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公开的私人访谈
到了小酒馆，正巧还有个吉他弹唱的酒吧歌手驻唱。正好唱到的是老鹰乐队的经典曲目--《加州旅馆》。酒吧歌手也正好是个“老外”，灰白的络腮胡子，声音嘶哑，戴着牛仔帽。从声音中听得出是个有故事的人。唱到副歌部分，台下五六个20出头的年轻人也跟着哼唱起来，有的没有唱歌的也在旁助兴打着节拍。歌手跟台下的观众互动情况可以看出来都是熟客，来这个小酒馆的大多也是熟客。
老板是个约摸40出头的中年女人，长头发，羊毛卷的时髦造型，身材纤瘦，整个人看起来相比传统印象像是做艺术又不像，因为多了几分“正气”。老板见李末和董沁进来，随意的拿着一杯啤酒走了过来。一手搭在李末的肩上说道：“好久不见啊，至少也有大半年没有来了吧？”
“这么说来好像也是，还是老板你记性好呀！”
“今天喝点什么，这位美女喜欢什么口味？”
“喜欢偏苦，度数高的！”董沁说道。
“看来酒量不错哦，放心包苦！”随后老板在吧台叫服务员准备了一扎啤酒，顺着两个啤酒杯端到他俩面前。
“来试试我们新出的加州之路。”
“感谢老板亲自招待！”李末说道。
“你可是老客户，这么久不来，我都还以为你要把我们忘记了。”
“哪有，之前都要感谢你呀，记得有段时间天天骚扰你们到天亮。”
“都是朋友，朋友有开心不开心的，我们都一定要奉陪到底。”
“怎么，看来你之前还有什么很不开心的事情吗？失恋？”董沁表示很疑惑。
“可不是吗，是失婚！”李末长叹一口气。
“失婚是什么鬼？”
“原本要结婚，之前那个应该叫做未婚妻吧，她家里反对我们俩，谈到结婚的细节上居然谈崩了。”
“那你们现在有联系吗？”
“没有了，联系方式都删的干干净净，她后来和家人移民去希腊了。”
“希腊？有点冷门的地方。”
“之前也是答应过要去那欧洲跟她一起生活的，是我食言了。”
“怎么说？”
“你想听吗？”
“只要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
“大多数爱情，最后都会败在现实上吧，曾经有朋友跟我说结婚什么都谈的差不多，居然卡在摆酒席在哪里摆的问题上了。我当时还在笑话，有这么夸张吗？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吗？搞那么复杂，”
“有的时候结婚确实不是两个人的事，因为婚前是两人的世界，想怎么折腾都行，但是在现在的社会里很难说做到婚后完全二人世界与世隔绝的。”董沁说道，也陷入了沉思。脸色也变得暗淡下来了。
“怎么，看起来你也是有故事的人，很有经验的样子？”
“对呀，对呀，我可是有未婚夫的人！”董沁半开玩笑的说着，李末当然也没有太当真。
“我可不信，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你有未婚夫的事，男朋友都不见你提过，而且你跟我出来，如果是有男朋友未婚夫之类的，怎么就从来没有发现人找你的迹象。”
“可别把自己当福尔摩斯噢，人不可貌相，请问你是怎么活到快30的？”
“就这么样啊。不也活的好好的。”
“那你愿意说出你的故事吗？”
“现在提起来确实也都没有什么了，只是当时那么长的时间每天如此，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灌了迷药。我跟她在我们都很小的时候是邻居，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但是后来联系上的时候，还是通过她的妈妈，因为她妈妈知道我是做教育，做出国留学这个方向的，就还特地要了我的联系方式，然后她就联系上我谈留学的事情了，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不知道怎么的，原本要读研，后来多半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没有那么着急出国留学了。她是个年轻画家，圈内小有名气，想去意大利追梦了，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去挽留的。”李末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好像没有听明白你们之间到底为什么分手。”董沁满脸疑惑说道，“该不会是什么门当户对的问题吧？反正我看很多电视剧里面都是这么说的。”
“就是很多电视剧还没现实夸张，往往打破常规想象的现实。”
“所以很多电视剧很多人吐槽说很狗血，但是现实生活往往比电视剧还要狗血。”董沁说道，也害怕自己以后也会经历狗血“电视剧”的剧情。
“我现在最期望的生活状态就是不要求快乐，只要不要拥有那么多的不开心就满足了。”
董沁，突然很心疼李末，但是又感觉自己没有任何身份去心疼眼前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李末总能够激起她内心深处的母性保护欲。
“故事是很简单的故事，无非就是觉得不够排面，不够门当户对，相爱有用吗？其实在婚姻面前好像一无是处，合适才是最重要！”李末说着说着有一点点愤怒，但是这些年过去好似也没有理由去愤怒。“他爸爸是做地产的，之前拿过几个大项目，然后又做了很多投资，资产是非常大的，对比之下，我家真的就是穷人，简单的所不是一个阶层的，虽然我家里也经商，我妈经商，但也不是什么大生意，我爸是大学教授，但我家庭有点复杂，我爸妈离婚，直到我上高中的时候才得知以前我一直以为是那个邻居家的孩子其实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是突然有个亲戚跟我说那个小屁孩其实是我弟弟，我们在此之前见过几次面，那会我爸妈分居，还没办完离婚手续。”李末越说越激动，猛的喝了大口啤酒，拿起酒桌上董沁的烟，开始找打火机，董沁顺势给李末点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这事没有发生在我身上，我也肯定做不到真正的感同身受，但是那种痛苦的荒诞的感觉我明白，就像我最讨厌谁隐瞒我欺骗我，所有真相我最后一个知道。那种感觉应该跟你说的类似，当然我知道程度一定不是我能感受到的。”董沁试图去安慰他，但是又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安慰。
“这个事我很少跟他人提过，只有我一个发小知道我家所有的变故。总得来说，我前任的爸妈看不上我的家庭，因为不是个和睦的家庭，而且也看不上我的工作，我那会也只是个小老师。有一次，我在她家楼下等了3个多小时，而且居然还下起了大雪，那是我第一次上门，她说先进去跟他爸爸说说，再让我上去。我反正就在下面傻傻的等着，然后她下来说，今天不适合见面，她爸爸一直在接电话谈事情，然后心情不好，喝了酒，发了很大的脾气，所有人包括她弟弟还有妈妈都在旁边陪着候着，他爸就是家里的皇帝，而且对于家庭的管理非常的粗暴。谁都不敢惹他爸爸，这种氛围如果我再上去就是往枪口上撞。我当时还是很好强，而且我的目标就是搞定他爸爸，只要同意我跟她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有耐心。只是我太天真了，最后他欺负到我家人头上了，我不能那么自私，她那会对我也不坚定，我觉得我怎么样都达不到他的要求。于是我主动提了分手，跟她算是和平解决，但是对我来说我知道是我无能，是对她的不负责任。”
“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她也想分呢？如果你们的爱足够坚定，是不是可以渡过更多那段艰难的时光？”
“我不知道，可能你说的对，她也没有挽留，也没有做什么努力，我知道她也很艰难，在那样的家庭氛围中成长，一定很不容易。她必然是讨好型的人，她害怕冲突，小时候，她爸家暴她妈的场景也看了很多，虽然后来是改了，没有再家暴过，暴躁中只是发脾气砸东西罢了。但旁人仍旧会看的心惊胆战。这种恐惧我想是我们也无法感受的。”
“家暴这种事，作为女性，真的是希望一辈子都不要遇到，虽然现在法律报道很多，也告诉女性如何更好的保护自己，但是当被pua的时候，就是当下的这个人一定是很难意识到要去保护自己。只有到了要出人命的时候才知道求救。更有心理学家分析，她们也害怕去分享这些经历。所以我锻炼身体，学格斗，还有防身术，都是为了能够更好的保护自己。我觉得先得好好爱自己，不爱自己天诛地灭。”
“你说的没错，女孩子需要好好保护好自己。”
“那你分手之后呢？她后来是什么状况你知道吗过去多久了？结婚了吗？”
“你这是开始了访谈节目吗？”
“就算是访谈节目吧，私密的访谈节目，我会替你保密的。”董沁拍了拍李末的肩膀说道。
“我呢，跟她分手后，我辞职了，然后满世界的旅行，一个人的旅行。没有任何目的，买张世界地图还有中国地图，拿个骰子，骰到哪里就是哪里。在那个时候我仅仅只是想逃离罢了，没有想太多未来的事。我不想面对或者处理任何关系。没错，挺没用的，我是个逃兵。可是除了逃，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或者说做什么我都感觉自己在无用功。我很失望，对自己，对家人，对爱过的人，尤其是对我自己。只有无能的人才选择逃避。”
“人都有脆弱的时候，那你那个阶段持续了多长时间呢？”
“大概两三年吧，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自己之前存了些钱，然后在路上旅行也做些兼职零工，也死皮赖脸的做过沙发客。吃东西也都很随意，一个人怎么样都好，也怎么样都不好，我记得自己在沙漠里差点要走不出去了，还好碰到一群拍什么旅游节目的人，把我给带出去了。什么奇葩的事都可以遇到，所以，慢慢的我的那些事感觉也不算什么，也许是经历了所谓生死，我就开始对自己的生活想负起责任来。这不，前几年来到新城，打算好好安定下来，不管未来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关于她后来的事，听我发小说她移民去了希腊，没有跟父母住一起了，我想她应该是非常向往自由的，出国移民是个非常好的选择，关于为什么是希腊，那就不太清楚了。她结婚了。不知道是否逃离她爸的控制。无论那个婚姻到底如何，我想她现在至少是相对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