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以安看着林苡仁投来的眼神，炙热而真诚，她忍住了接下来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
“15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说的就是你来海南那天是吗？”
“嗯。”
“所以去不去新西兰，其实只是为了有个不一样的环境而已？如果不去新西兰，就在国内或者国外其他的什么地方其实都是可以的是吗？”林苡仁努力解析着她的话，以他对以安的了解，她如果真的是对自己一点都不在乎，根本就不可能听的到她那些拒绝的原因。
“计划好的事情，我不想改变。这几年我都拒绝认识任何人，我不想交朋友，因为迟早都要离开的。我喜欢待在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那样没有负担。”以安说的很急，她怕林苡仁听的太仔细又罗列出些什么，她喜欢他的，这是她认真问过自己得到的答案，可是她总认为，自己与他不相匹配。
以安说完后，又是一阵沉默，林苡仁握着方向盘思考片刻后又问道：“你所说的负债，处理完了吗？”
“公司已经是资产已经是进入良性循环了，顺利的话也就一年就能结束了。”
“之前听月月说起外婆，你出国就不方便照顾父母了。”
被他问到家人，她有些不知如何说起，这么多年过去……即便再翻出来回味，那些曾经扒皮挫骨的事也都不再是多么重要的事，也便逐渐没有那么痛苦了！
“我家姐弟4个人，现在我姐姐弟弟他们条件也都不错，我不需要太关注父母的状态。
当初我们负债破产，墙倒众人推。有些我不认识的人都能对我品头论足，更有趁火打劫的。我那个时候很倔强，不认输。但是有些事情，就是不服输现实也会让你失望。
我不及姐姐优秀，不如弟弟们受宠爱，很多时候我更像是多余的人，自懂事以来我都认为，我不应该出生在那个家庭，不应该有那个名字，我怎样都无法让父母满意。
我们破产负债后，偏心更不能让他们理性分析我的困境。那个时候我的压力大多来自他们。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有无条件的爱就没法让他们理解我所说的话。
我听到的每一句都是，你做什么都不如姐姐稳重，谁都不应该帮你，你辜负了所有人，这些话。
我离开家的前两年，谁都没有联系过我，就好像我死在了那个失败的冬天。
后来条件稍微好一些的时候，我托人给母亲送钱，我朋友顶不住她说的话，给了她我的手机号码。但是也并没有什么好话说给我听。
有一次，我实在无法再忍受，我问她，妈妈，是不是我死了，你们就不会再伤害我……”
以安眼里含着泪，是几乎无法控制的难过又淹没了她，几度哽咽着无法继续说下去。
林苡仁抬手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凉的似冰块般，他看着以安，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
以安抹去眼睛里的泪，看向他，这个男人，似乎总是能够给她一种安稳的感觉。
她靠进椅背里，继续说着，“所以我……不再使用我自己证件办理的任何东西，我当自己死了。当做自己就在那个时候真的从楼顶一跃而下了。当做他们也不认识那件事后来的我。
那样……我才能有勇气活下去。
最难的时候是有一次做晚餐时，锅里的汤扑灭了火都不知道。液化气泄漏中毒晕倒，醒来以为是自己太累才会晕倒。迷糊着跑去开火。不过还好，是开放厨房，阳台也开着，室内没有存多少气。火爆了两秒钟的样子，但是我也大面积烧伤。
我一个人去医院急救处理，在那里像尸体一样躺着痛到天亮。每走一步路都真的好痛，后来医生处理好，大部分伤比较轻。
烧出来的水泡破掉之后，除了腿上，其他地方没有留下什么疤痕。后来一个人从医院回家，从那以后我几乎不用燃气做饭，为了不至于真的死掉，用烧水壶煮几根青菜吃。
就那样不知死活的度过2个月才好起来。
那段时间精神压力很大，我不断的想结束自己，所以，我给你说死过是真的死过。
我用了几年拼了命才把经历过的那些事情沉淀下来。
过去那些人不联系就不会再挑起陈年旧事，我就能让过去不再继续伤害我。
至于以后，无论我在哪里，只要离他们足够远，给他们足够的钱，让姐姐弟弟没有后顾之忧，报了父母生养的恩我认为就够了。
无论亲人也好，朋友也罢。无非只是需要用金钱维系关系，这种关系很纯粹，也来的更容易。有些伤害一旦造成了，就不能弥补。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我曾经一度想永远离开。但是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唯一一个因为我而来到这个世界的月月，不能因为我错误的决定让她一生都活在痛苦里。
所以，林苡仁。请你无论如何，都不要靠近我。因为如果有一天，无论你是我的谁，因为什么事让我觉得无法接受，我也一定会离开。
我不想再一次……再一次用几年的时间来忘记，来沉淀有一些根本忘不掉的事！这一年我之所以能过的这么平静，就是因为我心足够硬。
我不会理会任何跟我无关的人和事。你是个极好人，我不值得。我们也都不要给对方伤害自己的机会。
你之前问我可不可以试试，我是答应了你，但是那天我病着，根本不晓得自己会说什么，我也真的不是有意要出尔反尔。”
林苡仁看到她崩溃大哭的样子十分心疼，原来……她看上去的不争不怒、安静美好的表象下竟是那样的千疮百孔。
他轻轻抱住她：“以安，我真的不要你现在就给我答复。人生可以有很多可能性。国外也未必就是一辈子的归属。
如果你真的觉得有必要去，我一定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你可以拥有我，可以不用怕自已一个人。”
等到她情绪平复些，林苡仁给她系好安全带柔声说着，“我先送你去书店吧。我去处理一点事情，晚点接你吃饭。”
以安的论文一下午她也没敲出来几个字。满脑子乱糟糟的事，一点也写不进。
她干脆靠进沙发里，戴着耳机，重复听着那首［原来我很爱你］。
循环播放了不知道多少遍，每一次这首歌都能让她烦乱的心静下来。
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林苡仁忙完工作出了酒店大堂。
他站在以安看天空的位置看去，雨后的火烧云，美的让人无法用言语形容。
她的事林苡仁想了一下午，也没有想清楚该怎样才能缓和她的情绪，眼见天色渐渐暗了，他便快步朝着书店走去。
她还是坐在那个位置，缩在沙发里，似是睡着了。
林苡仁到她旁边的沙发坐下。瘦瘦的她此时在这个大沙发里，像一只蜷缩在角落的小猫。
他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给于助理发了条信息，“餐晚半小时”，关了手机看向她。
林苡仁转过她的电脑，文档显示在185页。最后的几页做了很多红色标记，看来今天写得并不太顺利。他保存好文档，装起电脑。
在桌子一角看到她的手记本。翻开扉页一行娟秀的字体印入眼帘：
爱是什么？我想这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和文字来书写的命题
人生短短几十年，短暂又漫长生命过半程，浪费过青春年华都未悟出
或许是欲言又止的喜欢，是踟蹰不前的脚步，是想拥抱你举起又放下的手
长安已逝
西洲冷
沧海未见苍穹
心已远
林苡仁合上本子装好零散的文具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