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造畜
有姝还记得第一次被带去甘泉宫的情景,道路两旁满是繁花与彩蝶,廊下挂着几盏大红灯笼,随风轻摆,来往宫人莫不神态倨傲,高人一等。如今只过了三月,这里就已变得十分冷清空寂,腐烂的花瓣掉落在地上无人打理,弄得处处都是残红。
有姝鼻子有些不舒服,在老鬼障眼法的掩护下快跑几步,终于到了内殿。慧妃正站在窗边遥望远方,脸上再没有精致的妆容和优雅的微笑,而是愁云遍布。八皇子刚下学,急匆匆跑进来,问道,“母妃,他们都说舅舅被贬为五品监军了,是真的吗?”
慧妃转过身就是狠狠一巴掌甩去,“你还有脸提?若非被你连累,你舅舅也不会被皇上派去攻打南蛮。朝廷攻打南蛮几十年,可曾胜过一次?你舅舅手里的几十万兵马全折损进去,不等他回京述职,皇上已发了三道旨意降罪,连走连贬,等他到了京城,可能连五品监军也保不住。我与你舅舅筹谋十几年,最终却功亏于溃,都是因为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你若是不去招惹老七,我们能有今天?”
“你若是早早把老七杀了,我们才不会有今天!你自己不够心狠,反倒来怪我!”八皇子用力推开慧妃,转身跑了。
慧妃气得几欲晕倒,却又不能不管他,连忙让太监去追。她终于承认,自己的确挑错了人,若是把老八换成老七,她现在哪里会沦落到这等境地。虽说当年的证据已经全部抹除干净,但只要皇上有所怀疑,照样能不着痕迹地整治你。皇上是大燕的天,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捧谁就捧谁。
现在看来,他已经不打算再捧着甘泉宫,胞兄被贬就是一个信号,接下来该轮到自己了。慧妃摇摇欲坠,所幸被两个宫女扶住才没瘫坐在地上。她丝毫也没注意,一只小狗从身边跑过,追着八皇子去了。
在宫中鬼怪的帮助下,有姝轻而易举得到八皇子的随身玉佩,朝慈宁宫跑去。八皇子不但深恨老七,更恨老七的小狗,连忙撇开宫人狂追,心道追上之后就找个隐蔽的角落把狗杀死,踩成肉泥,再剪掉一只狗爪,悄悄送到老七宫里,倒要看看他会如何伤心欲绝。
被心中的恶念驱使,他只知狂追,并未注意自己已经入了慈宁宫的地界。看守佛堂的宫女被鬼怪弄出的声响引开,堪堪与他擦肩而过,却因障眼法的缘故竟视而不见。
太后乃先帝继后,十八岁那年嫁入宫中,二十岁就当了寡妇,本想挑选幼小的皇子继承皇位,好做自己和胞兄的傀儡,却哪料景帝棋高一着,先一步取得了朝臣的支持
。景帝登基之后,她假借礼佛来逃避对方的清算,却也并不认命,时不时要在后宫前朝搅些风浪出来。
此时此刻,她正与胞兄在佛堂里翻云覆雨,并未发现一只小狗蹲坐在门口观看。少顷,小狗转身离开,走到台阶边时将嘴里叼着的玉佩扔下去。玉佩丁铃当啷一阵翻滚,最终落入旁边的花圃里。小狗立刻撒丫子狂奔,转眼就没了影儿。
“谁在外面?”太后及其胞兄僵硬了一瞬,随即厉声诘问。
被引开的宫女姗姗来迟,却因障眼法的缘故,既没看见小狗,也没看见被鬼打墙困在后花园里的八皇子。她快步上前,颤声道,“启禀太后娘娘,奴婢方才被,被人引开了。”
太后与靖国公心知大事不妙,连忙穿好衣物出来查看,终于在花圃里找到一枚玉佩,上面用隶书刻了一个“永”字。
“姬永夜?”除了八皇子,太后想不出别人。
而解除了鬼打墙的八皇子却恰在此时走到佛堂前,拱手见礼。
太后挤出一抹微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回皇祖母,老七那只狗实在可恶,竟叼走了孙儿的玉佩。孙儿一路狂追,不知不觉就入了慈宁宫。”话落抬头,惊喜道,“皇祖母,正是这块玉佩。”
太后将玉佩还回去,什么都不问就让他走了。靖国公上一刻还在陪笑,下一瞬却杀机毕露,“你信他的鬼话?小狗,你们可有看见小狗进来?”
宫人齐齐摇头,胆战心惊地道,“莫说小狗,连八殿下怎么进来的都不晓得。”
太后也不信老八的说辞,却不会在自己的慈宁宫里杀人灭口,便打算在甘泉宫里安排了几个钉子,慢慢儿把他毒死。
靖国公摇头,“还需早点把他解决了。他若是把此事告诉慧妃,再告诉皇上,咱们就完了。”
“先找人盯着他。他与慧妃现在处境堪忧,好不容易拿住哀家这么大一个把柄,定然会跑来与哀家交易。宫里这些人精可不会浪费一丝一毫机会,总要谋夺最大的利益才是。”太后笃定道,“这种丑闻,但凡知情者都讨不了好,老八下场如何且看皇上心情,慧妃定然会被灭口,所以他们不敢说,便是要说也得布置一番,最好假借别人的口。咱们还有时间,不急。”
靖国公一想也是,吩咐道,“你看着办吧,总之不能被他们拿住。在这世上,只有死人才能守口如瓶。”
“哀家明白。”太后走上前,暧昧地搓了搓胞兄腰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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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姝与老鬼回到广陵宫时已近黄昏。小顺子发现七殿下睡着了便把他抱到床-上安置,见殿里殿外都没有有姝的身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派人去找。眼瞅着七殿下快要醒了,大家都急得满头热汗,看见从草丛里蹦出来的小狗,竟似见了亲爹一样,一个个激动得热泪盈眶。
“我的小祖宗哎,您可算回来了!您这是跑到哪儿去了,怎么弄一身脏?”小顺子忙把他抱起来,吩咐道,“快快快,趁殿下没醒赶紧去烧一壶热水给它洗洗!这位主儿可是殿下的命-根子,若是知道咱们差点把它弄丢了,满宫里的人都要挨鞭子!”
想起被一鞭打残的大宫女,众人立即分头行动。
有姝从不让主子以外的人抱,但今天身上沾满草屑、泥土与花汁,脏得要命,若是不让小顺子洗干净,主子待会儿定然大发雷霆。那场面他不敢想,于是略微挣扎两下也就认怂了
。
小半个时辰后,洗得白白净净的有姝被小顺子悄悄放在七殿下的枕头边。神经紧绷的宫人见殿下依然睡得很沉,这才暗松口气,然后鱼贯而出。漂浮在帐顶的老鬼手掌一翻就变出一粒褐色药丸,叮嘱道,“你想办法让你主子把解药吃了,然后给他按-揉腿部的穴位。我走了,御药房里刚来了一批新药材,我得去挑拣挑拣,把最好的藏起来。”
有姝叫了两声算作答应。
老鬼前脚刚走,七皇子后脚就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表情立刻紧绷,见有姝蹲坐在枕头边看着自己,这才缓了神色,“我方才睡着了?谁把我抱上来的?”
小顺子。有姝叫了三声,肥短的前爪在枕头下面一阵捣腾,终于捣腾出一粒药丸,用嘴叼着递到主子掌心,然后仰着脸,目光殷切。
“这是什么?你从哪儿找来的?”七皇子半坐而起,将药丸对准夕阳反复查看。
有姝用爪子指指自己嘴巴,意思是让他赶紧吃掉,怕他不能理解,便假装后腿已经瘫痪,用两只前爪扑腾着在床-上爬,爬了一段距离之后张开嘴,伸长脖子,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还极为贴切的发出嗷呜一声响,然后后腿一下立了起来,又跳又叫仿佛欣喜若狂。
七皇子挑眉,不为所动。
有姝在他身边转来转去,不停用肥嫩的前爪拍打他拿药的手臂,催促他赶紧吞服,见他还是不明白,又按照之前的套路表演一番。瘫了,爬啊爬,吃药,忽然一下站起来了,好高兴!这下应该懂了吧?他跑回主子身边,乌溜溜的眼珠满是希冀。
小团子又是爬、又是滚、又是跳的,七皇子如何不明白?他心里笑得都快打结了,面上却假装懵懂,却是为了骗有姝多表演几次。他爱极了他在自己床-上扑腾的模样,那样活泼,那样富有朝气。
有姝见主子还是不动,终于有些急了,顺着他手臂爬到前胸,把他掌心的药丸叼在嘴上,然后两只前爪轻轻扒-开他嘴唇,强行喂食。
七皇子并未偏头躲避,却也不张开齿缝,含糊问道,“这粒药丸能治好我的双-腿?”
有姝喂了半天喂不进去,不免有些沮丧。但是他能理解主子,任谁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把宠物叼来的东西吃进肚子里,尤其还是来历不明的药丸。他连连点头,鼻端也发出焦虑的低哼。
“你从哪儿找来的?”七皇子又问。
有姝解释不清,只能用肥短的爪子轻拍主子嘴唇,末了又拍他面颊,最后无法,只得先把药丸丢进他衣襟里,然后扑到他脸上猛舔,尤其是嘴唇,来来回回、里里外外舔-了个遍,直把他闭合的齿缝舔开为止。
对,就是这样,不要再合上了!他响亮地叫了几声,然后扭着屁-股钻进衣领,寻找药丸。
七皇子不知怎的,竟被他舔得浑身发软,苍白的脸颊也透出不正常的红晕,感觉到胸前的两点被他蹭来蹭去,十分酥-麻,连忙把他抱出来,哭笑不得地道,“有姝别闹,我吃还不成吗?”话落把衣襟里的药丸掏出来,准备送入嘴里,却又在最后一刻停住。
快吃啊?有姝眼巴巴地看着他,因为太过急切,身上的毛不知不觉炸了起来。
“没水让我怎么吃?”七皇子捏捏他粉红的鼻尖,这才扬声让候在殿外的宫女倒水。
眼看水来了,有姝怕主子反悔,连忙扑过去把他掌心的药丸叼-住,嘴对嘴地喂食。七皇子也不抗拒,含-住药丸的同时把有姝的小-舌头也含了含,这才慢条斯理地喝水。
等了大约两刻钟,感觉药力化开了,有姝才将精神力、紫薇帝气与功德金光逼于脚爪,卖力的给主子按-揉穴-道
。七皇子见他在自己腿上踩来踩去,原以为他在玩耍,却没料被踩中的地方竟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怎会有感觉了?他心下大骇,不敢置信地道,“有姝,你给我吃的真是解药?你在给我按摩穴-道?”
有姝连连点头,小尾巴扭得太过欢快,连屁-股都跟着晃起来。
七皇子握住他肥短的尾巴,又揉了揉他屁-股,语气十分忐忑,“有姝,你是不是妖怪?你来到我身边是为了报恩吗?”
有姝先是摇头,复又点头,因为有口难言,只能汪汪吠叫。
七皇子脑子有些混乱,沉吟片刻又问,“你不是妖怪,但你是来报恩的对不对?”说实话,得知有姝不是妖怪,他感觉到的并非轻松,而是失望。最近这些天,他常常会去找一些妖精报恩的故事翻看,然后联想到有姝身上。
有姝变成-人会是什么模样?又在什么时候?他甚至设想了许多场景,譬如月光皎洁的夜晚,一阵白光闪过,原本躺在自己怀里的绒毛团子竟变成了一个人,一个赤条条的,有着雪白发丝,秀丽脸庞,粉-嫩肌肤的人。他年纪定然不大,乌溜溜的眼珠因为害怕而沁出泪珠,却因为亲昵主人的本能,一个劲儿地往自己怀里钻。自己顺势将他抱住,柔声安慰,然后细细密密地吻他额头、脸颊、嘴唇……
这些幻想曾经不止一次出现在七皇子的梦境里,令他又是甜蜜,又是负罪。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宠物产生那样的绮念?
但如果有姝真是只妖精,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普通的小狗哪能像他那样聪明?种种疑问憋在七皇子心里已经许久,这会儿得到否定的答案,即便双-腿有了知觉,亦无半点欢喜。
“你如此聪明,怎会不是妖怪呢?”七皇子想把有姝抱起来,却被他挠了一爪子,脸色顷刻间暗淡下去,悲伤地道,“有姝,不要防备我,就算知道你是妖怪,我也不会伤害你。你看,你拿来的药我也吃下去了,这足以证明我对你的信任,你该不该用同等的信任回报我?”
有姝无奈点头,搞不明白主子为何硬要自己承认是妖怪。不过奇怪归奇怪,他的肥爪子却还是兢兢业业地按-揉着。
见小狗点头,七皇子双目滑过一道璀璨亮光,颤声道,“你承认了?你果真是妖怪?你能变成-人?”一寸一寸有了感觉的双-腿反而被他抛到脑后。
一连三个问题,有姝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而且他毫无意义的吠叫也压根解释不清自己的现状,只能选择点头。
感觉自己快跌落深渊的七皇子瞬间腾云驾雾,飘上天际。再如何老成持重,他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半大少年,几乎难以克制满心的欣喜若狂。他的有姝是只妖精,能变成-人,能永远陪伴在他身边。谁也不知道,当从小顺子嘴里得知有姝顶多只有十年的寿命时,他是如何被铺天盖地的绝望压弯了脊梁。他甚至想着,自己中了毒,活不了多久,未尝不是一种幸运。如此,他就能陪伴有姝一起成长,一起终老,一起死去。
但现在,他想活着,好好活着,因为有姝很可能会活上许久许久。
“你什么时候能变成-人?”勉强按捺住心中的狂喜与焦躁,他哑声询问。
有姝一面按-揉一面吠叫,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也想恢复人身,但绝不是现在,至少要等主子的双-腿完全恢复之后。
七皇子自动补全道,“也对,你现在还小,道行浅着,也许再过两三年就可以了。有姝,你变成-人是什么模样?你是妖精,定然长得秀丽无双吧?”
有姝对自己的智商和外貌极其自信,连忙点了点小脑袋。
七皇子低笑起来,脸上荡出层层红晕。长到十三岁,最令他惊喜的礼物就是有姝,最令他开心的时刻就是现在
。等有姝按-揉完双-腿,翻着肚皮躺倒在床褥里,他立刻将他捞起来,置于唇边亲吻。这次的亲吻很轻,很柔,透出一股殷切的渴望与躁动。
他随意摸了摸略有感觉的双-腿就把有姝拢在衣襟里,然后支撑起上半身,艰难地挪到旁边的轮椅中,慢慢转动轮子朝书桌走去。他磨好墨,铺开宣纸,提起羊毫,沉吟道,“有姝,你变成-人之后,头发是黑的还是白的?”
猜到主子要给自己画像,有姝连忙从衣襟里钻出来,顺着他手臂爬到桌面,用肥短的爪子点了点浓黑的砚台。
“你的头发是黑色的?”七皇子显然有些惊讶,他原以为有姝的发色与毛色一样,都是纯白。不过黑色更好,不怎么引人注意。
“你是圆脸还是尖脸?”他又问,不等有姝回答,自己就先笑了,“你这副圆-滚滚的模样怎会长一张尖脸,定是圆的,腮边带着些嫩嫩的软-肉。”
有姝疯狂点头,想给主子竖一根大拇指,抬起来却是一个肥爪子。但七皇子已心领神会,越发笑得低沉,继续道,“你的鼻子高不高,挺不挺?嘴巴是大是小?眉毛是剑眉还是弯眉?眼睛是圆眼还是丹凤眼?”
有姝张口就是一串吠叫,然后沮丧地哼了两声。
七皇子揉揉他脑袋,语气极为宠溺,“明白了,我的有姝定然是高-挺的悬胆鼻;嘴巴不大不小,形状优美,唇色是淡淡的粉,像三月盛开的桃花;眉毛嘛……”他故意拖长音调,在有姝眼巴巴地注视下笑道,“眉毛不可能是剑眉,因为太英气,与你这副模样大相径庭,应当是淡而有形,略带弧度的柳眉。眼睛是圆的,眼珠黑白分明,眼尾略有些上-翘,十分灵动有神。”
全中!果然是心有灵犀啊!有姝甚感惊讶,用爪子沾了少许墨水,在宣纸上画了两颗心,又添了两双翅膀。
七皇子颖悟绝伦,略看几眼就沉吟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是这意思吗?我家有姝果然文采斐然!”
这就叫文采斐然?有姝忍不住用爪子捂脸,表示愧不敢当,却在雪白绒毛上印了几朵乌漆墨黑的梅花,惹得七皇子朗笑起来。笑罢,他仔细想了一会儿,这才提起笔慢慢勾画,先是轮廓,后是服饰,然后才是五官,轮廓与服饰不过花了一刻钟就已完成,五官却用足了心思,每描绘一处定然思虑许久。
大半时辰后,他放下笔凝视画作,漆黑瞳仁里飞快滑过一抹惊艳。他早就知道,有姝尚且是只小狗就已如此可爱,变成-人定然秀丽无双。然而真正看见他的模样,却远比想象中更令他怦然心动。
他站远了一些,看看画作,又看看围着画作转圈的小狗,眼底泻-出一丝灼热。待满心的躁动平复下去,他才哑声询问,“这幅画作与你的人形像不像?”
有姝点点头,又摇摇头,把爪子上的墨汁稍微擦去一些,然后在脸颊两旁添了两个淡淡的小点。
七皇子眼睛一亮,欣喜道,“这是梨涡?你还长着两个小梨涡?”
仅凭揣测,主子竟然能把自己的容貌描绘得八-九不离十,且极具神韵,就仿佛亲眼所见一般。有姝汪汪叫了两声,不得不表示叹服。
七皇子抱住小狗,在他脸上左看右看,低笑道,“我家有姝果然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妖精,竟还长着一对儿小梨涡。待你日后变成-人,我定要戳戳看。”当然还要尝一尝。
戳梨涡一直是主子的习惯,几辈子都改不了,有姝早已经习惯了,扑到他脸上猛舔,又伸出狗爪,报复性地戳主子脸颊。七皇子含-住他粉-嫩的小爪子,朗声而笑。
从这日起,七殿下的寝宫中挂了一副画像,除了洒扫的太监,不许任何人碰。也是从这日起,他变得越来越开朗,越来越富有朝气,令景帝老怀大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