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男女(68)三合一
饮食男女68
钟山起身接了电话, 站在窗口往下看, 那边的声音清晰的传过来,“领导,这怕是一场鱼吃虾的游戏。”
良性竞争, 合法的市场竞争, 有什么坏处吗
“她就是那条鲶鱼”钟山低声道, “这个行业特殊,没名气办不了医院,办了也缺乏基本的竞争里。有名气的就有基础, 他们又各有自己的患者群体, 因此, 求安逸的多。她这条鲶鱼未必就是坏事。”
政府做好引导,其他的都是市场行为,干涉不了。
便是真的这条大鲶鱼把小沙丁鱼都给吃了, 这也好。这就说明她已经做成了品牌了。一个品牌所带来的效益比杂牌军可大了太多。
但一定得有个前提,那就是良性竞争,这是底线。
孙民在那边回身看了一眼包间, 这才应了一声是,挂了电话。
钟山重新坐回来, 点了点四爷“你这个小尹啊,很有一套嘛。”
四爷笑了笑, “不是我有一套,是她很有一套。您放心,您担心的不会发生。”
钟山也笑了笑, “手心手背都是肉,互相撕咬起来,疼啊”
“那就找个块别人身上的肉”四爷将小卒子往前推了一步,“也叫您的沙丁鱼们缓上一缓”
钟山这回是大笑,又被这两口子给料到了。想真正的做成一个规模的产业,没点拿的出手的怎么行呢美容塑身纤体这样的医院,已经帮着从国外引入了。另外,合资医院等等的,各有各的优势。
人家一开口还不吃你的沙丁鱼,盯上了大鲨鱼。
“吃的下吗”钟山问道。
“她的胃口一向好”
孙民并不知道那边还有客人,这会子他在外面,而里面的林雨桐一点已经开始邀请在座的诸位了“我知道一家茶庄,还不错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兴趣”
这是什么意思
大家还真都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喝茶,这么邀请,必然是有不方便在这里说的话,要换个地方说的。
都知道林雨桐的根埋在厅里,甚至上到部里都能够的上,因此还真没人驳了林雨桐的面子。这里面蒋文斌最为积极,在他看来,他跟林雨桐属于那种井水不犯河水,是很能做好邻居的那一类。他是做牙科的,你中医再怎么厉害现代医学发展起来的牙科,你就是替代不了的嘛。既然能好好做邻居,林雨桐一递出橄榄枝,他马上就接了“林大夫推荐的,那必须得去尝尝。”
然后两人彼此交换联系方式,以方便日后沟通。
一个人开了头,然后这就没有人打磕巴了。毕竟面对的合作方是政府,他们在这种未能达成合作的时候,是一体的。很该私下里多交流交流,加在一起了,有时候谈判的筹码才更大一些。
孙民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刚才好像有点别扭的气氛荡然无存,彼此说说笑笑,好不热闹。饭局上这个敬一杯那个敬一杯的,谈的还不错。
等吃完饭了,觉得初步意向定下来了。孙民就先告辞,上了车了,才问邹青说“我出去的时候,他们几个再里面说什么了”
邹青愣了一下才道“那位林大夫说请其他几位明早喝茶。您看要不然私下里联系某一位”
这种事用我吩咐吗不用说,只管去做就是了。搜集消息,以达到知己知彼为目的,这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我吩咐下去未免格局太小。
他没应答,想到林雨桐此人的名声,他还是摇头“不用了”
领导说这不是个一般的小女子,那我就得试着去相信这个小女子的格局和心胸。
林雨桐说的茶馆,就在小区门口,她定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刚好在这边连早饭也吃了。这边的茶果确实是不错。楼上的包间不是临街的那一面,安静的很。窗户打开,楼下就是小区。这边的小区环境是真不错。刚好小区进去两边的走廊,走廊边种的是紫藤萝。这个时节紫藤花开了,铺排过去,从上面看,尤其是一道紫色的长桥,很有几分可观之处。
林雨桐来的早,早早都在包间里等着了。
因着来的时间不一样,林雨桐也把每个人都重新认识了一遍。
第一个来的是要做体检中心的李子刚,很绅士,很温和。林雨桐昨晚了解过这家伙的底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洋派。从小跟父母去了国,在国接受的教育,医科大学毕业之后,在一家很知名的医院实习,后来做的也还不错,不过好像因为一起官司,在国被吊销了执照。他这才回来,也不做大夫了,直接做了相关行业。
之前是做药品公司的,进出口药品。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要转行了,要做体检。
林雨桐就道“如今不管做什么的,都讲究个体验。上医院检查,排队太慢了,更谈不上服务。相比起来,只是例行体检的,还是体检中心更叫人身心舒服。”
李子刚就笑,“林大夫说话总在点子上,我们这个行业跟你们还不一样,这就是个服务行业。”
两人浅尝辄止的聊,“公司员工的体检,中老年定期的体检,应酬族的定向体检,女性的妇科疾病排查,包括青少年的成长记录这些都是可以做的。”
而且市场庞大。
两人说的还挺投契,至少李子刚是这么觉得的。
紧跟着来的是周元,他在市里好几个月子中心了,做的很好。林雨桐听周安民说过此人,这人当然也认识林雨桐,一进来就笑“以后还请林大夫手下留情呀”他太清楚这种产妇调理还是人家中医更拿手,昨儿他心里就直突突,要不要再往东城这边来,他心里是打了问号的。
林雨桐哈哈就笑,“合作嘛我们会有团队随时等着周总召唤。”
周元眼睛一亮,这个提议很好呀我们做我们的管理,可以聘请对方的团队来做调理,看似要分走一块蛋糕,但其实如果有专门的团队来做的话,那就不是一般的服务质量的,费用自然就要往起抬一抬。能来月子中心的,在乎多出来的那点钱吗不在乎在乎的是你是否真能做到你们承诺的。光是有林雨桐辖下的团队,这就是自己在同行业里的竞争力。
他爽朗的笑,跟林雨桐重重的握手,身子不由的往下低了两个弧度,“那咱们可说定了。我觉得您之前的提议真的挺好的,棉纺织那边的旧楼,我打算今儿下午就去看看。”
再来的就是整形的张康来,省一那边的整形科主任昨晚跟桐桐通话通了一个多小时,说的就是此人。而张康来,必然是有其他途径更详细的打听林雨桐。林雨桐可以用针灸微调面容,这就是跟美容行业有了很多的冲突。但是人家也不怕林雨桐,毕竟,你中医会在身体里放假体吗你能把塌鼻梁扎成高鼻梁吗还是不行对吗两者属于有交叉,但各有各的患者群体,不搭嘎。
因此两人保持着彼此客气也就罢了。
几个人正说话呢,有三个人联袂进来了。擅长推拿按摩的路一鸣,擅长皮肤科的王朝山,还有擅长烧烫伤的唐久。
三个人年纪都较大一些,回去一合计,总得有个攻守联盟吧。显然,这三个人拧一块去了。因为林雨桐跟他们有太多重叠的地方。
这是心照不宣的事。这三个人都是不好糊弄的人,那林雨桐也懒得再去糊弄。
时间过了八点了,唐家不见露面,其他几个人都看林雨桐的脸色。这来的早晚决定了态度。唐家的资历,在林雨桐面前是不怵的。唐老跟白老私下里关系也还好,人家唐家就是一招鲜吃遍天,手艺不外传,那就是不可替代的。
人家有这样的底气。
直到八点半,唐俊才带着他儿子来了,“告罪告罪叫诸位久等了。实在是今儿临出门的时候,等了个朋友。他昨儿没赶上,今早的飞机才到的,我们刚从机场回来,路上堵车”说着就让出身后的人,一个一米六出头的中老年男士,很精明的长相。
唐俊一介绍大家才知道,这位是开疗养院的。
别管做什么的吧,来了就行。
唐俊一坐下就主动问林雨桐“小林啊,有什么话就说。都挺忙的,对吧”
林雨桐起身给每个人都斟了茶,“不是我卖关子,实在是听到点小道消息,还做不得准。想跟诸位验证一二”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路一鸣就道“小林啊,你消息灵通,在座的现在都不是外人,直说便是了。”
林雨桐坐回去,放回茶壶,“我听说东城区跟咱们合作的同时,也引进了好几家别的医疗机构。有外资的,有合资的,实力不俗。”
其他几个跟中医相关的人,从表情上看,倒是没多大的变化。只是像是搞整形的张康来,做牙科的蒋文斌,做体检的李子刚,表情明显都不对了。
张康来急忙道“是韩国的整形医院过来开设分院”
林雨桐点头,“是具体的还不清楚,但是好像已经有了初步的意向。”
张康来暗骂了一声,大动干戈的说动了股东,结果来了这么一下子。此时他都不知道要不要做。当然了,既然来了,那就是非常看好的。东城区的理念上,是要建一座健康城。那么被吸引来的人这得有多少,就是对方吃剩下的,也能叫自己吃饱。可那种感觉很不爽。有直接的竞争,带来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林雨桐随即就道“有合资的体检中心,据说是美国的管理团队,具体是不是还得再打听。”说着,她话音一顿,面色复杂的看几位中医“听说也引入了日资医院,巧了,对方不仅开西医馆,还开中医馆”
话没说完,搞中医的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唐俊问了一句“知道哪个吗”关公面前耍大刀,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敢来,怕是有些真本事的。”她就道,“真要在咱们的地界被人家给打了脸了,几位前辈,那咱们可真就把脸丢到姥姥家了。还有所谓的韩医”
“狗屁的韩医,学的是黄帝内经,读的也是张仲景,怎么就韩医了”路一鸣直接来了一句,显然是这样的安排给气着了。
王朝山就道“不行的话咱就应该找孙区长说去,这是什么意思”
“说什么”唐俊就道,“说咱们怕了。不敢跟人家竞争”
更丢人了
林雨桐就道“所以啊,咱们得真是一家人才行啊”
这个提议很好,彼此守望相助,别叫对方得了好才行啊。
这一场简单的茶话会,林雨桐的目的达到了。在有了外敌的时候,身边一个强劲的同伴,是不会叫人心生警惕的。反而,依赖会更多一些。这就是她现在所需要的。
林雨桐将一个个送上车,恭送人家离开,这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想来这些人回去肯定去打听消息去了,但林雨桐说的是事实,孙民那边确实是那么打算的。
事情到了如今,林雨桐才说钱的事,她在清江饭店定了小厅,把之前给她打电话的人都通知了一遍,如果真有这个意向,那欢迎诸位到来。
顾森并没有受到特殊的对待,也是跟这些人一样,坐在大厅里。
林雨桐将这些人聚在一起,说了她的理念,总之就是一句话,医院是盈利性质的,但是盈利之后分为再投入和慈善两部分。
在座的都是人精子,脑子稍微一转,就明白的真正的利益点再哪里。
多余的话林雨桐就不说了,她请了顾鑫,专管资金。
资金在顾鑫手里监管,就相当于四爷在幕后操纵,对林雨桐来说,这是最放心的。她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这些琐碎的事得有专人来处理。
什么人投入了多少钱,这个林雨桐只最后看看表格就行了,她被周元邀请,一块看棉纺的老楼。周元还是有些人脉的,把这边厂子的一个老厂办主任都给请来了,看的更仔细一些。
周元前期要不了多大的地方,最后一栋楼就够用了。他问林雨桐“是邀请其他人呢还是”
“剩下的我都要了。”林雨桐应着,没多做解释,问说“之前那位开疗养中心的,是个什么来历。”
周元还以为想邀请那人呢,就道,“张九格他”语气是很是不屑,“他的这个疗养院,各个地市都有。您知道什么人去他那边疗养吗”
对此人不知根底,哪里知道人家具体是干嘛的
周元就解释,“得了绝症,医院都不收了。一般就是劝退回家,享受最后的时光。但是现在这人言可畏呀搁在家里最舒服,但谁家的子女不怕人家说不孝呀。真要是放在家里等死,那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呢。这么着,就有了这个疗养院。里面就是护工,半死人在里面躺上几个月,花上万块钱,死者家属觉得是尽了心了,他也赚了钱。就是这么一码子事里面也没什么治疗手段,就是喝点蛋白粉啥的,过一日是一日。但因为市场有这个需求,人家的生意反而很好。”
林雨桐点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怪不得周元瞧不上那人呢,周元是管生,那边是管死。
林雨桐心里一动,然后就找林忍让商量去了,“您要是觉得钱还想挣钱,我跟您指条路子。”
什么
齐芬芳抱着暖暖就赶紧坐过来,“你改主意了”
没跟医院不搭嘎。她把今儿周元回来说的事跟两人说,“您想啊,人这一辈子,生老病死管生的有,管病的有,管死的也有,就是管老的没有。您想想,您要是在那边弄一养老院”
弄养老院谁去养老院
看这话说的养老院又不是敬老院对不
齐芬芳不乐意“没儿没女的才去了。谁家有儿有女的去那地方。你们也打算将来把我跟你爸往那边一送呗”
我可没这意思。
行了,这个话题是没法往后说了,老两口对养老这件事敏感的很。
她干脆直接带着暖暖回家,结果一出门,就碰见张欣,正端着一盆子汤菜,颤颤巍巍的从电梯里出来,汤还冒着热气。她高兴的什么似的,“林大夫,终于碰上您了。”
哦
林雨桐就看她“你这是”手里的汤菜还冒着热气,从外面的馆子端来的那也不能是这个包装呀
“是林大姐叫我送来的。”张欣就道,“林大夫您等我一下。”
林雨桐让开路,放张欣去林家。
在外面能听见齐芬芳说话“你这姑娘,怎么又是你呀。不是说不要来了吗”
“您误会了,我现在也负责联系周大夫的。”张欣陪着小心,“替周大夫接触后顾之忧,就是我的本分。”
原来是阴差阳错的,跟周安民联系上了呀。
林雨桐带着孩子进电梯,张欣就跟来了“谢谢您,林医生。您真是我的贵人。”
“都是你自己争取的。”她没说别的,到了楼下就跟张欣挥手告别。
张欣到底没再说什么,周大夫这边联系的耗材,数量也不少。但机缘,确实是因为林大夫。
旧楼翻修的事,顾鑫在负责。林雨桐早该去请人的,但因着事情一直耽搁到现在,也该去了。赶上第二天是周六,四爷就说带着暖暖一起出去一趟,孩子还没怎么出过门。
也行啊早上早早的出发了。
林雨桐今儿要去见的是一位八十多岁的妇科圣手,老人家现在很少看诊了。白老之前跟林雨桐说过乔老这边的事,但乔老的孙女,林雨桐却没见过。是好是歹,见了心里就安了呀。
老人家在距离省城两个多小时的一个小县城里,在当地很有名气。说是县城,可也就是县城的城乡结合部。到了县城,一打听说哪里治妇科的,那所有人都会给你指地方。导航上显示,距离村子还有二三里路,结果马路两边的车辆基本已经停满了。都是过来看诊的病人。路两边是简易的板房,卖什么的都有。多是当地的小吃,在路边叫卖。
两人也下了车,抱着孩子一路朝里走,村里最显眼的建筑应该就是了。
这是老人的家。前后院落里都是三层的小楼一盖到底,很是气派。门口有许多的板凳,还有的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大门开着,整个院子很大,上面顶棚是钢化玻璃封着,院子里的长椅上坐的都是病人。这里没有自动抽号机,到了就去穿着粉色护士服的护士那里,先是预约,当天看是轮不到的。林雨桐一过去,护士就道“预约的话,在下个月,下个月十八号上午十点,行吗行的话登记一下”
“我找乔老,事先打过电话。”走之前跟白老说过了,他提前给这边来了电话。
“是林大夫”
对
这护士马上朝楼上喊“桂枝,林大夫来了。”
二楼探出个头来,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她蹬蹬蹬的下来,“是林大夫呀爷爷等了很长时间了。”说着就又看向护士,“三表嫂,叫人送茶去后院。”
林雨桐和四爷带着暖暖朝后院去,只凭着称呼也知道,这又是一个家传的模式。
乔老在后院种了点菜,穿着沾着泥的布鞋蹲在菜地边上,看见林雨桐就招手,“你师祖叫我去省城,老了,不想动了。你要是用人,把我这小孙女给你带去。也叫她长长见识。这孩子不是啥科班出身的,从七八岁跟再我身边学,学到现在也有二十年了”
正说着话呢,后院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也是一身白大褂,微微皱眉,朝林雨桐点了点头就道“爸,您知道家里忙不开,怎么还把桂枝给放出去”
“大姑”乔桂芝拉了对方一下,“有客人呢。”
这人朝林雨桐客气的笑了笑,“林大夫,您别介意。家里的事情我现在在管,你也看见了,真忙不过来。再说了,桂枝也丫头手艺也没学精,出去也是丢人现眼”
“大姑”乔桂芝咬牙喊住了对方,“我是没学精,我这不是出去学吗”
“家里的都没学明白,出去就能学了”这乔大姑说了一句之后就看林雨桐,“林大夫,我不是针对你的。谁来要人,家里也是没空闲的人手。”
林雨桐看了这个桂枝一眼,这姑娘袖子上还沾着草药,身上的药味也更浓。她没给病人瞧病,日常应该是在药房帮着抓药的。
忙是肯定的,但不想叫走,还有一个主要的愿意,怕是林雨桐窥探人家的医术和秘方。
林雨桐皱眉,才要说话,乔老就乔大姑道“你先别嚷嚷,之前叫你通知的病人,到了吗”
啊
乔大姑点头,“到了,人在外面。要我叫进来吗”
乔老没理她,只跟林雨桐道“这个患者,今年三十八了。还是想自己生孩子,家里条件不算好的,做不起试管婴儿,因此,一直在我家调理。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十年了。”
乔大姑就低下了头。
乔老看了她一眼,“近些年我也是人老了,人老了,就迟缓了,总怕把脉把不准,因此上,除非太过杂难的症状,我甚少出手。一直是我女儿在管。”说到这里,乔老脸上带着几分黯然。
林雨桐听白老说过一嘴这边的情况,乔老原配生了女儿,后来车祸没了。后来又娶了一个,生了个儿子,算是老来得子,谁知道儿子去国外旅游的时候,夫妻双双都遇难了。只单独留下一个女儿,就是桂枝。
所以,现在这乔家,其实是乔大姑和她自己的儿子媳妇在照管,桂枝就是在家里管着药房的。老人家把孙女送到林雨桐身边,也是用心良苦。二十七八的姑娘了,一直留在家里不放出去,怎么办呢
这事上,乔大姑的私心显然是重了一些。
林雨桐就见过好些这种的情况,一个家族俩儿子,大儿子要是留在家里,小儿子就得换个地界行医。省的冲突。像是乔大姑这样不放侄女走的,还是很少见的。
乔老没说家事,只说这个病患,“我也是前几天听到哭闹,才知道有人在我家治了十年依然没结果的。能治我们就给治,治不了的直接告诉病人,叫她另想办法,这样的十年不见效果,我这一辈子都没遇见过。”
乔大姑脸臊的通红,“这也不是怪大夫每次开了方子,我说在这边抓药,她应该是觉得药贵,坚持回去自己抓药,结果药的年份不够,药力不够,是谁的错”
药力不够你就在开方子的时候得给加大剂量,不能逼着她回来再买药。
这是把行医的初心给丢了。
丢了初心,老爷子怕是不会把最后压箱底的东西往出拿的。这才是乔大姑始终不放桂枝走的原因吧。
乔老叫孙女“去把患者请来。这也是她的运道,正好林大夫也在。”
乔大姑就不说话了,站在一边等着。
进来的是个看起来得有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的不讲究,手一伸出手就知道家境如何。乔老先搭脉,然后示意林雨桐。
林雨桐伸手一搭脉,就把手收回来了。说心理话,要不是白老推荐,她真都想起身就走。对乔家,她多少有些失望的。
治了十年能治好才算有鬼,这个女人压根就不可能自然受孕。刚才把脉,很明显的,输卵管的左右都被切除了。她还怀个屁孕呀。你吃十年的药吃一百年的药都没用。
乔老叹了一声,却只对患者道“回去吧,以后别来了。”
这女人一对上乔老的双眼,就赶紧低下头,转身快步的离开了。
乔大姑还没看明白,“爸,这是什么意思”
乔老就看林雨桐,林雨桐知道这是考校的意思,就直接说了“她双侧输卵管被切除了。”
什么
乔大姑只把脉把出输卵管有问题,但具体的什么问题,却不得而知。问病患说做过手术没,人家说没有。所以,这十年她真是把能试的方子都给试了,却没有一点效果。这不是坑人吗她气的就要出去,“上次还敢闹我找她去”
“站住”乔老呵斥,“你学艺不精,辨不了真伪,靠着祖传的方子试探,你有什么脸出去找人家”
乔大姑不敢说话,乔桂芝就不明白了“她知道她不能生,干嘛花钱跑这里来看中医。”方子可不便宜,一道方子三百,再加上买药的钱,一个月好几百往里面折腾,这对于家境不好的人来说,何必呢而且,这一坚持就是十年。
林雨桐就道“年轻的时候不太懂事,她做过多次流产最后妇科病变,手术切了输卵管。”
话没往下说,乔桂芝就懂了,“她是为了家庭。”
保住家庭,就必须这么坚持下去。否则,年轻时候的事就会被翻出来。看中医又不会拍片,不说就不会被人知道。
想到这里,她又悚然一惊,把脉把出输卵管切除就已经叫人意想不到了,没想到连早年做过流产的事也能靠把脉把出来
白老就看孙女,笑道“这就是我告诉过你的,人身体的每一次损伤,都会在身上留下记号。这是骗不过手段高明的大夫的,如今,你可见识了”
是
白老看林雨桐,“小林啊,我有个不情之请。”
“您老有什么交代,尽管直言。”林雨桐赶紧起身,“但凡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
“我这个孙女,功底还算是扎实。你要不嫌弃,你就收她做个徒弟。带在身边,教导几年”
“这可使不得”林雨桐赶紧摆手。中医上正儿八经的拜师那是大事,“您跟我师祖相交莫逆,桂枝跟我可是同辈,这不能乱了规矩。”
“相交是相交,拜师是拜师。”乔老看向林雨桐,带着几分祈求之色,“桂枝是个好孩子。”
林雨桐心里一动,伸手搭在乔老的手腕上,然后不动声色的收回来,终是点了头,“医院才在翻新。等筹备好了,我给桂枝打电话,叫她过去也不迟。我看家里也忙,就叫她在家帮一段时间忙吧。”
乔老就笑,老友倒是收了个体贴的徒弟。
林雨桐没多呆,又带着背景板一样乖乖的四爷和闺女出来。一上车林雨桐就摸手机,直接给白老打过去。
白老就笑问“怎么人还行吗我这老朋友,把孙女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是不是名副其实。”
多大本事林雨桐压根就没看,“乔老非叫他孙女拜我为师”
“胡闹”乱了辈分了。
“乔老时日不多了。”林雨桐紧跟着还是把这话说了,没瞒着。
“什么”
“我把的脉。”林雨桐就道,“之前送给您的那匣子药,或许有用。”至少能拖延上一两年。
白老沉默了良久,终是叹了一声“又少了一个老伙计。”像他们这样的人以后会越来越少,“你回来吧,我明天就过去一趟,陪老朋友住一段时间。”
嗯
挂了电话,林雨桐心里也沉重,像是乔老白老这样的老中医,越来越少了。每一个都是珍宝。所以往后,最重要的还是传承
她这边想她的,暖暖拉她的袖子,“妈妈”
嗯
林雨桐一回头,瞧着闺女眼泪汪汪的“这是怎么了”
“老爷爷要去很远的地方”暖暖抬着头问道。
林雨桐愣了一下,这孩子是把时日无多这话听懂了。桐桐就摇头,“不会,妈妈是大夫,妈妈有药。”
“有药就不死也不痛痛”
对有药就不死,就不痛痛。
然后小四就发现一特别有意思的事,每次自家妈带暖暖到药店的时候,暖暖特别爱缠着老中医。坐在老中医边上,一本正经的。
她晚上回来的时候就把这事当新鲜事似的跟人家孩子爹妈学,林雨桐也很惊讶,她和四爷都没发现这一点。
吃了晚饭,四爷抱着暖暖去家里的诊室。那里也有一些药材,四爷拿出一种来,“这是桂枝”
“那个姨姨。”
记住那个姨姨叫桂枝。
林雨桐拉了凳子坐在边上,“她的名字叫桂枝,这个药草也叫桂枝。”她又扒拉了芍药,甘草、生姜、大枣放在一堆,“知道这些能治什么吗”
暖暖摇头。
“昨天三姨阿嚏一声,流鼻涕,还说头好疼”
“我知道,感冒”
“对的就是治感冒的。天气冷,没及时添衣服,然后就感冒了。流清鼻涕,打喷嚏,咳嗽咳咳,头疼,还觉得冷这就是着凉感冒了。然后我们就把这些拿去赶紧煮一煮,喝一天就好了。寒冷是跑到我们身体里的坏蛋,我们要把这个坏蛋给赶出去。咿那派谁打败这个坏蛋呢”林雨桐顺手拿了桂枝,“就派它。爸爸给你讲的封神演义还记得吗”
嗯嗯嗯
“那哪吒呢”
“记得”
“姜子牙派他做什么”
“急先锋”
“对了桂枝就是我们派去打败坏蛋的那个急先锋。”
见她教的认真,四爷笑了笑,悄悄的起身出去了,顺手还给把门带上。教中医像是她这么教的,只怕也是第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