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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造化弄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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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夜无云,繁星挂在天幕。

    仙珠把咏阳做的小风轮一盏盏插在窗户上。湖风一吹,数十盏红色风轮呼噜乱转。

    弘毅正抱着咏阳指着天上的星星,“天上的星宫分为三垣二十八宿。二十八宿又分为四象。东苍龙、北玄武、西白虎、南朱雀。我们最常见的星星就是北斗七星。你看,它在天空中排列得像一只大勺子,古人就把它想成一只斟酒用的""斗"",因为又在北方,故名为北斗。注意看它的斗柄,一年四季皆是不同。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所以我们常常用""斗转星移""来形容时间流逝。”

    仙珠想:谁说帝王家最无情,体会不到寻常人家的温情?她现在不就在体会这种温情吗?甚至比一般人体会得更多也更美好。

    弘毅突然感到身后传来一股温热,仙珠在他身后,撒娇地说道:“弘毅哥哥,什么时候学的天文啊,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被那声“弘毅哥哥”喊化了,笑道:“如果朕事事都让皇后知晓可怎么了得?那朕在皇后面前可就没有一点秘密和权威了!”

    弘毅回过头来,把她揽抱于怀中。此时的咏阳已经趴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一手环一个,如同环住太阳和月亮。

    两人在月下腻了好一会儿,霁月忙把咏阳抱了下去。

    他今晚超乎寻常的欢喜,自己心里欢喜也愿意让旁人欢喜。着人拿来双耳铜壶,又为她表演一次投壶技艺。

    仙珠盛赞他的“乱雨飞花”越来越炉火纯青,又哀叹这么好的投壶表演,可惜没有让咏阳看到。如果咏阳看到,肯定会对父皇崇拜得五体投地。

    他伸手刮着她的鼻子,笑着说:“不急,往后机会多得很。人总要留一点点秘密。”

    太过美好的夏夜,让人舍不得沉睡。星星都沉到星河底下去了,月亮变成淡淡的黄白,他们还静静在天幕之下。

    耳听着蛙声阵阵,欣赏头顶星河,他拥着她,美得如是假的一样。

    他的声音混着御水之上轻轻的荷香逐风而来,在她的耳边浮动,“仙珠,我们给咏阳添个弟弟吧。”

    虽已为人妇多年,说起这样的事,她还是会羞。

    “母后催了朕好多次,朕也觉得是时候了。皇帝做起来好累,等重山长大,朕就传位于他。我们自去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去。”

    她抬眼看他,笑道:“皇上放得下眼前的一切吗?”

    “当然放得下。”他看着她的眼睛,“世人都说皇帝好,那是他们没有当过皇帝才这么说。朕的苦,无人知。”

    她咯咯笑道:“皇上明明是享齐人之福。瞧瞧宫里的那些妃子,哪一个不是争着要做皇上的解语花?是皇上不给人家机会。”

    “好啊,你居然敢取笑朕。朕要是不给你一点厉害,你就不知道我手段,看朕怎么收拾你!”他笑着抡起袖子,往她胳肢窝和腰肢上挠去。仙珠笑得前俯后仰,不停躲避,滚到他怀里,喊着:“好哥哥,饶了我吧。”

    “那你还说这样的话不?”

    “不说了,不说了。往后我来做哥哥的解语花。”

    他捏着她的鼻子,“你做我的解语花?小时候是谁看到我读书,就来搞破坏。现在,说是陪我批奏疏,每每不是睡大觉,就是和乖球儿玩。小鱼干,瓜子壳到处都是。朝臣私下都议论,说为什么奏疏上为什么会有鱼腥味——”

    她捂住他的嘴,不许他说下去。赌气道:“皇上嫌弃臣妾,臣妾下回不去了。”

    他拉下她的手,紧贴在胸前的位置,“不行,你要来。答应朕,不管发生什么,一辈子不许离开朕。”

    她颔首,把脸伏在他的胸膛上,发誓般地说道:“除非是我死了。不,就是我死了,我的魂、我的魄也不会离开你。”

    他紧紧把她抱住,“不许说死不死的话,你要是死了,朕也不独活。”

    她笑道:“怎么可能?臣妾若死了,说不定皇上还能找到更好的。书上写的,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好啊,又开始胡说。”说着,又开始挠她痒痒。

    笑声如玉杯落地,引得无数宫人迎风而听,羡慕、嫉妒,然又轻轻叹息。

    ————————————

    一晌贪欢,沉睡不知归路。加上纵情过度,仙珠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得太晚,天气又热,无心饮食,索性早膳与午膳合在一起。也不要热食,就要一些清粥。

    吃完午膳,撵着咏阳去睡午觉,仙珠则铺开画纸提笔作画。等到咏阳睡了午觉起来,霁月给她换上红地银绣马面裙,白色对襟上衣。

    咏阳嘟囔着嘴,“皇阿娘,我们是去找父皇吗?”

    仙珠笑着把桌上的画卷好,“不是。我们去见皇阿奶。”

    沈方思病了,却不让御医给她看病,也不吃药。她为什么病,仙珠知道。这病不在身,在心。

    一进承晖宫的大门,咏阳吱溜从霁月怀里下来。一边往里跑,一边喊着“皇阿娘,咏阳来看您了!”

    霁月吓得赶紧要追上去,咏阳忙拉住了她,“让咏阳去。”

    “娘娘就不怕太后——”

    仙珠道:“她是太后没错,但也是我的姑姑,咏阳的姑姥姥。”

    咏阳穿过回廊,跑到寝殿,直接扑在沈方思的怀里,把脸蹭着她的怀里,热热地喊到:“皇阿奶,你快起来,咏阳来了。”

    沈方思正万念俱灰,听到那娇声娇气的‘皇阿奶’,坚冰样的心肠顿时像融化了一样,纵然心里一百个、一千个理由不能原谅。却更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让她去原谅。

    沈方思捧着咏阳的脸狠看了好几眼,咏阳认真地道:“皇阿奶,您为什么这样看着咏阳?是不是咏阳这几天没有来看您,您生气了?”

    沈方思眯起不再年轻的眼睛,道:“皇阿奶没有生气。皇阿奶是想咏阳了,咏阳有没有想皇阿奶?”

    “有啊。”咏阳睁着大眼睛,拼命点头。

    宫奴拿来靠枕,放在沈方思身后,沈方思令人拿桃脯来给小公主吃。

    看到有果脯,咏阳立刻伸长小手去抓,甜兮兮地笑道:“咏阳最想皇阿奶!”

    “小馋猫!”沈方思慈爱地在她的小手上轻轻拍了一下,“你最想皇阿奶恐怕是假,想吃果脯倒是真的。别吃多了,吃多了会坏牙的。”

    咏阳嘟着嘴把手收回来,沈方思看她巴巴望着果脯的小可怜样子,爱怜地精挑细选一枚最大最饱满的桃脯放到她的小手上,“慢慢吃。”

    霁月伴着仙珠进来时,正看到咏阳把果脯含在嘴里,吃得津津有味。吓得她叫一个花容失色,差点冲上去把咏阳嘴里的桃脯全抠出来。

    “姑姑。”仙珠向着沈方思行礼。

    沈方思眼皮都不抬,笑意如秋风扫落叶一样在她脸上迅速隐去。

    淳佳立刻走过来,哄道:“小公主,奴带你去玩去吧。皇阿奶收了好多玩具要给小公主。”

    “我不去。”咏阳躲开淳佳的触碰,跳下沈方思的膝盖,一骨碌钻到仙珠怀里。“我就要留在这里。”

    仙珠揉着女儿的肩,道:“去吧。皇阿娘和皇阿奶说说话。让霁月陪着一起,好不好?”

    听了这话,咏阳才不情不愿地跟着淳佳和霁月走了。

    等她们一走,周围侍候的人也退到门外。身边连个服侍的奴子都没有,仙珠只得自己给自己斟茶。

    “你不怕我毒死你?茶里有毒!”沈方思恶毒地道:“哀家不但会毒死你,还会毒死咏阳!也让你尝尝失去那种失去亲骨肉后锥心刺骨的滋味。”

    仙珠的表情丝毫不变,从从容容把茶放在嘴边,慢饮了大半杯,才道:“我不怕,因为姑姑不会下毒。”

    沈方思冷笑,“哼,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下毒?我也是沈家的人,心肠可歹毒了。”

    仙珠若一挑眉,“姑姑知道如果我或咏阳死了,昙华也活不了。”

    杀人诛心,这句话一出,沈方思气得鼻子直喷热气。

    仙珠也不再刺激她,放下茶杯,“我知道姑姑为何生病,也知道怎么治姑姑的病。”说完,把新绘画像拿出来。“姑姑看看吧,这是昙华。”

    沈方思接过画像,像盗贼看到宝石一样贪婪地盯着画上的昙华。泪珠晶莹,滴嘀嗒答落在画上,苍老的手指抚着图画上的小脸,忍不住哭道:“我的乖孙,怎么瘦了?小脸蜡黄蜡黄的。这是吃了什么苦,造了什么孽?你的爹爹、阿娘要是看见,心可要疼死!哀家的心也疼死了!”

    说这话就是故意给仙珠添堵,为何只说瘦了,怎么不说还高了呢?画上怎么能看出脸色蜡黄,简直就是乱说。

    仙珠默默忍笑,道:“孩子瘦一点、黄一点都没关系。主要心气干净,精神好就是最大的好。”

    沈方思呸了一口,横眉冷眼地说:“丧天良的东西!自己的孩子养得像猪一样,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别人的孩子就瘦一点、黄一点都没关系。你怎么不——”

    “皇阿奶——”冷不丁咏阳正站在门口,把手里的玩具往地上一摔,跺脚哭道:“咏阳不是猪!”

    沈方思赶紧改口,“不是,不是。皇阿奶不是说咏阳是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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