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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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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亚的天比海口热很多,不用穿外套都觉得很热,以安当初选择了三亚便是因为气候,那样明媚的天,可以让她少受很多罪。

    以安带着孩子办理了入住,月月奶奶的寿宴也是在这家酒店,为了方便,她也定了房间好方便办事,到了房间,月月换上泳衣就迫不及待的跑向泳池。

    以安便坐在泳池边看着她。

    严焕在以安办理入住时就看见了以安,她还是那个样子,一年未见了,除了又清瘦了些没什么变化,她走到哪里都是惹眼的,他曾一度也沉溺于自己娶了个漂亮老婆,可婚后却过的寡淡无味,以安的话少的可怜,两人没什么交流,她好像不排斥自己,也不爱自己,就像个提线人偶,默默接受他人摆布。

    但是家里的长辈们,总是喜欢这样安静又温柔的女孩子,家务做的样样都好,学历也高,他下面的弟弟妹妹们没少请她去辅导,她总是耐心教导他们。所以家里除了他,好像对以安都满意的很。

    方才他正在与新婚妻子接娘家人入住,安排好大家后,他不做声的出了房间,从大堂转过走廊,就看到了坐在廊柱一侧的以安。

    他站在她身后身后看了许久,她还是那样,沉在自己的世界,心无旁骛,他曾很喜欢过以安,庆幸自己相亲没几次就与她看对了眼,而他后来才知道,看对眼的只有他自己,以安对谁都是那样,客客气气,周周到到。

    他们为数不多亲密的时间只有生孩子之前,他总是黏着以安,不厌其烦的

    生了月月后,以安的精力被孩子分了去,而他也忙于生意,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一年时间里竟只见过寥寥数次,产后分房,丈夫早出晚归,也并未分去以安分毫的注意力,全然不知家里已生了变故,待她反应过来时,已是到了无法收拾的局面。

    她将自己收拾的精致些,又开始了与供货商和各个渠道打交道的日子,只是覆水难收,总是她能力再强,钱也成了横亘在二人中间的沟壑,终是有无法解决的款项难住了她。

    她回了家,破天荒的第一次与家人谈借钱,却不想,是那样的结果等着她。

    严焕消沉的那段日子,酗酒、摆烂!以安独自撑起了家,照顾病中的母亲,忙的早出晚归。

    她将严焕从地狱里又拉了出来,可他不知道,那些他没有看到的日子里,以安经历了怎样的人生,又是怎样将自己从痛苦中摆脱出来。

    泳池里的月月看到严焕大喊了声爸爸。以安才知道严焕就在身后,她转头对他浅浅笑着,“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吭声啊?”

    严焕坐在以安旁边,轻声问道:“你怎么不回家?妈念叨好几天了,算好了日子说你今晚回来。”

    听严焕说家这个字,让她觉得颇为可笑,心底一股悲凉又浮上心头,她得家在哪儿?父母的家?他们结婚后的家?还是他现在和别的女人的家?

    她不自觉悻悻笑道:“家在哪呢?”内心苦笑着觉得可真有意思,他是怎么做到若无其事胡说八道的!

    “你要结婚了,我去总归是不方便,其实明天寿宴上见面就可以,你不应该来这,陪着新娘才对。"以安的话语,没有情绪,可又透着些人走茶凉的感慨。

    严焕看向她,他们这几年虽是一直共同创业,可终是离了婚的夫妻,两人关系也似同事之间客气,便少了还是夫妻时的软声细语,他心里有些失落,那份温柔终是离自己远去了,“你倒是没了什么脾气,连说话语气都不带一点情绪了。”

    以安看向月月笑笑算是回应了严焕的话,林苡仁给她的世界很温柔,虽然时间不长,却觉得安心,她亦不缺什么,也没什么生活烦恼,那些乌七八糟的情绪也早已消失殆尽。

    她知道严焕新妻是个什么人物,她不希望严焕太长时间纠缠在自己身旁,酒店里碰上不是她想要的,她转身拿起包,掏出一张卡,递给严焕,“这个……是你新婚的贺礼,里面是66万。希望你以后的日子顺顺利利,婚姻美满,没有忧愁。

    好好过日子,密码是月月的生日。卡是以前用你妈证件办理的,是给你妈存生活费那张。

    另外公司的事我说几点,你认真记住。

    你抓紧时间招聘专职会计和出纳,财务部出纳小李不要再用了。即便是孙宁的表妹也不能再用。

    还有,公司这半年的报销有问题,具体情况你自己去查。话我就给你说到这。我以后就不负责公司的财务管理了,你不懂财务,你身边的人我不信任。

    有完整的财务架构以后才能管理好公司的款项。千万别再像以前那样粗心大意,随便签字捅了篓子没有人再替你打点,你年龄不小了,千万不能再有意外,你爸妈还指望你。

    剩余的债务……我已经处理完了。你跟孙宁以后不用再为这个事情起争执。女生过日子图的只是有人对自己好就可以,你要珍惜眼前的人和事业。”

    严焕听到这里,突的转过头看着她,“债务你处理完了?我记得公司这大半年没有那么多钱可以处理那些事。”

    以安把卡放在严焕的手上,继续说道:“目前公司账目上余额三百万不到,我没有用公司的钱去解决债务的事,目前公司支出占比最大的部分,下一年的租金、物业、水电、税务方面我都已经处理好了。

    之前,我跟你说的该退掉的那几套房,我没有付下一年的租金,我给行政说了让她们跟房东沟通退租事宜。

    另外银河国际的赵经理给了我几套别墅简介,资料明天我给你,抽空去实地看一下,合适了签下来刚好迎上旺季营业。

    我退出经营不会跟你要股份置换,马上进入旅游旺季了,年尾的营销方案你抓紧督促老马。跟游艇公司、直升机公司的协议记得重新确认。各个景区下一年合作内容你要尽快去谈。

    不然不能跟新年的宣传方案同步。

    客房该更换的设备,月底前记得安排库房赶紧更换,客户体验感必须与价值等同。另外你有空去库房看看,你弟弟管理的有问题,不及时止损只会增加损耗。

    以后我做为股东,只看月报表。另外我也会跟小文沟通,她的股份我也不会让她做股权置换。

    以安转过头看着泳池里的月月,“我硕士要毕业了,论文导师没有给我打回来,看样子是过了。答辩应该也很顺利,我接了新工作,拿到了一笔预支工资,足够处理剩下的债务了。”

    他被以安连环炮似的交代堵的说不出话。她一向是如此能干,自己曾经将事情做到那样的地步,却不想,有一日,他竟是被自己离婚了的妻子救活。

    严焕怎么没想到,以安会这么干脆的处理两人剩下的最后那点牵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相识到婚姻,直至后来离婚到现在,这10年间也不曾分开的这么彻底,总是因为些什么事把他们两人系在一起。

    他们之间也早已经是亲人。突然间觉得以后再不能见到了,顿时整个人感觉空了。他只能对以安说,“国外公司的那些事,恐怕我这边应付不来。

    孙宁半句英文不会,更处理不了。国外分部你留下自己做吧,成熟的体系,职业经理人也都是你当初定下的人,不会存在我们难以应对的沟通问题,退一步讲,也可以给你自己留点家底。”

    以安一直看着月月没有回答严焕的话。

    她又想说什么也不知从何说起,想了又想,转过身对严焕说,“好好保重自己。我以后应该很少来三亚,你如果想月月了可以去海口看她。不过请你考虑好时间,平时住校不允许家长探望。

    周末她有其它课程安排。所以寒暑假如果你觉得可以,最重要的是孙宁也认为没问题。我可以让她到你这里过假期。但是请你不要给她委屈受。

    你母亲的身体,要多注意,定期复查记好日子,她的病例记录周医生那里都有。其实明天的寿宴我不是特别想去。

    孙宁家里人也都来了吧?碰到了难免尴尬,这身份也不好做介绍。还有你那些表兄妹堂兄妹以前我都没有认齐全,这都几年不见了更不认识了。”

    严焕听到此处忙回以安,“旭哥和小慧嫂子也来了,问了你好多天了。你去跟他们见见就行,以后说不定真的就没机会再见了。”

    他自小便是有些怕这个堂哥的,一个正义凌然的反贪局局长,身上是别人没有的压迫感。

    “哎……好吧。见一面。人生本来就是如此,来来去去。有人来就有人走……你一会带月月回去,我去见个朋友,晚点去接月月。”

    以安同他告了别,她知道严焕的毛病,但凡是严旭在时,必是要带上自己的,他觉得有面子,因为严旭的话,没有什么人能与他聊在一处,只有以安,不管严旭说道什么,总能与他侃侃而谈。

    以安怀着心事出了酒店,坐车前往不远的帆船酒店,她在思量着要如何面对明日的寿宴。

    小文已经在音乐餐厅等她,她们是在以安来三亚后的一个月认识的,以安的近视比较严重,但是眼睛时常发炎,就不怎么爱戴眼镜。

    她在一个傍晚,骑着自行车带着月月在三亚湾的椰子林玩,不小心便与一个不看路的电瓶车撞在了一起,孩子摔在地上,磕到了鼻梁骨,以安来不及去责怪别人,抱着月月奔去医院,那时孩子才两岁多,哭的她肝肠寸断六神无主,夜晚的医院,因地形不熟自己又没戴眼镜故而四处乱转着找医生。

    找了许久,也没找到该去哪里挂号,正无助哭泣间,小文便出现了,帮她挂号、缴费、找医生,让慌乱的以安有了依靠。

    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很快成了朋友,小文家中条件很好,拆迁得了一大笔钱,自己不上班,就是接送孩子上下学,她遇到以安那夜,也是碰巧孩子咳嗽的厉害去医院吊水。

    她见过瘦的女孩子,却没见过瘦的那般可怜的,细细的胳膊抱着个孩子,跌跌撞撞,她一把拉住以安的胳膊,看着那哭的满是泪的脸,不由得便心疼起来。

    那夜之后,她们留了联系方式,第二日以安给她打了电话去找她还钱,只是几十块钱而已,倒了三路公交用了半天的时间才找到她家,三亚的夏季热的人出门都需要勇气,她看着满脸通红的以安心里有些难过,她问了才知道以安坐错了公交。

    她突然就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因为她自己也是路盲,在三亚从小长大,去哪里都还是要用导航的。

    小文留以安在家吃了饭,她更惊讶怎么这女孩子吃的还没个猫多,越来越多的好奇心,让她想要去了解这个女孩子。

    她送了以安回家,俩人聊天间才知以安自己带着孩子在三亚做民宿。

    后来她送孩子上学后无事便总去找以安玩,她更惊讶于她那么瘦弱的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事事亲做,她看着打扫客房满身大汗的以安长叹出一口气,“我自己也闲的发慌,给你这投点钱,你管理,聘几个人来做,整的正规点好不好?”

    以安抹着小脸上的汗,开心的点头。

    现在已是要进入两人认识的第5个年头,小文是她沉闷生活里唯一的乐趣,她刚坐下小文就递给以安一杯西瓜汁。“赶紧喝两口,热死了,太不容易了,见你一面等大半年,你论文写的怎样了?通过了吗?还没吃饭吧,我点了牛排,马上就来了。”

    以安看看小文,这女人,一口海普腔调说话还特急。

    她放下手里的西瓜汁,拿起手提袋递给小文,“我给你买了只包包,你看看喜不喜欢。”

    小文高兴的拿过手提袋,将里面的包提了出来,可看到商标时待住了,这包她记得自己一年前,同以安逛街时看了几眼,只是觉得价格有些贵,便没下手,“salvatoreferra□□?你……平时那么节省的一个人,为什么给我买这么贵的包包?这个牌子的我有了,你拿去退了。”

    小文的话说的很坚决,她在遇到以安前,向来是想买什么便买什么,再贵的东西,但凡是看上的,一般都不会犹豫,可是与以安在一起几年后,她潜移默化的也受以安影响,不再去买不需要的东西。

    以安看小文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由得撇撇嘴,“我知道小富婆,你有这个牌子,我接了新工作,你放心,我没买更贵的就是悠着来的,包里给你放了5万块钱,你别心大的到处放,我不知道该给孩子们买什么,你把钱给孩子,当做是今年的新年红包,让他们自己处置这些钱。”

    小文呛了一口水,她有些纳闷,以安的生活在她眼中可以称得上的是苦行僧般,她没什么娱乐,更不爱逛街购物,唯一的爱好就是买裙子和书,故而也让她有了看见漂亮裙子就买给以安的习惯。

    她不知以安是怎么了,买了只十几万的包包不说,还拿了现金给她,她未给以安继续说话的机会,急急问着,“五万块钱?以安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是又病了?给我这钱让我照顾咱闺女?还是怎么了?你别吃了给我赶紧说清楚。”

    他们认识这些年,以安只有一次这样过,便是她发现严焕有了新欢。

    她是没想过严焕会给月月找个后妈的,她以为,即便没有代表婚姻的那张纸存在,等债务处理完,没了枷锁,他们似乎还可以就那样生活,那样月月就还有一个完整的家。

    她从不考虑自己,所憧憬的所有未来也都是为那一家子人,她总是奢望着就那样,自己也还算是有个家,老人不至于被牵连,孩子也不至于很可怜,可是一切都被那人打破,甚至挑衅的站在她面前秀恩爱。

    她心里那个念想被打破后,病了好多天,严焕也并不是不知道,他对以安也是有感情的,可是男人就是容易在那事儿上犯错误,一旦有了□□的联系,就生了要负责人的心,他便被新人缠的无空顾忌以安。

    而以安努力的执念似乎瞬间便没了目标,她打算的一切都还是为了那个家,那一瞬间一切似乎都没了意义,她认为的家也就散了。

    她将月月托付给小文照顾,只说自己病了,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这一走就是两个多月,电话打不通,微信也不回,只有不断从微信转过来的钱,证明她还活着,偶尔跟钱一起到的几句话也是拜托她帮忙照顾好孩子。

    以安回来后,瘦的没了人样,不怎么说话,小文几乎就要去找严焕拼命,以安本就底气不足,拉小文时连带着摔在了地上,腿和胳膊摔破了一大片。

    小文心疼的眼泪止不住,她知道,自己怎样都是拗不过以安的。

    那日之后,小文将以安送去医院疗养了近一个月,才开口说话。

    只是,开口便是做了离开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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