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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珍珠泪(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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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中过进士,在皇帝身边做了一年近臣的解锦被体面地勒令回家继续读书去了。

    解锦奉旨回江西老家读书,一读就是十多年。要不是莫视拿来这封信,沈喻都不记得还有这个人。

    在信上驰睿向解锦猛烈示好,尊他为大学士,夸他的万言书是真知灼见。父皇就是心太软,没有听从他的建议,导致现在尾大不掉的局面。

    看到这样的信,沈喻能不齿寒、能不心伤?更可恨地是,拿来信的是莫视,这个和他斗了这么多年的人。

    莫视仿佛看穿他的心思,手指从茶杯中蘸水在木桌上划下两笔,笑道:“大将军不要误会,吾把这些信件转呈给您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想提醒大将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沈喻看着桌上水形的“二”字,亦笑道:“北镇抚司放心,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我们这场戏里,没有他的位置。”

    莫视大笑,拱手而退。

    沈祁阳一直守在听涛阁门外,看到枯枝在阳光下晃了几下,就知道莫视走了。莫视武功了得,来去无踪。皇宫也如入无人之境,何况将军府。

    他推开书房的门,沈喻脸色铁青,狠狠一掌拍在扶手楠木围椅扶手上,椅子登时迸裂一块,飞溅地上。

    沈喻气不可当,指了指桌上的信。沈祁阳把信读完,也是牙齿格格。

    “这个驰睿简直不是东西!枉费我们待他的一片苦心!”说完,又想到一个问题,“父亲,这封信难道是莫视送来的?会不会有诈?”

    “莫视再蠢也不会拿经不起推敲的事来骗我!”

    “哼,我马上去睿王府——”

    “你去睿王府干什么?打草惊蛇!”沈喻的眼睛迸发两道凶光,“先派人去江西杀了解锦!此人绝留不得!”

    ——————————

    临近除夕,为了烘托喜气,皇城内外安置了千百盏华美的宫灯,屋顶、桌面、地面、檐下、廊庑内顶、宫门之上、石栏柱头无不有灯。它们形态各异,五彩斑斓。除了宫灯,还有随身携带之灯及灯火戏所用之灯。

    皇帝爱热闹,底下人自然着意奉承。除夕这日,潘甲令宫奴们排了灯戏。山高水长楼前一千宫奴举灯舞兮,循环进止,一会旋成“太”字,再转成“平”字,以次做“万”字,“岁”字。又依次合成“太平万岁”。

    看着楼下千灯万盏,龙颜大悦,众臣齐呼万岁,刹那间地动山摇。

    为应佳节,各地官府进献不少宝物,有碧玺做的桃枝盆景、红宝石做的碧玉珊瑚万年青、青玉镂空如意等等,样样都是价值连城的精品。

    驰睿和昊麟不甘人后,一个送的是掐金丝珐琅葫芦玉灯,一个送的是冰銷图轴。弘毅无所可送,亲书五言对联“天地三阳泰”“乾坤万国春”。

    计锟见之哈哈大笑,连说三个好字。令潘甲将对联悬挂在宝殿门口。

    计锟也有赏赐给三位皇子,不分厚薄,每人得到的都是同样一份,连德邻也有。

    都说隔代亲是真的亲,计锟看到德邻,威严的脸孔立刻弥漫上笑意。因为爱这个孙子,令驰睿把德邻放在楚云宫暂养。驰睿当然是一万个乐意,忙不迭地答应。

    计锟一办政务就犯头风,到了年底,天寒地冻就更意懒。每日不是在养心斋就是在长秋宫,常常召见弘毅谈道论佛。兴到浓处,把珍藏的层叠冰綃图拿出来一同赏析。

    这幅绿萼梅花画得极妙,画上不见全树老干,唯以数枝新梢自右斜出。花瓣层叠,赋色清艳。

    弘毅赞道:“梅谱上记载,凡梅花,跗蒂绛紫色,唯此纯绿,枝梗亦青,特为清高。好事者比之""九疑仙人萼绿华""。京师岳有萼绿华堂,专植此本。人间亦不多有,为时所贵重。”

    计锟也是附庸风雅之人,听到弘毅的点评,点头附和道:“绿萼名下品种繁多,有金钱绿萼、白璧照水、台阁绿等等。""梅兰竹菊""文人雅爱,冬天画梅已经是俗烂,此画难得在一个清贵。数九寒天,却能透出春意。许多人只知道养梅,赏梅,画梅,咏梅。真的说要做人如梅花傲霜雪,就逃得比谁都快。”

    说到这里,计锟微有些得意地说道:“治国不易,朕替国储才,为你留了一个人才。将来你若有需要可以召他回来。他念你的知遇之恩,一定会殚精竭虑,鞠躬尽瘁。”

    弘毅刚想问,这个人是谁。叶铖进来复命。

    计锟笑着问叶铖,何事这么急?

    叶铖道:“启禀皇上,杀害孙氏夫妇的凶手已经找到了。”

    弘毅忙问叶铖,凶手是谁。

    叶铖道:“凶手……乃是同村的一个不足挂齿的宵小之辈。”

    弘毅眉头跳跃着,既为找到凶手感到高兴,又为这样的结果感到怀疑。他记得无真说过,孙大良的功夫极好,一般的凶徒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村上的一个宵小有这样的能力?还有,如果真是村夫所为,孙大良中的毒又该如何解释?

    他正欲开口询问,只听见计锟快言快语地问:“叶卿,你可调查仔细?”

    叶铖道:“是。兹事体大,臣自从领了这桩皇命,追查不下千人。前天再去孙家村调查时,发现有个村夫鬼鬼祟祟窥伺,把人抓住后。还未行拷问,他就招认,就是他杀害了孙氏夫妇——”

    弘毅打断他的话道:“一个村夫为什么要杀孙大良?”

    叶铖抬头看了弘毅一眼,仿佛在说“殿下确定想要知道原因?”弘毅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烧,干巴巴地说道:“快说!”

    叶铖垂下头,道:“凶徒张氏是村上的屠夫,因为爱慕孙氏女儿久矣,曾托媒人向死者孙氏夫妻提亲三次,三次都遭到拒绝,一直心怀怨恨。那天张氏看到有两个和尚模样的人进出孙家,其中一个年轻的男子还与孙家的女儿言谈亲密,十分要好。张氏越想越不甘心,趁夜携带杀猪刀潜入孙家,欲行不轨。但没想到惊醒的孙氏奋力挣扎,踢翻了烛台,吵醒了父母。张氏又惊又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决定把三人全部杀掉,以绝后患。但他杀了孙氏夫妻后,火势越来越大,自己也被烧伤,又找不到孙氏,只得仓皇逃走。”情杀?

    弘毅哑口无言,张屠夫说得有原因、有过程、也与现场之情景严丝合缝,找不出错漏。但穿心散又如何解释,一个村夫怎么会得到暗卫司的穿心散?

    叶铖道:“张氏说,他不知道什么穿心散。刀上抹的就是一般捕猎用的普通毒药。他还说,孙大良根本没有什么功夫。一刀砍下去,宛如砍瓜切菜。”

    弘毅大怒,“他在胡说!此人绝不会是凶手!师父讲过孙大良武功高强,凶手刀上抹的毒就是穿心散!师父不会错的!”

    计锟眉头紧皱,锐目扫向叶铖,叶铖道:“臣去调查时,孙氏夫妻的尸肉已经腐坏,不能辨别所中何毒。从孙氏身上所中刀伤看,也只能推测凶手是个厉害的使刀之人,而不能推测出孙氏是否武艺高强。”

    “师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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