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众人看着他们出了客厅,比林苡仁大一些的大姐说道:“前几天人太多都没看仔细,就听苡歌她们仙女仙女的~还真是……”
“爷爷这院子原来都不给人进的,以前大家还在讨论谁会住这里,我们原以为是大哥大嫂,她住进来了才明白,这里就是属于她的,别人在这里,格格不入啊~”
“你看那礼行的,你们会吗?看着好像是不同身份、年龄的人行的礼都是不一样的,该不是真仙女下凡啊?”
林苡清站起身理了一下西服,“你们连她和爷爷说的话都整不明白,还行礼呢~散了吧。”
以安站在厅中间,两排布架整齐的挂着布料,七八个人对以安上下量着尺寸,外圈围了一圈人记录各种尺寸,她浑身不自在的看向林苡仁,他倒是一脸享受。
量体就去了半天时间。下午以安一直陪着爷爷写字,临近傍晚去了厨房做了一盘栗子糕端给爷爷。回到小院时,眼睛余光瞥到厢房门口站了两个人,以安停下后退两步转过身看着他们,“你们是?”
“小姐,我是您管家,我叫妍菲,她是露露,您日后在老宅时由我们照料,另外老太爷给您配了台车,司机老马是待岗在停车场的休息室里,您有什么事叫我们就可以了。”
以安抿了抿嘴,心里有些不忍,她是个普通人家长大的姑娘,从来不认为自己的生活需要谁来专门照顾,“管家……这是爷爷安排的?”
“是的长小姐。”
“小姐?不要这样叫我,以安就可以,不要叫我小姐……”
“好的以安小姐。”
以安皱着眉……转回身踏上石阶。刚走了一步又回头,“你们俩自己忙自己的,不用专门候着我……我上楼了……”
以安换了一身家居服,下楼回到厨房。露露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长小姐,你做什么?我来帮你?”
以安回身对她笑笑,“我自己来就好,给爷爷煮个羹,你们是别的房调来的?还是?”
露露只能把以安手里的红枣碗接过来拿去洗,“我们是老太爷院里的,周管家是我们的爷爷,我大姐之前是负责老太爷吃食、起居,我做一些杂活。”
以安转身到料理台提起刚才拿下楼的手提袋,在柜橱里取了几只碗,将袋子里的吃食都分装进碗里,又多洗了些红枣,拿起剪刀慢慢剪去红枣外皮,后又将枣剪成两半,取出枣核。
“长小姐,这枣可真大,是哪里的?”
“新疆,我老家的……”新疆,是个避无可避的地方,任谁问起,都是需要说的,那个在她心里曾不可触碰的地方,终是再次讲起时只成了个地名而已。
身后灶台锅里的银耳已经煮开锅,以安调成小火,往里面加入提前泡好的莲子又放进处理好的红枣,桂圆干,盖上锅盖,端着托盘出了厨房,坐在客厅窗户下的茶台旁,又招呼露露和管家姐姐坐下。
“你们尝常喜欢吃这些吗?”
“长小姐,你可不能这样叫我们,周管家听了我们要挨骂!”
“没关系~我不让他听到~”以安笑眯眯看着两人。
林苡仁在壁影旁,看着窗下说笑的几人出神,身后的几个弟弟妹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哥,就站这?我们想过去~”
林苡仁朝身后看一眼,“不怕被爷爷骂?”
“不会的……几个人挤眉弄眼的看着林苡仁。”
苡仁叹口气……“走吧。”
妍微看到走来的几人,站起身侯着,以安不明所谓,顺着妍微的目光看去,是林苡仁带着几个小孩子们。
林苡仁走到以安旁边,“他们想见你。”
他们几个看上去也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以安笑笑说,“进去客厅坐吧。”
以安装了些果点又切了果盘,让露露端去了客厅,大家整齐的坐着,她在林苡仁旁边坐下,几个弟弟妹妹细细索索的嘀咕什么,以安看看林苡仁。
“嗯……你们要说什么就说,”
“姐姐,我们想听你弹古筝,听说爷爷这院子里有古筝。”
“古筝?我都没见她弹过,闹什么你们,没事都回自己院子去,别在这胡闹,爷爷知道了要生气。”林苡仁知道以安会的乐器多,可她又不是来才艺表演的,自然不愿她当那么些个小孩子的面去展示才艺。
以安是个随和的人,她听罢挽住林苡仁的胳膊,轻声应道,“我很久没弹了,大学毕业开始忙工作以后就没弹过,我试试吧。”
妍微和露露把古筝搬到院子里支好,以安松了林苡仁的胳膊在琴前坐下,调了一下琴弦,试了几个音。
以安看着林苡仁,浅浅一笑,古筝曾是她最喜欢的乐器,前奏响起……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
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
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
怎禁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结束尾音以安手轻压上琴弦稍片刻起身,抬头看其他人都愣在那里。
林苡仁忙走到以安旁,“我不知道,你古筝也弹的好,歌唱的也好。”
苡歌和苡雪挨着坐在石阶上,“姐姐,这歌是唱的什么?”
“《枉凝眉》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唱的是宝玉和黛玉的爱情理想因变故破灭,黛玉泪尽而亡,情爱不可追,有情人生离死别。”
“姐姐,你还会什么?骑马会吗?”
以安看看林苡仁,转回脸,“会,新疆不少人都会。”
“哎……我们如果也会就好了……后山的马场每次都只能干看着他们骑。”
一句话说的以安乐了起来,“你们才多大,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除了会读书跳舞弹弹古筝,其他的什么都不会,人是慢慢成长的,不同的文化造就不一样的人,都会在自己擅长的事情上发光。
我们民族大学和学文的女生,多数都比我更善常我会的这些,等你们长到我这个年纪,一定会特别优秀。
我工作用的知识,都是大学毕业后的十几年里学会的,你们都上大学了就要加油哦~”
以安停了话,看了看时间,心里还惦记着锅里炖着的羹,轻声说着,“你们坐着,我去一下厨房。”
以安关了火,将羹分装在碗里,从高压锅里又盛出压好的芸豆,在每个碗里装了几颗,给爷爷的那份拿了一只圆碟放了点蜂蜜,露露将大家的端了去,以安端着给爷爷的羹出了厨房,看见大家都吃着,对林苡仁笑了笑出了影壁。
“我以前觉得外国女孩子好看、独立,现在我完全不喜欢外国女生了!”
“哥哥,”苡雪叫着林苡仁,“你抽空带嫂嫂去父亲母亲院子坐坐,爷爷下了令不让他们见,但是你看大家都喜欢她,你的担心其实大可不必~”
“苡歌你看这红枣都是没皮没核的,第一次吃这种银耳羹。”
露露插话说着,“长小姐细细剪了半个小时的红枣皮,说炖好的羹,红枣皮太硬影响老太爷吃,你们赶巧了~”
以安拿着托盘回到别院,招呼着大家回了客厅,让妍微她们把古筝放好。
陪大家聊了一会儿天,弟弟妹妹们陆续散去。
林苡仁抱着以安轻轻吻上她的唇,以安让她压的倒进沙发里。
“长小姐……”露露腿迈进去一半赶忙收回转回身走了出去,“哎呀妈呀……我这是什么运气。”
妍微看着露露端着茶又回来便问道:“怎么又端回来了?”
露露放下茶盘坐下,“他们不喝……不喝……”
以安送走林苡仁,站在影壁前转了一圈又一圈,妍微看着她上下丈量尺寸的样子不明所以,
“长小姐,你这是?”
以安站定对妍微笑笑,转身回屋头未回的对她俩说着,“我睡觉了,你们也早点睡~”
她进了书房拿出颜料调色到半夜,换了一件深蓝色的布裙,套了一件软呢子长衫,执一盏香薰蜡带着画具去了影壁那面墙。
在影壁上大致画好分区,戴上耳机在手机上选了大提琴音乐播放,便开始画画。
露露一早起床给以安备点心茶水,却一直到没见她下楼,眼看到了早饭时间,楼上楼下跑了几遍也没找到她,给林苡仁打了电话,确认她也没去四少爷那里,又问了司机也没接人出去。
她找了妍微两人准备去跟老太爷说,两人走到影壁看到以安在画画,她身后一堆人正在那看着,林苡仁示意妍微和露露,让她们走到一边。
一副亭台楼宇荷花景在影壁墙上展开,以安正在给荷花上色,盛开每一朵荷花颜色都不同,微露出水面的荷包似要绽开,荷花池拱桥上的一双人人共撑一把伞。
微微落下的细雨在水中泛起涟漪,院角处的玉兰花树倚在小楼旁,伸出的树干吊着一个秋千。
以安细细挑出一只画笔,轻轻的蘸一下调好的紫粉色画料,又取一支笔在蘸好颜色的笔下端下面加上一点晕了粉的白色,执笔由下而上轻推几笔,一朵淡紫泛着粉白的荷花便开在了水面上,黄色的花蕊微微漏出花苞。
最后一朵花画好,以安站直身体,静静看着画,被风吹起的头发有些遮眼睛,她将画笔咬在嘴里,头发拢起卷了几下,拿下嘴里的画笔插在发里,又取了一支极细的笔,在拱桥上的二人头顶的天空题下一首诗:
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
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
色夺歌人脸,香乱舞衣风
名莲自可念,况复两心同
瘦金字体用极细的笔写下,远看就像突然下起的大雨落下。
以安停笔站定,对着影壁上的画端详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