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潼恩是个公认的美人，她的性格比大多数人想象的更冷一些，即使是从小与潼恩一起长大的亲弟弟阿诺德，也很少看见潼恩因为某件事开心地笑过。
但今天是一个理应非常高兴的日子，至少台下的宾客们看起来很高兴，潼恩穿着洁白的婚纱踩着珍贵织物制成的红毯走向高高的圣坛，婚纱长长的拖尾在红毯上簌簌摩擦而过，潼恩并没有要求花童为自己抬起拖尾，这种行为让她看上去不像一位新娘，更像一位睥睨天下的女王。
与潼恩相比，她的丈夫则逊色了不少，如果没有在意，可能会随时忽略那一个和潼恩并肩而行的男人。那是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男人。克利兰仔仔细细打量了半天，还是没有看出来这个男人有什么过人之处，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得到了潼恩的青睐。
男人穿着定制的礼服，他清瘦高挑，面容清秀干净，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他比潼恩高一些，但站在潼恩身边的时候气场总是让人感到比潼恩矮一截。
他略带紧张地握住潼恩的手，等待着神父的誓词。
在神父长长的话语结束后，男人按照既往的礼仪单膝跪地，向潼恩递上戒指。
这本来是一个非常感人的非常温柔的画面，经验丰富的人们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了手帕准备擦一擦眼角的泪水去迎合现场的氛围了，但潼恩却只是接过戒指，勾起男人的下巴逼着对方看向自己，虽然对方本就看着自己。
“你理应对我忠诚、尊敬，能把你的生命交给我，是你的荣幸。如果你有任何背叛之心，我不会轻易手软。”
这一句话一出来，不仅男人愣住了，神父也愣住了，一时间没有能想起来接下来的环节是什么，这是一个很糟糕的失误，因为就是这一个空白的瞬间让潼恩抓住了这场婚礼的控制权。
说罢，潼恩并没有看男人和神父脸上错愕的神色，她慵懒地将那个银色的镶嵌满最珍贵的宝石的小圈套入自己的手指，对着宾客的方向说：“那么，很荣幸地通知大家，我的婚礼到这里就结束了。”
“不，潼恩！”坐在第一排的科尔克拉夫夫人皱眉，语气严厉地说。
“不过呢，也不是完全到此为止。”潼恩听着科尔克拉夫夫人的话，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说，“接下来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潼恩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阿诺德，当看到坐在阿诺德旁边的克利兰时，不免有些惊讶，她露出了一个看好戏的冷酷表情。
“那就是我的弟弟，阿诺德，要借此机会宣布订婚。”
底下的人开始骚乱，开始窃窃私语，他们并没有收到这样的消息，但这无疑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新闻，在爱好八卦的人那里，起码可以就此事议论上三天三夜。
潼恩走下圣坛，走到阿诺德身边，她微微勾起嘴角说：“剩下的轮到给你了。”
阿诺德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没有参加过如此短暂的婚礼，他知道会轮到自己，但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了自己。
但所有的视线都已经集中过来了，他也只能选择维持着僵硬的笑容站起身，机械地朝圣坛走去。
神父扶起跪在地上的男人。
男人的神色看起来颇为狼狈，但他还是朝神父笑了一下，语气温和地朝神父道谢。
阿诺德走后，潼恩毫不客气地占据了阿诺德的位置，也就是克利兰的身边。
“好久不见，我的小克利兰，没想到你会来这里。”潼恩说。
“我更没有想到你会结婚……还是和那种看上去不是那么有锋芒的人……”克利兰说。
“哈……”潼恩笑了一下，但不是那种开心的笑，看上去反而有些嘲弄和讥讽的神情，“许多人都认为这是一场呃，类似商业联姻？”
“但实际上没什么利益的牵扯，我只是很爱他而已。”潼恩看着整理好衣服朝自己走来的男人，“并不是所有的爱都能是温柔的体贴的甜言蜜语的。”
“他叫什么名字？”克利兰轻声问。
“毕维斯。”潼恩说，“他是一名研究魔法历史的学者，有点笨，但挺可爱的。”
言罢毕维斯已经走到了潼恩面前。
“潼恩……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你还是这么自由！”毕维斯扶了扶眼镜，竟然出乎意料地教训起了潼恩，他刚才在台上的表现克利兰还记得非常清楚呢。
潼恩居然也笑了一下，是那种非常高兴的笑，她抬起手，示意毕维斯来牵起自己的手。
“我不喜欢这里，带我出去透透气。”潼恩慢条斯理地说，语气有几分像撒娇。
毕维斯摇摇头，无奈地牵起潼恩的手，向科尔克拉夫夫人和克利兰道别后带着她从侧边离开了。
在两人彻底远走之后，克利兰才听见科尔克拉夫夫人近乎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不成体统。”
——
阿诺德站在本该由潼恩站在的地方，取代潼恩成为了今天真正的主角，不知为何，他居然还有些紧张了起来。他瞥了一眼台下的克利兰，克利兰居然在和奥斯蒙讲小话，并没有看着这里。阿诺德有些恼怒但又松了口气。
“是的，正如潼恩姐姐所说，今天我要在这里宣布一个对我来说无比重要的消息——”阿诺德昂起脑袋，张开双臂，摆出了一个准备纵情演讲的姿势。
“我将跟随姐姐潼恩的脚步，与我相爱的人步入婚姻的殿堂。但由于他还有学业未完成，所以今天我仅仅将与他定下婚约，我们将预计于五年后完婚。”阿诺德深情地看着宾客的后排。
一个身影尴尬地站了起来，看上去不太情愿地走到了阿诺德身边。
克利兰一挑眉，这是他们见过的人，埃尔维斯。
“这是……”奥斯蒙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没错，这是那天的巨龙，我亲爱的火焰之山魔影末裔。”克利兰微笑着说。
听到这个名字的奥斯蒙面不改色地说：“原来如此。”
克利兰没想到奥斯蒙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做到面不改色，不禁肃然起敬。
“我的小妻子可能有点害羞，还请大家谅解。”抓着埃尔维斯的手，半天却等不到对方说半句话，阿诺德只好尴尬地为自己找回几分面子。
埃尔维斯松开阿诺德的手，环视一圈后，对着克利兰的方向说了今天第一句话。
“啊！魔影巨龙！”埃尔维斯指着奥斯蒙说。
克利兰很想笑，但这个场合要是真的笑出来了会有点尴尬，所以他只是捂住嘴咳了两声。
但总有人的忍耐力不是特别好，克利兰已经听见了一些压抑的笑声。
埃尔维斯想跳下来找奥斯蒙，但被阿诺德拦腰抱住了。
他们不情不愿地在众人前相拥，被神父客套地祝福与他们无关的爱情与忠贞。
一场荒唐的戏剧就在此落下帷幕，克利兰虽然又被其他人留下来问东问西强迫社交，但在逃离之后他显得神清气爽。
“我感觉反而还来对了！”克利兰眉飞色舞地对奥斯蒙说，“当时的那个场面，实在是太搞笑了！”
奥斯蒙说：“其实我有些疑惑。”
克利兰心情很好，便说：“你说！”
“我总觉得你和阿诺德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奥斯蒙诚恳地说，“这让我有些在意。”
“噢？”克利兰笑着问，“你是真的没看出来还是在装傻？”
在装傻的奥斯蒙：……
“我只是，不是很想相信这件事。”奥斯蒙说。
“你认为这代表着什么？”克利兰把手搭在奥斯蒙的肩膀上，“其实我是一个魅魔，专门勾引科尔克拉夫家族的年轻男性？”
着听起来像一句玩笑话，但一点也不好笑，甚至连冷笑话都算不上。
“不是这样的……”奥斯蒙的话显得有点苍白，“我只是有点害怕。”
“你知道我爱着你，但那种爱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一个新奇的玩具。”奥斯蒙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正如同阿诺德没有把他的真心给你，你也没有给过他你的真心。”
这句话说出来无疑是非常冒险的，奥斯蒙已经做好了被克利兰大骂一顿的准备了，他知道自己的这句话，一定是精准地踩在了克利兰的小尾巴上。
克利兰沉默了好一会儿，奥斯蒙的紧张也攀升至了高峰。
但克利兰只是眯起眼睛，说：“我总算是发现了一些共同点，你们可真是如出一辙的傲慢。”
“如果我有哪个字说的不对的话，还请你谅解。”奥斯蒙的脾气一直很好，但这不代表他会一直做个好脾气的人。
“不，你说的每个字无疑都非常正确……”克利兰抬起头，“凭借着你的猜测，你的愤怒，你的不甘心，是这样吗？”
奥斯蒙没有说话，只是用倔强的眼神看着克利兰。
“你认为真心是什么样的？”克利兰轻声细语但又牙尖嘴利地问，“难道你就给我了很多真心？因为你觉得我很好看？你觉得这是真心吗？”
你很好看是奥斯蒙经常对克利兰说的话，在之前克利兰认为这是笨拙的可爱，现在则觉得是一种常见的虚伪。
两人看着对方一言不发，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斗争之中。
“魔焰巨龙！”忽然，背后传来一个活泼的声音。
奥斯蒙身体一僵。
“你们就好好玩玩吧。”克利兰看着狂奔而来的埃尔维斯，选择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