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素昔生病了,这是她们认识的几年来潇雨所知道的第一次,“难不成你以为我是金刚不坏之身?”素昔没化妆,在床上靠着,背后有靠枕,被子盖到胸部,床头柜上有药有水,还有一盘切好的水果,除了她的脸色稍显憔悴外,头发也没有多凌乱。
这一切都显示有人伺候。
潇雨灵机一动,“素昔,我发现一个神奇的现象,女人身体的坚强度是会自我调节的。”
素昔莫名其妙,潇雨一副半仙样说:“没有人爱的人,内心知道,自己不能生病,生病了没人管,所以就绷着精神,一旦有人爱了,身体知道,之前预支的精气神到养养的时候了,因为有人伺候了。此时不病,更待何时。”
素昔对潇雨说辞表示不齿。潇雨就打趣他们如今过得怎么样。素昔则平淡地说张挺顺来投靠她,她帮他租房子,帮他找工作,他为了感谢来帮她做些事情而已,前段时间张挺顺的前女友还来找他了。
“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素昔向左前方瞟了一眼冷冷道:“不知道。”
当天潇雨就和张挺顺联系上了,潇雨的八卦之心还在心底酝酿,张挺顺就按捺不住了,向她解释他前女友的事,他说他去s城之前就和女友分手了,女友坚决不分手,他只有坦白他爱上了别人,还告诉了那个别人就是素昔,他前女友是见过素昔的,当时撂给他一句话,“好,张挺顺,你去追她吧,记住我在这儿等你。”
他前女友等不到他,追到s城,看到了自己不能相信的一幕,才知道自己低估了张挺顺。
潇雨想知道他到底怎么处理他的前女友了,张挺顺倒一点一不隐瞒,“我前几年攒了五万块钱,给了她四万五,她回老家了。”
张挺顺这个男人,真是,让人无语。
潇雨赶紧给素昔传递消息:“张挺顺把身家给了前女友,性命是不是要献给你?”
“潇雨,你是八哥吗?”
潇雨说我是喜鹊。
接下来的几天,素昔的病一直不见好,当然潇雨还是从张挺顺那里知道的,潇雨以前没有发现张挺顺很唠叨,说起素昔,他总有很多话,和他共同认识素昔的人只有潇雨,潇雨就成了张挺顺的倾诉对象。张挺顺对素昔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例如,他不知道素昔吃饭的喜恶,忌口,不知道素昔倾爱什么样的颜色,来向潇雨打听,潇雨说不知道,他竟然埋怨潇雨,这么几年的朋友是怎么当的。
潇雨也生气啊,张挺顺凭什么埋怨她啊。她和素昔是朋友,又不是恋人,再说平时她们在一块儿也不怎么谈这些。
不就生个病吗,谁还没生过病了,弄得周围人兴师动众的。
潇雨忍不住向武耳吐槽,这下好了,连武耳都知道千年不病的素昔胃病犯了,一直不好。
潇雨还在生气,张挺顺却像没事人一样照样向她发消息,向她报告素昔的病情,说什么素昔不喝粥,不吃黄瓜也不吃西红柿,忽然一天说要吃炸鸡,某天大晚上还要吃生花生豆。
潇雨已无空吐槽张挺顺遇见素昔变得不男人,只在意张挺顺口中的素昔和潇雨自己眼中的素昔有很大出入,那是个潇雨不熟悉的女人,大半夜要吃生花生豆?张挺顺还说,他大半夜打车去给素昔买来两斤生花生豆,素昔吃了二十三个。
“结果呢?”
“第二天她就不吃了。”
潇雨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韩剧里的一个情节,女主怀孕初期想吃生花生豆的事,惊得差点掉下巴。她立即拷问张挺顺,张挺顺面对潇雨发自灵魂般的追问,抵死摇头,脸色涨得通红,还隐隐带点害羞和激动。
吃晚饭时,武耳破天荒问潇雨了一句,“素昔还生病着呢?”
武耳很少问起素昔,他这一问潇雨一下子觉得有了倾吐的欲望,吧嗒吧嗒把这几天从张挺顺那里听来的烦人报告统统都说给武耳听,“你说一个大男人怎么变得这么哈巴狗,原先咱们住在城边村的时候,张挺顺看起来很正板的,现在,唉!叫人掉鸡皮疙瘩。”
武耳若有所思,还没回答我,张挺顺向她发起视频请求,潇雨说:“看,烦死了呀。”武耳说:“接吧。”
武耳没有离开,视频里先出现的大头是张挺顺,他身后是素昔半躺在沙发上,没有化妆,脸色确实有些苍白,潇雨忍不住想毒舌,“哎,你刚升职就装病,公司真的能容忍你?”
素昔无动于衷,“放心,工作照常开展。”
潇雨表示嫉妒恨。
东拉西扯没正事,武耳全程不说话,关机前潇雨手肘顶顶武耳,揶揄他:“来,说个结束语。”
武耳不情愿地轻咳了一声道:“好好养病,注意休息。”
次日,张挺顺来报,素昔病情痊愈上班,同时发来一张素昔整装待发的英姿照,她穿戴整齐,一副高岭之花的不好惹模样。
可不知为何,潇雨的心突生了一种坠落感,而坠落之处是深不见底的黑洞。
谁也没有想过张挺顺能快速地成为他们的伙伴,不能说朋友,没到那份上,但现实是已经不能忽略他的存在,没有实证说他和素昔同居,据素昔交代,张挺顺只是得空来打扫屋子,做饭,再加上多余的嘘寒问暖。
可张挺顺却是实实在在地打入到了潇雨和武耳的生活里,他没事的时候会问候潇雨一句,同时还捎带上问武耳好,叫武耳“武哥”。
对此,武耳并不认账,如果张挺顺在视频里叫“武哥”,武耳就黑脸,次数多了,武耳情绪都开始暴躁了。
武耳其实很少会有情绪外露的时刻。
一天,武耳看到潇雨和张挺顺聊天又有暴躁的前兆。
潇雨赶紧解释:“他也是病急乱投医,想通过我们曲向了解素昔,接近素昔。他的方式过于急切,有些讨人烦,初衷却是好的,没有恶意。”武耳一怔,然后“嗯”了一声,看起来完全是因为潇雨才勉强接受了她的说辞,平静了些。
其实张挺顺平时找潇雨说话也没有多重要的事,问题多是关于素昔的吃穿住行。武耳对于这些,多少知道些,他也许是面对张挺顺对潇雨的“骚扰”还感到不满。
潇雨当成是武耳对自己的守护,心里适当美滋滋。
心里暗夸张挺顺还有点利用价值。
人有时候心里不能亵想某个熟人,有时候不是说谁谁打喷嚏的问题,而是那个谁会给丢一颗炸弹炸你。
潇雨一低头就看见张挺顺发来的新消息:潇雨,我们四个一起去旅游吧?
这什么操作,也太不可思议了,张挺顺一来,难不成她们四个就成一伙的了?
潇雨赶紧问他怎么回事,张挺顺马上又给她发了五六条,满屏错别字,能看出他的兴奋之情。张挺顺的回复是,这是他向素昔提出来的,上次生病让素昔也有了保护健康的意识,所以这次把几年的假期合一块儿休了,休假当然要旅游了,旅游当然要和老朋友一块去了。
潇雨想起上次素昔来t城的那几天是出差顺带。
潇雨直接给他发个呲牙,并敲他:素昔应该愿意一个人到国外哪个度假小岛过上十天吧。奉陪不起,没钱。
张挺顺回了个红脸:她这次让我拿主意。
潇雨给他个拇指。
然后又回:你拿主意也没用,我们没假。
谁知道他回了笑脸:只要想去,假还不是小事,我刚上了两个月班都请下假了,呵呵。
真不知道说什么了。张挺顺这次很懂事地给潇雨留了时间和武耳商量。
说没假,实际上,武耳有假,前段时间武耳还和潇雨提过,今天他业绩挺好,为了几个案子太累,想休息几天,公司下个月会给他半个月假。
潇雨捏了自己大腿一下,她曾向素昔嘚瑟过,她将要和武耳去度小蜜月,她还自作主张说他们要去更西部的城市寻踪踏古,要去乡村钓鱼野餐。当时素昔怎么说的,素昔说,更西部有什么意思,海拔高缺氧,度蜜月会心情打折,到乡村摸鱼捉鳖还有点意思。
谁都不会想到,素昔这么一个人,嘴里能说出摸鱼捉鳖这样的话,好话说的粗糙是她的强项,她很善于把浪漫打回原型。潇雨是不太愉快的,但心里是爽快的,她还是挺喜欢素昔这么真直的个性,而且这么真直,直击事物本质的话她只对潇雨说。
可潇雨这会儿有点高兴不起来,因为一点,素昔和武耳同时有休假,这是天意还是巧合?更巧合的是,上天派来个张挺顺,像牵线的媒婆。
潇雨回头看武耳,武耳正在泡茶,面无表情。
他们目光相触,武耳疑惑不定地看着她,潇雨知道自己的表情肯定不好,她只好气呼呼地说:“张挺顺提议我们四个一起去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