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珍珠泪（14）
“昊麟，我想回家——”
“回什么家？今日是上元节。”昊麟坚决地说道：“你还要为他错过多少上元节？”说完，拉着她的袖子，把她拽到投壶的戏摊前。
仙珠惊讶地发现，老板还是几年前的那位老板，游戏还是那个游戏。
昊麟令老板拿来箭矢，出手就是“双龙戏珠”，然后又是一招“摇头摆尾”接着又是“激流飞射”，激起周围阵阵喝彩。
仙珠讶然，“你什么什么学了投壶？”
昊麟得意地说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老板，我投壶全中，有没有柿子灯？”
老板笑道：“小的柿子灯都送光了，唯独这里还有一盏大的。小公子不嫌弃就拿走吧。”
说着，他指了指头顶。仙珠顺着看过去，才发现头顶上悬挂着一盏硕大无比，足要几个人才能合抱的大灯笼。
她笑道：“这么大的灯，我也带不走啊。”
老板笑着拽过灯下殷红流苏，“小公子拉拉这流苏，或许会有意外的惊喜。”
仙珠迟疑，在昊麟的催促下，终于伸手拉住那流苏用力一拽。
流苏松开，红艳艳的大灯笼像炸开的花朵，猛然从里面泄下千盏万盏的柿子灯。那些柿子灯圆溜溜、红彤彤滚得满街都是。众人像疯了一样弯腰抢着去捡。
看着满地捡灯的人们，仙珠漾起微笑。昊麟弯腰捡起一盏，朝她扔了过去，“仙珠，祝你否极泰来。”
柿子灯砸在仙珠身上，然后弹到地上掉落。仙珠不甘示弱，马上捡起一个朝他扔去，“我也祝你事事如意。”
昊麟一愣，笑着又捡一个扔过去，“祝你福如东海。”
仙珠也扔一个，“我还祝你寿比南山。”
两人像打雪战一样，你来我往。街上众人一看，纷纷加入战局。一时间，红影飞旋，笑声漫天。
这样的热闹，自然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看到这一幕，莫冰芮含着眼泪跑走了，驰睿脸色铁青，下唇不停发抖。蜀卿音看着远处仙珠，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韦月眉则小脸发白，不停打颤。
“二哥哥，你看，三哥哥还真是有办法。如今我们和仙珠都生分了，唯独他们还是那么好。”
面对驰睿的挖苦，弘毅报以浅浅微笑，捡起一枚滚到他脚边的柿子灯，云淡风轻地说道：“这灯不错，哥哥要不要拿一盏回去？”
“你——”驰睿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复而冷笑道：“哼，你就装吧，看你装到几时。——”说完，扭头转身就走了，蜀卿音忙忙跟了上去。
弘毅捏玩手中的柿子灯，鼻息越来越重，转瞬灯骨破裂，柿子灯的竹骨插入他的掌心之中。
“殿下！”
他微微一笑，恬淡寡欲的表情重新回到脸上，把手也藏到身后，对着月眉和叶魁，笑道：“没什么大碍。我们继续观灯去吧。”
今晚真是收获满满，回来之时，仙珠笑容满面，手里提着红彤彤的柿子灯。细园则大包小包，都是女孩爱吃的零嘴、水粉胭脂。
三人正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孙茱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点心傻笑着从巷口处走过来。孙茱看到仙珠，高兴地跑过来，拼命把手里的糖葫芦往她手里塞。
仙珠笑着接过孙茱送她的糖葫芦，把自己手里的柿子灯送给孙茱，孙茱拿着灯，像个孩子般兴奋地甩来甩去，好几次差点打到昊麟身上！
昊麟跳着退后两步，嫌弃地道：“走开、走开！哪里来的傻子，像阴沟里爬出来的臭虫，又脏又臭！”说着，把孙茱一推，“仙珠，别让她碰到你！”
孙茱被推得摔倒地上，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如幽灵从围墙上飞旋下来，疾风一般向着昊麟扑了过去。昊麟登时只感到一阵狂风，会过意来，肚腹处已经挨了狠狠一拳，摔出去两三丈远。
昊麟疼得半晌动弹不得，他也是练家子出身，拳脚棍棒，名师指点。今晚居然能人都没有看清楚就摔了出去，丢脸丢大发了。
看到昊麟摔出去，孙茱马上不哭了，一骨碌爬起来，指着他大笑。
昊麟忍着疼，向着黑影，道：“你是谁？为什么伤我？”
黑影并不说话，回头看看仙珠和孙茱，转身跃上墙头不见踪影。
“有胆子别走啊！暗处偷袭是什么英雄好汉！”昊麟指着黑影消失的方向骂骂咧咧，引得水莲、菱角、菖蒲和奴仆们都提着灯儿出来，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听说梁王遭了偷袭，都问要不要报官。
“报什么官？”仙珠吩咐菱角把孙茱护送回去，“王爷自己不就是官？行了，你也别在这里骂街！你骂人家不是英雄好汉，你呢？等人走了，才嚣张，更不是英雄好汉。好了好了，快走吧。”
昊麟抚着受伤的腹部，委屈至极地说道：“仙珠，你真没良心！我都受重伤了，你也不——”
“谁说我没良心？”仙珠瞪他一眼，“细园，去把轿子抬来，再找几个伶俐的，好生送王爷回去。”
“仙珠，仙珠——”
仙珠并不理他，转身就走。细园紧跟在她身后，又惊又怕地道：“小姐，刚刚那人究竟是谁啊？”
“你问我，我去问谁？”
“他为什么要偷袭梁王？梁王不过就是推了那傻瓜一下。”
仙珠紧皱眉，手指轻敲着下巴。事情发生就在一瞬间中，昊麟根本来不及躲闪就倒在地上。如风如电，那功夫简直深不可测。
这是一场意外，还是有人为孙茱打抱不平？
沈祁阳像幽灵一样注视着昊麟被搀扶上轿辇。今日上元，阖家团圆。沈喻思念仙珠，遂与他悄悄来到别院。两人做梦也没想到，会看到昊麟。
沈祁阳自己眠花卧柳，戏月飘风，偏还看不上和他如出一辙的刃。压低声音，道：“爹爹，如果再这样放任下去，仙珠的清誉可就全被这畜生毁了！”
天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梁王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喜欢蹴鞠弹棋、博陆斗牌、使枪弄棍、射箭走马、拨阮投壶……
反正是正经事儿不爱一样，不正经的事情样样喜欢。金玉的菩萨和他在一起，也会变得不干净起来。
沈喻冷笑，清誉和名望一样，不过是外人虚无缥缈的几句颂扬和夸奖，落到实际便是一无是处。
“祁阳，与其关心仙珠的清誉，不如去查查刚才打伤梁王的那人是谁。那么好的功夫，能够一掌就把梁王打飞，可不是等闲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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