣乱?有谁知道公司的机密?谁会去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他脑子里不停地过着筛子,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近几天接触的人和发生的事。除了他和白凤娇、曹默轩之外,还会有谁知道公司众筹的事?准确地说是缺钱的事。难道是陈宇冲?没理由啊,就算是他辞职,也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如果不是他,那就只有曹默轩或者那两个技术部门主管。
他把那两个技术部主管,叫到自己办公室。
两人莫名其妙地走进雷军办公室,看着雷军和满脸泪痕的白凤娇。
雷军问:“我问你们,公司缺钱的事,你们有没有和谁说起过?”
两人都愣愣地齐声回答:“没有。”
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瘦高个儿说:“雷总,我们只负责技术,公司的大事,都是您和白总定的,其他的我们不关心。”
雷军沉默了半晌,想了想说:“你们去忙吧。”
两人出去后,白凤娇泪眼蒙眬地说:“亲爱的,我们可怎么办啊!就算你怀疑是谁也不管用啊,咱们现在一分钱都拿不出了。”
雷军马上冷静了下来。
他依然恶狠狠地说:“不管我们现在有没有钱,不管到底是谁泄露了公司的机密,只要我雷军还在,就一定把他揪出来,非整死他!”
白凤娇着急地说:“先别管这些了,赶快想想办法啊!”
雷军焦急地踱着步,一声不响地来回转着圈。
突然他停住了脚步,眼睛死死盯着白凤娇,说:“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明天一定会有人找上门来。今天会场这么一闹,不光是上一批投资人要找来,就怕用不了多久,那些代理商和银行也会收到消息。”
白凤娇眼巴巴地看着他说:“那怎么办?”
雷军冷冷地道:“逃,马上走!”
白凤娇疑惑地问:“逃?我们能去哪里呢?去国外签证都来不及。”
雷军说:“不去国外,去西安找刘广义。”
雷军开车把白凤娇送到公寓,再回到自己家简单拿了点衣物,连夜驱车赶往西安。
杭州开车到西安,一千三百多公里。如果正常走,大概需要十六个小时,雷军只用了十二个小时。
他一路狂飙,顾不上超速被罚,这是在逃命。
到了西安,他们先找了一家酒店睡了三个小时。因为事发紧急,他并没有提前和刘广义打招呼。
上午十一点三十分,刘广义接到了雷军电话。
刘广义见到他们,很是意外。
他爽朗地打了个哈哈,问道:“雷总,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白总你好。”
白凤娇他是认识的,早在雷军的易天网络刚成立的时候,他来过一次,知道她和雷军的关系。白凤娇一脸的疲惫,早上出门的时候,妆都没来得及化完,就被雷军拉了起来。
她尴尬地笑了笑,喊了一声“刘总好”便悄悄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雷军脸色发黄,不大的小眼睛里冒着血丝,很是憔悴。
他强颜欢笑,说:“一言难尽啊,兄弟我现在是过街的老鼠,连窝都没有了。”
刘广义脸上现出不解和诧异的表情,他以为雷军在开玩笑。
他笑着说:“你开什么玩笑?你雷总这么大个人物,说这种丧气话。”
雷军再也没有往日的骄傲和自满,而是很客气的双手抱拳,说:“兄弟,我没开玩笑。看在你我这些年兄弟的情分上,还请你高抬贵手,给我们留口饭吃。”
刘广义表情凝重起来,他看看雷军,再看看白凤娇,看他们的样子也不是像开玩笑。
他惊讶地问:“说说,到底什么情况?”
雷军瞥了一眼门外,小声说:“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他们来到陕西一家著名的饭店:大唐博相府。
这家酒店是仿唐式建筑风格、中国传统的三进庭院、廊坊花园式结构。小桥流水,绿草如茵,处处展示着深厚的大唐文化和盛世长安的幽幽古韵, 这是一家在院子里就可以看到大雁塔的酒店。
刘广义选了个包厢喊来服务员,点了这里著名的葫芦鸡、海参烀蹄子、蒸盆子、温拌腰丝,点了三个炒菜和两个凉菜,点了两瓶西凤酒和一瓶红酒。
雷军和白凤娇,看着满满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却始终没有动筷子,他们不是不饿,而是没胃口。
刘广义见状,把酒打开,给两人都满上,笑笑说:“别干看着啊,吃啊!有天大的事先吃饱再说。”
雷军和刘广义同时把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
刘广义说:“这里没外人,有啥事敞开了说。”
雷军涨红着脸说:“我雷军做梦都想不到,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公司活不下去了,今天我们是落难到此啊。”
刘广义吃惊地问:“你是说俞海洋把你的市场抢了去这件事?不至于吧?你一向财大气粗,就算是他做得好了点,还到不了要死要活的程度吧?”
雷军瞪着血红的小眼睛,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俞海洋现在翅膀硬了,他要飞我也拉不住,但是这笔账,我早晚要和他算算清楚。”
他接着说:“现在不仅仅是这件事,还有件事是你不知道的。”
他把成立了易天网络之后,向民间集资众筹的事和昨天发生的一幕,完完本本地告诉了刘广义,走到这种地步,他没必要再隐瞒什么。
刘广义可算是久经沙场了,当兵复员回到老家过了一段打打杀杀的日子,黑道白道,多大的场面都见过。可当他听雷军说完这番话后,实实在在地替他捏了把汗。
他拿出一支香烟递给雷军,说:“兄弟,你这是玩儿大了,这事弄不好是要坐牢的。”
白凤娇一听这话坐不住了,她吃惊地问:“刘哥,你说集资要坐牢?”
刘广义严肃的神情,肯定了他刚刚说的话。
他接着说:“如果这事儿如雷总所说,那么就意味着你们现在还不起投资人的返利和本金,那投资人很有可能会告你们诈骗。诈骗可是要入刑的,这不是闹着玩儿的。”
白凤娇一脸茫然地望着雷军。
她心说:这下全完了,银行贷款加上集资款和返利将近两千万呐,把房子卖十遍也不够啊。
易天网络上线之初,雷军以私人别墅曾向银行抵押贷款四百万,算上上次融资九百八十四万,加上应返还给投资人四百九十二万,仅这两项负债,就达到一千八百七十六万,还不算银行贷款利息。
雷军一言不发,仿佛眼前的事和他们刚刚的对话,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他默默地抽着烟、喝着酒、夹着菜,他不是没听到,不是没想到,只是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出会有什么解决办法。原本的满怀希望和昨日戏剧性的一幕,让他无法接受这种事实。然而不管他愿不愿意,事实就是事实,无法改变。
他的心情已不能用沮丧来形容,而是绝望,彻底的绝望。此时此刻,他只想解脱,想把这一切当做一场梦,醒来只是虚惊的梦。
他自斟自饮,大半瓶白酒喝完,好像刘广义和白凤娇根本不存在。他的心情就像跌下万丈深渊,摇摇晃晃的,不知何时才会落地。
刘广义见他醉了,担心他会出事情。他给白凤娇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雷军扶起来,准备离开。
雷军却叫嚷着不让任何人碰他,嘴里念念叨叨:“云昊天你这个王八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俞海洋背后出主意搞我,我要杀了你,要你不得好死……”
白凤娇和刘广义都听得很清楚,但他们不知道此事和云昊天有什么必然联系。
刘广义打电话叫来一个小弟兄,一起把雷军扶出饭店,开车把他们送回入住的酒店,然后才离开。
……
雷军和白凤娇到达西安的第二天,易天公司炸开了锅。
几十号人堵着公司的大门,要求返还投资款和返利。他们手里拿着《众筹协议》,嘴上不断地喊着:“还钱,给我们返利,还我们本钱!易天公司要倒闭了,要他们还钱!还我们血汗钱,还我们养老钱。”
“他们就是骗子!”一个头发略白,面容略黑,有点干瘦的老人大声说道。
“大家先静,听我说!”老人高举着双手说。
“前两天,我就来找过他们总经理和董事长。可是昨天我又听说了,他们公司要破产了。不管怎么样,今天一定要让他们给个说法,必须要还钱!”
“对!必须要还钱,还我们钱……”
“让你们老板出来!”有人对着里面喊。
老人们此起彼伏地大声呼叫着,整层办公室都围满了人,除了这些老人,还有易天公司的员工以及几个保洁人员。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摇头感叹;有的目瞪口呆。
大厦物业的保安闻讯赶来,看到这场面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吴和公司几十个员工无奈,他们给雷军和白凤娇打电话都打不通。只能傻傻的眼看着这些老人喊叫,公司的玻璃大门反锁紧闭,她不敢开门,担心公司受到别的损失。
无奈之下,她只好拿起电话报了警。
等到一男一女两名警察赶来的时候,老人们没有之前喊得那么大声,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蹲着;在小声嘀咕着。
看到警察马上都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给我主持公道。对啊,警察同志。”
穿警服戴眼镜的男警官说:“大家别急,有事慢慢说。”
年轻俊俏的女警察说:“大家先不要激动,你们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慢慢来,把事情说清楚。”
干瘦老人走上前,激动地说:“警察同志,我来说吧。”
老人把前因后果,仔仔细细地诉说着,旁边还不时有人插话补充,女警察认真地记着。
男警官说:“您说的我们都记录下来了,大家不要再聚到这里了。有问题解决问题,先过来登个记,需要补充的,再到我们派出所做补充。”
老人哀求道:“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我们的钱不能就这么没了啊。”
男警官安慰道:“我们给你们做不了主,但只要有人违法犯罪,我们绝不会放过。请大家放心,都散了吧。”
两个警察把众人遣散,示意小吴把门打开。
小吴白净的小脸上急得直冒汗,连忙把他们请到会议室。
男警察问:“你们老板呢?”
小吴答:“今天没来,电话打不通。”她还心有余悸。
警察问:“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小吴答:“不知道,老板去哪里,从来不会跟我们说的。”
女警察问:“老人们反映的投资和返利的事,你清楚吗?”
小吴答:“我只是个前台文员,公司业务的事也不过问的。”
女警察说:“你看下笔录,如果没问题就签个字吧。”
小吴看完笔录,战战兢兢地签了自己名字和日期。随后,两个警察询问了其他部门的负责人,让他们签了字。
两人走出易天公司办公楼,来到一辆警车前。
女警察说:“刘队,您看这事怎么处理?”
刘队全名叫刘公安,是江滨区派出所治安大队队长。
刘公安说:“我看这事没这么简单,如果仅仅是这批老人投资失败,而易天公司无力兑付返利,那就需要经侦部门来介入。如果易天公司老板明知无法兑付返利而潜逃,那就是诈骗,需要负刑事责任。回去再说吧,这事我要向所里和局里汇报。”
刘公安给派出所所长闫忠良打了电话,简单地叙述了案情。
闫所长让他们直接到江滨区公安局,他正在和江滨公安分局局长黄兴国讨论一个案子。
刘公安他们来到办公区,直接敲门进了局长办公室。
闫所长和黄局长像是刚刚讨论完,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喝着茶。
黄局长示意他们坐下。
闫所长说:“正好黄局也在,你们就直接汇报吧,说说什么情况。”
刘公安说:“黄局,大概的情况,我们来的路上和闫所长汇报过了,我们认为,这件事不是简单地聚众索赔或者投资失败引发的经济纠纷,极有可能涉嫌诈骗。”
然后他对身后的女警察说:“何静,你把笔录和登记记录给闫所长和黄局他们看看。”
何静分别把笔录和登记信息两份资料递给了闫忠良和黄兴国,两人各自看完后,再交换看了一遍。
何静说:“这上面记录了老人们参与众筹的经过,和他们投资的金额,我这还有投资人当初签订的《众筹投资合同》和易天公司联系人名单。”她说着把一摞文件放到茶几上。
闫所长说:“依我看,易天公司的董事长雷军和秘书白凤娇有很大的诈骗嫌疑,是不是要让刑警队立案侦查?”
黄局长点了点头:“嗯,我看要马上立案。”
黄局长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张一鸣,你来下我办公室。”
张一鸣,原高速交警大队大队长,曾处理过713重大交通肇事案,就是去年那起周晓红追尾死亡案件。在去年年底调入江滨区公安局刑侦大队,后来升任大队长。
黄兴国把笔录和资料交给张一鸣:“你先看看,让闫所长、小刘和小何他们配合你,先把情况了解清楚,再确认一下易天公司负责人是不是已经潜逃,马上立案侦查。”
张一鸣看完笔录,说:“局长,这个易天公司我去年接触过,他们有个交通肇事案就是我处理的。”
黄局长说:“这样更好,便于更快的了解情况,你们去安排吧。”
张一鸣、刘公安、何静三人,端正地向黄兴国和闫忠良敬了个礼,一起走了出去。
刘公安问:“张队,您这边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和何静极力配合你工作。”
张一鸣笑笑:“这事我还得先去找易天公司相关的人去了解,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你们。”
张一鸣和刘公安同在一个系统工作,相互之间比较熟悉。何静他也见过,只是她调到派出所时间不长,不是很熟。
何静爽快地笑着说:“张队您别客气了,这是我们的工作。”
张一鸣没再客气:“好,那我们就分别开展工作。我去找易天公司相关负责人,你们俩继续拜访这些参与众筹的老人取证,有情况咱们随时沟通,”
“好的。”两人同时答道。
俞海洋接到张一鸣的电话,有点意外。他们平时不怎么联系,很少私下见面,他最近正在为接下来的市场布局和公司合并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张一鸣顾及到穿着警服去俞海洋公司会有影响,于是换了一身便装。
俞海洋客气地给张一鸣让座看茶,然后问:“老张,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到我这儿喝茶还是暗访?你现在可是公安局刑侦大队长。”
张一鸣正色道:“易天公司出事了,你知道吗?”
俞海洋一愣,惊讶地问:“出什么事?”
张一鸣说:“我们现在怀疑易天公司涉嫌诈骗,局长派我调查此案。知道你早就和他们公司没关系了,我来是向你打听情况的。”
俞海洋还是不解:“诈骗?你是说他们众筹的事?”
张一鸣一惊:“你知道这事?”
俞海洋说:“前几天易天公司的一个前员工,就是原来的副总经理陈宇冲,来和我提起过。不过他已经离职了。”
张一鸣问:“陈宇冲?他说什么了?”
俞海洋仿佛明白了什么,说:“陈宇冲说易天公司要破产了,原来真的出事了。”
张一鸣追问道:“你是说陈宇冲早就知道这件事?”
俞海洋点点头:“我想是的,不然他不会把事情说得这么详细,如果不是判断会出事,他应该不会辞职。”随后,他把陈宇冲来找他的经过和张一鸣描述了一番。
张一鸣听完,用力地点点头,说:“这么说,这个陈宇冲应该清楚整个事件的内幕了。”
俞海洋不敢肯定,他只是从陈宇冲嘴里和曹默轩那里知道了这件事,他没办法提供证据证明。查案子是张一鸣的事,他只能配合他工作,如此下定义的事,他是不能保证的。
张一鸣见他不说话,明白了他的顾虑,忙说:“老俞,感谢你提供了这个线索,回头再联系。”
两人握手告别后,张一鸣离开杨帆公司。
他按照何静收集来那份易天公司联系人名单,联系到了陈宇冲。
陈宇冲正在钱塘江边一个公园附近闲逛。他接到电话后,心里一阵恐慌,本能地紧张起来。虽然张一鸣电话里没有明确说具体的事,但他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
张一鸣请他在公园里的一张石凳上坐下,开门见山:“陈先生,您不用紧张,我只是向你了解易天公司的情况。”
陈宇冲不安地问:“张警官,我不在易天公司了,现在公司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张一鸣问:“你知道易天公司众筹的事吗?”
陈宇冲想了想,说:“这件事是今年大概三月份的时候,雷总提出来的,白总策划的,当时大概筹集了九百多万吧。我只是个打工的,老板说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张一鸣犀利的眼神,让陈宇冲不禁打了个寒战,他连忙为自己开脱。
张一鸣笑了笑,缓解了一下气氛。
他微笑着说:“就在今天中午,几十个投资人围堵了易天公司的门,向公司讨要投资款和返利。是有人说易天公司就要破产了,而且公司老板雷军和秘书白凤娇也不见了,这件事的严重性您应该是知道的,对吧?”
陈宇冲点点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张一鸣接着说:“按道理,公司要面临倒闭或者破产这种事,应该属于商业机密,这些投资人是不应该知道的。那么是谁把公司的内幕爆料给了投资人,导致了这次聚众事件呢?”
陈宇冲摇了摇头,依然没说话。
张一鸣从文件包里把那份笔录拿了出来,说:“你先看看,如果想到什么就告诉我。”
陈宇冲双手接过那份笔录,他的手有些明显的微微颤抖。
笔录显示:二〇一五年三月二十八日,易天网络召开众筹大会,以出售股权的方式集资,让我们购买公司股权。并承诺一年后,投资回报率为150,当时有三十八个人投资,分别出资二十五万到一百万不等……后面附有一份出资人名单、金额、日期和签字。
陈宇冲把笔录还给张一鸣:“这件事我知道,当时是我配合白凤娇召开会议的,还有公司十几个员工,我们只是工作……”他解释道。
张一鸣问:“你知道这笔资金去了哪里?都做了什么用途?你们的盈利如何?”
陈宇冲摇摇头:“我只是名义上的副总,公司的大权都在雷总和白总手里,当时白总说有九百八十多万,具体到账了多少我不知道。曹默轩是公司的财务总监,至于钱的用途和盈利情况,您可以向他了解。”他刻意地避开了直接回答这个问题的尴尬和风险。
张一鸣追问道:“以你在公司的职位和身份,你应该对公司的前景和业务状况是了解的。那么在你看来,这笔资金如果完全用在公司的经营上,还会不会有可能出现今天的状况?”
他是在侧面的引导陈宇冲,说出资金的流向和用途。
陈宇冲有了一丝警觉,他知道这笔钱进了雷军的个人账号,可他不能说,他不想给自己惹太多麻烦,还是得把这事抛给曹默轩。
他稍微有些激动:“警官,我觉得钱的事您最好去问老曹,就是曹默轩,他是管财务的,我只是负责业务的。至于公司的发展和经营,都是雷总和白总在把握,我只是打工的,我没办法掌握公司的命运。”
他用了“命运”这个词,肯定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张一鸣起身伸出手,微笑着说:“陈先生,感谢您的配合,由于此事涉及人员较广,涉及金额较大,我们会马上立案展开调查。鉴于您是众筹事件的知情人,也请您积极配合我们警方开展工作,这段时间最好不要离开杭州。”
陈宇冲战战兢兢:“好的,我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他礼貌地伸出手,两只手握在一起,张一鸣却感到他的手冰凉。
今天是曹默轩老伴儿出院的日子,他和儿子曹刚把老伴儿接回了家。
曹默轩一家,住在一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老小区,小区内拥挤的道路两旁停满了各种车辆,不时地有人走路或骑车或开车慢行。小区一楼的房子被改造成了一排排小商铺,超市、理发店、水果店……应有尽有。路边花坛里的桂花树上,挂满了金黄色的小花朵,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张一鸣搜寻着楼层和门牌号,11幢2单元门口,曹默轩已经在等候。
他客气地打招呼:“曹老伯,您好。”
曹默轩应道:“张警官您好,我们去家里聊吧。”他见张一鸣穿着一身便装,于是请他去了家里。
他请张一鸣落座,让曹刚去沏了两杯龙井茶。
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老曹的老伴儿在卧室休息,曹刚去了书房。三室两厅的老房子略微显得有些拥挤,却干净整洁,让人觉得很自在。
张一鸣喝了口茶,直接问道:“您离开易天公司是哪一天?”
曹默轩回忆着说:“上周五,时间是八月二十号,我老伴儿住院的第二天。”
张一鸣试探着问:“您知道雷军和白凤娇去哪里了吗?”
曹墨轩说:“不知道,这些天我一直待在医院,我和老伴儿年纪都大了,身体都不太好。公司的事,离开了就不过问了,雷总和白总不会和我们打招呼。”
张一鸣直截了当地说:“易天公司出事了,雷军和白凤娇不知去向。今天中午,几十号人围着公司讨要投资款和返利。”
曹默轩的表情凝重起来,他“哦”了一声,马上明白了张一鸣的来意。
他说:“张警官,您不用多问了,我把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你。”
张一鸣拿出录音笔,做了笔录。
回到局里,已是下午四点三十分。他把调查的情况和黄局长做了汇报,随后组织了一个临时会议,立即立案并安排了分工,对易天公司开展全面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