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对她好就好
夏青忙忙碌碌了几天，马建国终于从省城回来了。
卢奶奶一大早就去供销社给他抢新鲜的小排骨，好在现在小梅有空，她就帮夏青一起在小区门口卖菜。
晚上，夏青、江源在卢奶奶家吃饭。
马建国出差回来这么久，人累得又黑又瘦。
夏青也顾不上对他嘘寒问暖，趁着卢奶奶在厨房里炒排骨，就要和马建国说他走失女儿的事。
马建国道：“你个孩子，是被人洗脑了还是怎么了？
平时看着挺沉得住气的，怎么今天就毛毛躁躁的。”
夏青从兜里拿出前阵子在清源乡拍的叶芊芊的照片。
“哎呀，爸和你说，这种人我这十几年遇到太…”
马建国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他的手突然颤抖起来，另一只手抓住沙发边沿，眼睛盯着照片中浅笑的女孩，梳着一条辫子，唇边还有两个小酒窝：“这…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叫…叶什么…”
“叶芊芊。”
“叶芊芊…”
“怎么样？爸，你觉得芊芊是不是长得和奶奶挺像的？
你们眼睛这一块真的是一模一样，”夏青指着照片道，“爸，你别说我多心，我最近觉得芊芊笑起来也特别像你。”
马建国的手抖得厉害，照片也捏不住掉到他腿上。
他转头对小源说：“小源，给我倒杯水。”
江源早就准备好了，忙从桌上的茶壶里给马建国倒了一杯冷茶。
马建国一饮而尽，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可心里还是像火烧似的。
何止是像，照片里的叶芊芊和老娘年轻的时候长得有七八分相似。
眉眼、脸上的那一对酒窝…还有神态…
“青儿，你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叶芊芊是我女儿的，还有她手臂上那道疤是怎么回事？”
夏青看了一眼卢奶奶烧饭的厨房，捡紧要的和马建国说了：“那疤芊芊说是她小时候摔的，可是她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是说她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
“爸，孩子走丢的时候才两岁，不记得很正常啊。”
马建国怎么也想不到，和夏青一起种甜瓜的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曾经和女儿离得那么近，却一无所知。
想到这里，马建国下意识地就要摸烟，卢奶奶不准他在屋子里抽烟。
他只能拿出一支烟捻在手里，声音有些颤抖：“青儿，你和我说，他们，我是说叶家，对芊芊好吗？”
夏青心想，这是承认了？
承认芊芊是他走丢的女儿了？
夏青道：“爸，叶家人对芊芊特别好，把她当自己孩子，芊芊读书也读到初中。”
马建国点点头，手夹着烟不断地颤抖，连道：“好好，他们对她好就好。”
说着，眼泪“唰”一下就流下来了。
朝思暮想、寻觅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竟然就在离家十里的牛头山大队！
让他一下子怎么接受。
“青儿，我去阳台上抽根烟。”
“嗯。爸…”
“先别告诉你奶奶。”
“我知道。”
卢奶奶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儿子马建国在阳台上吞云吐雾。
“抽抽抽，一天到晚就知道抽烟，饭也不吃啦。”
马建国一听见老娘叫他，在阳台上摁灭了烟头进屋。
进客厅的时候，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
卢奶奶见他瘦了一圈道：“怎么又黑了？是不是又没洗脸？”
马建国嘿嘿笑了一声，笑声有点勉强。
卢奶奶给他盛了一碗汤道：“白向勇的事怎么说？”
马建国正在走神，没听清楚，问道：“妈，你说什么？”
卢奶奶没好气地白了马建国一眼，说道：“我说，白向勇的事怎么样了。”
马建国心不在焉地扒了两口饭道：“他要辞职也不能拦着他。”
“那上面还会派人来吗？”
江源在五金厂上班，所以卢奶奶对这件事特别关心。
“暂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机械厂这边兼着。
原来五金厂不也是隶属于机械厂的，暂时又回到以前了。”
国营厂分分合合再正常不过，过阵子说不定上面一拍脑袋又把两个厂合并了。
卢奶奶也看出来儿子心不在焉，还以为厂里事多，也没有再问。
一顿饭马建国吃得魂不守舍，夏青和江源回去后，他连碗也不洗，就说去散步抽根烟就下楼去了。
马建国追上夏青和江源，小区里饭后散步的人不少，都纷纷和马建国打招呼。
马建国也不回他们，拦住夏青低声道：“青儿，能不能，能不能今晚就带我去见见芊芊的养父母？”
夏青：前些天是谁劝她远离叶家人的？
不过看着马建国焦急的眼神，是啊，知道自己找了十几年的亲生骨肉就在十里外，换谁也坐不住啊。
跑也跑过去了。
马建国本来也想等明天再说的，可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半夜就会自己找过去。
夏青道：“马叔，你想要和芊芊相认吗？”
马建国被问得一愣，他在原地转了两圈。
他是被那张照片冲昏了头脑。
有时一张照片的冲击力就是那么大，胜过千言万语。
虽然孩子走丢的细节都对得上，在他和叶芊芊的养父母详谈前，还不能确定叶芊芊就是他女儿。
世上相似的人千千万，孩子的胎记又被遮了，凭什么和孩子相认呢？
马建国一颗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烤，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夏青道：“芊芊明天要去乡里学习血吸虫病的防治，马叔你要不明天上午来吧。”
马建国搓着手，堂堂一个国营大厂的一把手，也有彷徨无措的时候，道：“好，好。”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的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夏青如常地出完摊，就骑着车赶到牛头山大队。
马建国早就在村口等着她了。
“马叔，你怎么来的？”
马建国道：“我昨天一夜没睡，天一亮我就骑车过来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芊芊真是幸运，养父养母、亲生父亲都这么着紧她，还有个找了她十几年的奶奶。
不像她，她有妈的孩子也像根草。
等卢奶奶和芊芊相认后，奶奶也会把她全部的爱转移到芊芊身上吧。
不怪她这两个月霸占了她孙女的身份就很好了吧。
夏青深吸了一口气，道：“马叔，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