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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番外:白夫人与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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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夫人还不是白夫人以前,家中也曾富裕过,只是时局动荡,父亲被罢了官,锒铛入狱,母亲是只能依靠着参天大树生存的菟丝花,离开了大树,她也就枯萎了。

    当时国外文化冲击国内,到处都在吹着废除旧俗的新风气。

    她也曾跃跃欲试,城里举办了第一所女校,教导的西洋文化,她很心动,依旧俗,她不过刚刚及笄的年龄,依新风,她却还只是个孩子。

    可父亲倒了,母亲撑不起这个家,彼时,欣欣向上的白家进入了母亲的视线。

    母亲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家小姐,从小就裹了小脚,有着一双三寸金莲,母亲还要让她也裹成三寸金莲。

    但是是真的痛啊,她哭得撕心裂肺,她又是家里唯一的女儿,父亲听了心疼,上前查看,看过后,得知裹小脚都要经历这个过程了,父亲背着手沉默了一整晚,最后对母亲说:

    “罢了,她疼,我做父亲的心里也疼,不裹便 不裹吧。”

    “可她将来会被人嫌弃,叫人笑话的啊。”

    “只要我还在一天,谁敢真的笑话她嫌弃她呢?”

    父亲是家里的天,母亲一向对他唯命是从,他定了主意,母亲虽然反对,但最后还是听从了父亲的话,不再逼着她裹小脚。

    但是父亲倒下了,母亲的天塌了。

    从前阿谀奉承的人,纷纷落井下石,她没有如其余大家闺秀一般自残,裹上小脚,也成了他们对她的最大的攻讦点。

    原本十分要好,与自家定下娃娃亲的世伯世伯母,上门退亲,眼中的鄙夷令母亲坐立不安。

    她被退婚了,因为大脚。

    她脚大吗?

    她其实不觉得自己脚大。

    母亲四处为她的婚事而奔波,但无人愿意接纳父亲倒下的她,母亲病了,病得很厉害。

    那个时候,媒婆上门提亲,请了媒婆上门说亲的,是白家的当家人白竟堂。

    白家是新贵,开设了十分时兴的工厂,越做越大,赚的钱也越来越多。

    白竟堂在她之前曾有过妻子,只是妻子听闻另有真爱,与人跑了,之后白竟堂便没再继续娶新的妻子过门,也不曾在外头花天酒地。

    旁人都说他装得一副斯文相,其实不过是个假正经。

    母亲说白竟堂年岁虽大了些,但会疼人,是个好的,还说白竟堂愿意娶她,是因为父亲在白竟堂微末之时曾对白竟堂有恩。

    白竟堂啊,这是来报恩来了。

    言下之意,不过是在说白竟堂不嫌弃她,她就该偷着乐了。

    她却不明白,她犯了什么罪,做了什么错事吗?

    明明没犯任何罪,也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被人如此嫌弃?

    白竟堂生得如何,为人如何,有多有本事,这些对她而言都不重要,她只知道,白竟堂三十多岁,大了她整整二十岁呢,她才刚过完及笄的生日。

    许家撑不下去了,变卖了所有家产,却还是没法救出父亲,因为在其他人看来,父亲已经彻底没有了任何价值。

    母亲说以往与许家交好的人,纷纷和许家疏远起来,如今,唯一愿意为父亲奔波的,就只有白竟堂一人了。

    哪怕是为了父亲,这亲,她也就成了吧。

    父亲对她好,她知道的,她开着窗一夜未睡,小小年纪,突然就懂了当初不让自己裹小脚时,父亲为什么在外面吹了一夜冷风才最终做下决定了。

    人在做重大决定的时候,总是得慎重思考反复权衡,才能将自己说服的啊。

    那一刻,她仿佛一夕之间长大,变得懂事了起来。

    母亲抱着她哭,说当初她不该听父亲的,没有逼着她裹小脚,她却莫名清醒地知道,这与裹小脚与否无关。

    白家是新贵,白竟堂迎娶她的时候,场面分外铺张豪华,她坐在轿子里,听到旁人在看到如流水一样送入自己家中的长长的,几乎一眼看不到头的聘礼,以及看到司仪手中那垂到了地上的礼单时,控制不住冒出的酸话。

    是的,酸话,语气里的酸味隔着一条街她都能闻到。

    本来略微有些沉重的心,突然就变得轻松了起来。

    她想,如母亲所说,白竟堂大概真是来报恩的吧。

    她嫌弃他大自己二十岁,可他这个年纪,其实在男人之中,正是壮年,有的是数不清的愿意嫁给他做妻子的姑娘。

    说起来,她其实还算是矫情了呢。

    话是这么说,可她还是忍不住,将视线投向了城里成立的女校的方向。

    女学生穿着新校服,结伴而过,一路上嘻嘻哈哈,眼中是光明,是希望,她们好奇羡慕地看着新娘子的花轿经过,梦想着自己将来的另一半会是什么模样,一派天真和无忧无虑。

    她放下掀起一条缝的帘子,收回了目光,心里头长长,长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气可真长啊。

    进了白家的大门,她就从许家的姑娘,变成了白夫人。

    白竟堂父母早亡,她嫁过来没有公婆在上面管着,倒是省了一些烦恼。

    新婚夜,外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她静静地坐在房间里,身边唯一认识的,只有和自己一样懵懂的芸娘。

    芸娘与她从小一起长大,是她的玩伴,也是她的丫头,比她大了几岁,但大得不多。

    母亲说,芸娘丫头是个好的,做她的陪嫁丫鬟,哪怕将来芸娘和她成了姐妹,共侍一夫,至少,芸娘心里是向着她的。

    她当时在想,我还没嫁过去,就已经要和人共侍一夫了吗?

    她的心里在叫嚣,好不公平啊, 真的好不公平。

    但也只是在心里叫嚣罢了。

    她静静地坐着,坐得浑身酸痛,终于,外间的热闹渐渐停歇,似乎有人想往新房的方向来。

    这是闹洞房,闹洞房的人若是过分了,吃苦受罪的只会是新娘子。

    她有些紧张,手上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袖。

    喧嚣到底没真的朝新房涌来,她听到一道温润儒雅的成熟男声好脾气地说了什么,而后是一阵哄笑声。

    “白先生心疼小媳妇了。”

    这句话她听得清楚,脸上烧了起来,红了脸,心里却在嫌弃,谁要他心疼了?

    不过,似乎是他将想要闹洞房的人挡下了。

    等喧闹声远去,脚步声清晰地传来,而后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芸娘等丫头被遣了出去,房里只剩了他和她。

    她越发紧张,心说一会要不要假装惊慌害怕,拔下头上凤冠上插着的金钗,先捅他一钗子出口恶气?

    遮住视线的红盖头被人轻轻揭开,烛光下,是一张清隽儒雅的俊朗面容。

    他不但面容生得好看,气质更是绝佳,而且并不显得如何老态,瞧着也不算什么老男人嘛。

    她歪了歪脑袋,仔细瞧他,却因为头上凤冠太重,险些扭了脖子。

    他轻笑了起来,声音分外动听,但她只觉得羞恼,于是凶巴巴地道:“不准笑话我。”

    “好,我不笑。”

    他说着,然后真的就不笑了。

    他上前,动作轻柔地替她解下头上沉重的凤冠,让她的脑袋瞬间变得轻松百倍。

    随后,他倒了酒,将其中一杯递到她手中,对她说:“交杯酒。”

    她冷哼,豪迈地与他双手交缠一饮而尽。

    她不会饮酒,一杯酒下肚人就晕晕乎乎的,只觉得天旋地转,人还十分难受。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其实不是记得很清楚,好吧,也可能是她因为太过害羞,所以根本不想去仔细回忆。

    她只记得,他温柔无比地在她耳边说着抱歉的话语,说如果不这么做,她将会承受很多非议。

    什么非议?

    不怎么做?

    她还没想清楚呢,痛楚贯穿全部心神,大概是他太过纵容,她反正很凶,在他面上抓了好几条红痕。

    她婚后的日常也不是和其余太太夫人们没事在一块吹牛攀比,她被带着一块儿出门,了解他在做的事,了解白家的产业,了解工厂,了解一切。

    他像是在培养得力干将,或者是优秀继承人一样,全力培养她,她抱怨:“我为什么要学这些?这些有你打理不就好了吗?我等着你养就可以了啊。”

    “我当然也可以养你,可我更想让你懂得更多,开拓更多眼界,天地变得更加宽广,因为我此时或许是真心对你说我养你,但世事无常,以后的事,谁能说得清楚呢?所以,我更希望哪怕没有我,你也能自己养活自己。”

    她于是就闭嘴不言,之后再也没抱怨过。

    嫁过去不久,她就诊断出有了身孕,老男人可高兴坏了,眼角眉梢都是欣喜,她看得莫名酸得厉害,一通冷嘲热讽。

    当然她最后还是被哄好了。

    真奇怪,之前见到的姐妹,成亲后都说成亲会苦,苦到让人瞬间长大,可她怎么觉得,没有苦,只有甜呢?

    她有了身孕,母亲便上门教导她,让她将芸娘推到白竟堂身边,免得她孕期身子不便,届时有其它不怀好意居心叵测的女人趁虚而入。

    她沉默了,她不想,一丁点都不想。

    她甚至迁怒到了芸娘身上,对芸娘的态度一日比一日冷淡。

    母亲还在劝她,让她懂事,听话,母亲说,她难道会害她吗?

    母亲当然不会害她,但她就是不愿啊。

    她半夜哭湿了枕头,惊醒过来,吵到了才刚回府中洗漱入眠的他,他却没不耐烦,只是十分困顿地问她怎么了。

    等转头看到她脸上的泪水,他当即坐直了身体,神情严肃,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

    她扑到他怀中,将母亲的打算尽数告诉他,然后她说:“我不愿意,我一点都不愿意把你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我不乐意你纳小妾进门,我甚至不乐意你和旁的女人靠近哪怕一点,多说哪怕一句话,我不够大方不够端庄,我善妒,容不得人,你是不是不会再喜欢我对我好了?”

    他笑着替她擦泪,却没斥责她,而是将她的手放到自己唇边轻吻了一下,笑容灿烂,若朝阳若繁星,几乎叫她看呆了眼。

    “我很高兴你这么在意我。”

    他这么说。

    母亲是他出面解决的,她什么都不用操心。

    母亲走时,望着她的眼神分外复杂。

    但母亲到底没有再逼她往自己丈夫房里纳人。

    她也没听到什么难听的话,像是一切的暴风雨,都被他牢牢挡在了身后,留给她的,就只剩了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她生了个女孩,因为年岁小,伤了身子,很难再有孕。

    母亲得知后,首先想到的,却是让信任的人替白家生下儿子。

    她被气得一度没能救回来。

    他抱着孩子,拉着她的手和她说对不起,说他本没想这个时候让她有孕,还为自己生下孩子的。

    她甚至不理解,追问为什么。

    等他解释后,她却没听到他都说了什么,只是难掩欢喜地扑到他怀中,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有一个人全心全意地为你着想,爱着你,护着你,想着你,念着你,这种感觉真的令人上瘾沉迷。

    幸福究竟是怎么定义的?

    她觉得,幸福就是如自己这样的定义。

    虽然只有一个女儿,可他并没有因此对她有半分不满,他对女儿格外疼爱,她想到自己的经历,试探性地提起了关于裹脚的话题,却惹得他生气。

    那还是他第一次对她红了脸。

    她委屈了好久好久,哪怕后来知道自己错了,他也低声下气一直哄着,她也过了很久才终于消气。

    他送女儿出国,为女儿打理一切,不理会旁人叫嚣的没有儿子香火便断了,死后都无颜去见列祖列宗的话语,依旧真心疼爱女儿,将女儿当做手心里的宝。

    也许正是因为这份操心,也许是因为太过为她们母女着想,也也许是因为别的原因。

    他病了,一病便垮了下来。

    他却还是要去操心生意,要为女儿铺路。

    终于,他还是没能撑住,溘然长逝。

    她丁点眼泪都没能挤出来,直到好几天后,跪在冰冷的灵堂前,她因为腰酸下意识地目光搜寻那个永远会第一时间注意到自己的不适和坏情绪,并给与自己最坚定的臂膀依靠的人。

    但没找到人,只看到了装着他尸体的棺椁,那一刻,她顷刻间泪如雨下,想哭却发不出声音,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捏住,强烈的痛苦萦绕心神,令她几乎因过于剧烈的痛苦而窒息。

    好在女儿及时回国,令她抓住了浮在水面上的浮木,才不至于令自己因过度悲伤而垮了身体。

    那之后,她一人撑起了白家,将所有企图染指白家的人,恶狠狠地反击了回去,同时,她放弃了从前喜爱的爱好,从一个娇嫩的少女,变得老气沉沉。

    但她到底还是没能撑太久,早早地便因为哪怕从未出口,却始终不曾在心中间断的思念而逝去。

    闭眼之前,女儿悲痛欲绝,她想的,却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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