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穿越文里的反派崽11
“但他还是纳妾了。”
苏腾本想说二叔也是为了后继有人，是为了传宗接代，不想无颜面对列祖列祖，可等看到许愿眼中的了然时，苏腾没了声音。
“腾儿，你知道吗，在这样的时代，生为女儿家，是最大的不幸。”
苏腾没反驳，但也不见得真就听进去了多少。
许愿带着他出门走了一圈，不说话，不做事，只是各处坐着喝茶吃东西，同时，听周围人闲谈。
听了几圈下来，苏腾越发沉默。
回到家中，苏腾道：“娘，儿子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府城的人家生活更好，更富足，却有更多的人选择自我了断，还都是女人？并且，附近的一处河流，竟然因为其中溺死的女婴太多，而被称为鬼河是吗？”
苏腾点头，喉中有些涩然。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在这样的时代，生为女子，是最大的不幸的原因。你接受的教导，是女主内男主外，但女子就真的无才无德吗？竹娘的才华，你可认可？”
“当然，她的才华不在我之下，不，应当说，比我更强。”
“是啊，可她是女子，所以，她一身才华绝不可能得到施展的机会，甚至，若是没有遇到你，她将来成亲，嫁了人，还得表现得愚钝一些，免得压了丈夫的风头，让丈夫厌弃。”
许愿上前替苏腾整理了一下他并不乱的衣襟，叹着气道：“竹娘有了身子，为你生儿育女，在鬼门关前走一遭，你届时，说不得还宿在其余女子那儿，混账一些，还会宠妾灭妻。”
“娘……”
许愿和苏腾说了很多，苏腾也听进去了，苏腾是个好孩子，他的好，体现在，他不和其余男子一样，认定的事就死活不改。
他是带着一股谦虚的， 学习的姿态过活的，而这，是石公教给他的道理。
石公告诉他，就算是圣人，也不敢说自己就一定是对的，也会推翻自己从前的认知和理论，所以，人不能骄傲自满，应当时刻警训己身，学习一切能学到的知识和才能。
石竹发现，成婚后，苏腾变得越发体贴，越发温柔，和她仿佛心灵相通，支持并理解着她。
她问起苏腾为何会这么好时，苏腾却说，是因为他有个很好的娘亲。
石公也这么说。
因为许愿与苏腾谈话过后，苏腾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带着无数疑问疑惑，最终去问了在其心中十分德高望重，无所不知一样的石公。
石公才富五车，仿佛没有他不懂得的东西和道理。
许愿与苏腾谈话，最开始的原意，只是想让苏腾爱重妻子，对竹娘好，后来带苏腾去听人闲聊，让苏腾知道了府城大部分人家，生了女婴，是会选择将女婴溺死的。
还有许多女子，生活富足，却过不下去，选择一根白绫了结残生，她们死了，家人不理解，周围人也不理解，不理解她们为什么这么脆弱，有吃有穿，怎么还过不下去了？
什么？
丈夫夜宿青楼，对自己非打即骂？
什么？
婆婆挑三拣四，对自己百般千般看不顺眼，变着法地磋磨自己？
害，那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
连丈夫的心都笼络不住，那就是你失德啊，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过错，重新挽回丈夫。
婆婆磋磨你，你忍，百善孝为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婆婆总会明白你的好，被你打动的。
总之，一切都是你的过错，你怎么还不能认错，不能接受，脆弱到选择了此残生了？
苏腾也不理解，所以，许愿让他自己假设一下，假设，他是女子，他的丈夫对他非打即骂，留宿青楼不回家，他的婆婆认为都是他的过错，百般磋磨他，他有吃有穿，生活富足，他会开心吗？会对生活充满希望和盼头吗？
苏腾：……
苏腾假设了，然后就睡不着觉，他想了很多破局的方法，然后又被自己一一否掉。
有些是身为女子被束缚住，不可以那么做，有些是因为，如果那么做了，世俗的眼光和非议，也足以将他压垮。
苏腾和石公具体聊了什么，只有石公和苏腾彼此知道，许愿肯定是不知情的。
反正，石公老怀大慰，拉着沉默木讷的苏大畅饮，最后，两人都醉得不省人事，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横七竖八地睡了一地。
石竹为此埋怨自己父亲：“他都多大年岁的人了，怎么还学人年轻人，这般豪饮，还拉上爹一起，他真是……娘，您别恼，回头我就去说说他。”
许愿拍了拍石竹的手，让她宽心。
石公酒醒后，石竹去看望他，盯着他喝药，石公不开心：“我身体好着呢，不用喝药。”
石竹冷着脸：“那也不行，这药得喝。”
石公恼怒，说哪有女儿管爹的道理，一边说一边乖乖喝药。
喝完了药，石公望着做妇人打扮的女儿，蓦地眼里含泪，拉着女儿的手，道：“竹娘，我总算没有辜负你阿娘临死前的嘱托，将你许了个好人家。
苏腾这个学生，为人子，为人学生，将来为人师，等等，都是极好极好的。
因为，他有一个很好很好的阿娘，你的婆婆，苏腾的母亲，哪怕出身不如何，只是普通农妇，可她身上，有圣人所描述的美好世界中才有的特质，并且，那特质从未消失，甚至影响到了苏腾这个学生。
竹娘，你要爱重她，敬重她，将她视为自己生身父母看待。
我想，也只有她是你的婆婆，你才会如出嫁前一样快活肆意，因为她的本性，她的特质，是这个世道所没有的，是超前的。
若你阿娘尚且在世，她该多开心啊，她能够找到同道知音，她所坚持的一切，并非离经叛道，不为世人所容，有人与她一般，和她志向相同……”
石公说着说着，老泪纵横。
石竹也跟着落泪，还不忘宽慰石公。
石公自己哭着哭着又笑，笑得很开心，宛如一个老小孩一般，他推着石竹，让石竹走，又嫌弃上石竹老管教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