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郭大家的男弟子！
“老夫人，喝些果茶消消暑吧，还要稍晚些再上路。”马车中，方妈端了水果茶来给老夫人喝。
老夫人贪凉。
早前在村里时候穷，连夏天的冰长什么模样都没见过；等到侯府，发现夏日里侯府不仅有冰块可以祛暑，还有冰饮可以沁凉！老夫人才知晓夏日其实还可以这么过。
就这样，老夫人越发贪嘴冰凉入口的东西，一吃冰就停不下来；后来还大病了一场，大夫来诊脉，说老夫人这是吃太多太多冰了，身子受不住这等寒凉。
从此之后，老夫人愉快的吃冰生活也就到头了！
老侯爷在世的时候，虽然会惯着老夫人，但也会管着老夫人，大夫都这么说了，老侯爷自然不能放着着，老夫人自己也听话。
后来老侯爷没了，没人这么会惯着老夫人了，老夫人又开始管不住自己了，但还有侯爷在！
老夫人对待老侯爷和侯爷的态度是不同的！
老侯爷的话，老夫人听。
侯爷的话，老夫人选择性得听；又或者说，先一口答应下来，不同儿子冲突，然后你说你的，我也不和你对着干，但是我会偷偷吃冰。尤其侯爷常年在边关，而府中还有袁妈在，袁妈每日都在绞尽脑汁帮着老夫人蒙混过关。
有一次被侯爷忽然从边关回府逮个正着！
要不是老夫人护着，袁妈肯定不止挨那几板子！
其实都知晓袁妈是老夫人的人，老夫人信任袁妈，侯爷虽然恼袁妈，但也要顾及老夫人的面子，所以杀鸡儆猴的层面更多些，不可能真的为难袁妈；所以，这板子打得也必定是妆模作样，但袁妈当时哭得那个惨，是真将侯府的其他下人给吓倒了……
连老夫人身边的袁妈都挨了板子，府中日后谁还敢怂恿老夫人吃冰；就算是老夫人自己要吃冰，准备的人都要抖一抖，能推脱就推脱，毕竟，侯爷说要动人那是一定要动人的。
另一方面，也因为挨了那几板子，老夫人对袁妈心怀愧疚，也彻底奠定了袁妈在老夫人心中不可撼动的地位；而那次之后，老夫人自己也吓倒了，很听儿子的话，夏日里不怎么将冰吃进嘴里，最多就是按照大夫说的，用冰镇一镇果子和水果茶，后来老夫人又馋上了冰镇的果子和水果茶。
这次老夫人病倒后，大夫全然让老夫人禁口了；而侯爷和侯府都才出事，老夫人心思不在吃上，前半个夏日没倒腾冰镇果子和水果茶竟然也过了。
这次方妈忽然端了冰镇的水果茶来，老夫人的眼睛都亮了！
方妈知晓老夫人是憋坏了。
方妈也不是自作主张，而是提了一句老夫人怕人，林大夫听了便说酷暑难耐，老夫人可以适当吃些冰镇的水果茶，不贪凉就好。
方妈是想过老夫人会惊喜，但看着老夫人久违的一脸兴奋模样，方妈心中忽然感叹，相继经历了侯府这些变故，总算一步步走上了正轨；这种情况下的一碗冰镇水果茶，就让老夫人完全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
这世上大抵没有人是容易的！
容易，只是因为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早前是老侯爷，后来是侯爷，老夫人其实真的好命，如今又遇上了夫人！
不得不说，人是有命数的。
而老夫人心满意足得灌了两大口冰镇水果茶，两大口后，这一碗水果茶就快要见底了！
老夫人眼中忽然肉眼可见的后悔！
早知道慢点喝好了！
就剩一口了！
老夫人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方妈有些好气也有些好笑，还有些心疼。
老夫人眨了眨眼，不得不强行开启这些年总结出来的转移自己注意力大法——老夫人心不在焉问起，“可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忽然要延迟上路？”
想问题去了，就不会想冰镇水果茶了！
老夫人特意挪开目光。
方妈原本是不准备告诉老夫人，让老夫人担心的，但老夫人问起，她没有第一时间应声，老夫人又一脸紧张得追问，方妈怕她担心，或者胡思乱想，只得如实道，“夫人的头疾又犯了，难受得不行了，林大夫去给夫人施针了，曲大人这处的意思是，施针不是小事，尤其是头上的针，宁肯慢一刻，也不要赶这一时，所以先暂缓了，等林大夫这处施针完了再说，怕给林大夫压力，林大夫这处下手有顾虑。”
什么？！！
我儿媳头疾了？！！
什么时候的事？
方妈：“……”
不喜欢的时候就差脑门上贴着大写的“我不喜欢”几个大字；喜欢的时候，一头疼就是“我儿媳头疾了？”
听这语气，是下一步就要搬出千年人参的架势！
果然，老夫人下一句就是，“我那根千年人参带了吗？”
方妈头疼。
“老夫人，那倒也不必，这是救命药，要用在刀刃上，施针的事就交给林大夫去做就是了，夫人信得过林大夫，林大夫也游刃有余。不告诉老夫人，不就是怕老夫人胡思乱想，那咱们就安心等着，不添乱……”
方妈半是解释，半是哄。
老夫人这个人的优点是能听解释，缺点是大部分时间听不懂，所以对老夫人这处是能解释清楚更好，如果不能，再使劲儿哄一哄就好了。
老夫人是没什么心眼儿，气性也不大，哄一哄就好的概率很大！
听到方妈语重心长说起“安心等，不添乱”，老夫人连忙点头。
儿媳没同她说起，肯定是体恤她。
老夫人一面认真听着，一面点头，还一面顺便把冰镇水果茶的最后一口喝了。
一脉贯之，一气呵成，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方妈：“……”
算了，其实还是这个样子的老夫人让人更安心些……
就这样，等阮陶的针扎好，赴京的队伍也开始上了官道。
傅毖泉开始同郭大家上课。
早前府中只有四四和团子，郭大家上得那是审美启蒙课，主要以欣赏为主，其余为辅，说实话，准备得很辛苦，课上还要引导两个祖宗别跑偏了，更辛苦！
好容易二公子回来了，二公子聪明好学，并且不像四公子和六小姐那么年幼，照说郭大家应该上课更轻松了；但是并没有。
二公子虽然聪明，好学，但是对古诗词，对书画这些需要很高审美意识的东西，好像并不那么感兴趣；所以二公子虽然人在，但是郭大家还是觉得孤独！
但自从大小姐出现，一切都不同了！！！
大小姐是真的喜欢，而且有兴趣，哪怕是枯燥的课程，练习，临摹，甚至是习作，大小姐都是认真对待，好像来之不易一样！
这种感觉让郭大家觉得非常好！
这才是他进侯府任教的目的呀！
而且，大小姐吧，虽然天赋不算很好，咳咳，当然，不能这么明说，但是大小姐对颜色和图案的运用是非常独特的，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
虽然这种意想不到，大多时候都是糟粕！
但偶尔有那么几个神来一笔，确实挺让人拍案叫绝！
就是，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好！
但就是有那么一瞬间，会让人觉得这一幅好画作！
甚至，给大小姐上课的时间越长，郭大家会越发觉得，可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小姐的偶尔神来一笔，其实并非是灵光乍现，而是，这一笔更容易被人接受！
是符合大多情况下人们的审美！
但其实，大小姐的画作，一直都是自成体系的！
好家伙！
郭大家忽然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几乎忘了他来侯府任教的目的，是要老夫人对他改观！是要老夫人有朝一日承认自己做错了！但是现在，这些忽然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因为，更重要的是，他可能真的发现了一个潜在的好苗子！
对！
就是大众意义上来说，兴许真的不能被认可，但是一旦被认可，很可能自成一派的宗师级大家！
起初，郭大家也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竟然有这种想法！
但随着赴京的时间一天天过去，这种念头在郭大家的心里越发挥之不去！
虽然现在下论断还言之过早，古往今来，早年让人惊艳，后来默默无闻，才情和天赋用尽的比比皆是；但郭大家心中清楚，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性，他心里都不想放弃这种可能性！
不是为了谄媚，更不是为了讨好侯府！
他是真的觉得假以时日，大小姐如果能坚持一直这么画下去，他真的会因为教出了这样一个大家而留名青史。
这不比让老夫人“后悔”更有吸引力吗？！
于是，郭大家是真的使出了浑身解数，在北上赴京的路上，对傅毖泉倾囊相授！
也罕见得严厉！
傅毖泉也越发感受到压力，但同时既喜欢，又更不愿意在阮陶跟前因为学不好丢人！
她要证明给阮陶看，她是认真的！
她也能画得更好，让更多的人认同她！
当然，这些并不容易！
譬如，傅毖泉无数次在画鸡蛋的时候画得毛躁；无数次在因为一笔而懊恼，揉了纸页重新开始；也更多次，她在偷偷地看晨读的书！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母亲让她读得那些拗口的典籍，真的可以让人穿过时间同前人对话，并且充满无尽的猜想，而这些心得和猜想，就像源源不断的灵感和泉水滋润着她的创作，越发驾轻就熟。
——能承受多大的压力，才载得稳多大的赞誉！
她一直记得阮陶的话。
好几次画鸡蛋画得睡着，又在睡梦中起来继续画，因为梦到母亲拿着锣鼓在她面前敲——傅毖泉，时间！时间！时间不等人！
傅毖泉乍醒！
呼……
好可怕！
但醒了的傅毖泉会接续画。
因为，她真的发现她画鸡蛋已经越发熟练，驾轻就熟，并且，一眼就能看出鸡蛋的不同，抓到这种特性，好像只要眼睛扫一眼，都不用过脑袋，手就有了自己创作的能力一般！
就这样，开始是画鸡蛋，后来是画树叶，画山画水，额，其实她还偷偷画了一幅母亲……
嗯，她才不是特意画她的！
只是她从附近经过，又在逗四四！
四四气得呲牙咧嘴，她笑得优雅而“幸灾乐祸”！
对！
这种反差，如果是放在以前，她是觉得画不出来，也想象不到的！
但以为见多了，有的人真的是这样的！
而且，她画鸡蛋，画树叶，也画出手感来了，所以画阮陶的时候，简直一气呵成！
当这幅画作不小心被郭大家看到，已经是北上赴京的旅程都快接近尾声，还有几日的时候！
郭大家看这幅画看了很久……
因为，一幅好的画作，会引发观众无尽的想象，最后恍然大悟的时候，好似知己就在眼前一样！
大小姐画夫人的这幅画作，不像普通意义上的画母亲的画作，没有清晰的线条，没有仔细的雕琢，但是就是让人一眼看上去，就会被纸页上的这一团团渲染吸引住。
而这幅画作的名字叫母亲……
妙！
太妙！
简直太妙！
郭大家甚至觉得，如果能让他人生中画出这样一幅画作，他此生无憾了！
傅毖泉脸红，随意画得！
郭大家肯定，大部分最好的画作都是随意画得！
因为少了特意，反而更行云流水！
对！
这也是很重要的一课！
郭大家的这句话，傅毖泉竟然思索了很久……
等最后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也突然发现，她竟然能领会并且跟得上郭大家的！
而当阮陶看着郭大家奉若瑰宝的这幅出自傅毖泉童鞋的大作——《母亲》的时候，阮陶是安静的，内心却是不平静的，整个人也是惊呆的！
所以，在郭大家和傅毖泉眼里，她就是一坨又一坨深深浅浅的颜色？
但郭大家连让她多看几眼都不让，怕画作损坏。
阮陶：“……”
“这么好的画作，不应该被雪藏了！”郭大家信誓旦旦。
李妈和贺妈都一脸担心！
虽然夫人和郭大家都觉得大小姐画画这事儿很好，老夫人也什么都听夫人的，夫人说好，那老夫人也觉得好！
但是，大小姐毕竟是女子啊！
哪有女子……日后传出去，先不说大小姐，让侯府怎么……
但郭大家坚持，“老夫也知晓，此事要从长计议，不能贸然；但一个人能出佳作的黄金年龄是有限的，老夫不想大小姐的天赋被埋没！这是明珠蒙尘，暴殄天物！”
郭大家就差痛心疾首了！
傅毖泉也似想起了什么，低声道，“老师，我……”
一旁，实在不想再看自己在画作上的这幅“尊荣”的阮夫人陶，在一面低头看账册的时候，一面漫不经心道，“这有什么难得？郭大家您就说这是你的一个男弟子画的；毖泉，你给男弟子想个名字就是了，什么公子水，公子必，公子南（男，谐音）……”
郭大家：！！！
傅毖泉：！！！
李妈&贺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