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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010琳琅恨(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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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潞王妃沈氏——归天了。“

    “什么?你说什么!“弘毅踉跄着往前几步,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严怀恩也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怎么这么突然,一点征兆都没有。“

    他回头看身边的皇帝,颓丧地跌坐在龙椅上,满目惊慌,满目凄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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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堂寂寂漏声迟,一种秋怀两地知。

    羡尔女牛逢隔岁,为谁风露立多时。

    心如莲子常含苦,愁似春蚕未断丝。

    判逐幽兰共颓化,此生无分了相思。

    更深露重,了无睡意。计彧拿着笔在宣纸上写下自己的心情。他默念一遍,心灰一寸。

    他叹人生多变,也叹爱人难懂。

    他和沈烟灵、韦韵诗之间的故事三言两语说不尽。

    谁负心,谁薄幸,谁又最无情?

    争论起来又有什么意义?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带着烟灵离开这些纷纷扰扰。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烟灵,你总怨我不够爱你。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他站在窗前乐观地想:“咏阳转危为安,皇上的震怒总会过去。等这件事过去,我们就回潞南,再不管这些凡尘俗事。“赌上权力,名望,什么都不要了只为未来安安稳稳,无风无浪。

    “小皇叔。“

    弘毅冒着夜霜而来,没有人通报,亦没有带随从。静静站在门廊,满腹愁肠。

    “陛下!”计彧跪下行礼。“臣该死,不知皇上深夜前来,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快起来。“弘毅把他扶起来,轻轻地说:“皇叔,快回王府去吧。“

    漏夜而来本已奇怪,再说这样的话,更是奇怪。计彧下意识抬头,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端倪。

    弘毅躲了,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干涩地说道:“孤王的汗血宝马就在殿外,皇叔骑上后,快马加鞭……“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皇上越是躲避,计彧越是不安:“难道是——皇上,内子无罪!内子无罪!请皇上开恩。“

    计彧急得在皇上面前失去风度和规矩,又跪了下去。

    “潞王妃不在宫里。“弘毅知道他是误会了,又怕说出真相来吓着他:“皇叔,王妃在王府等着你——你快回去啊!“说完之后,眼睛不由噙满眼泪。

    计彧背脊骨簌簌发寒,再不多问,转身朝门口狂奔。

    弘毅呆呆站着,一直听到宫道上马蹄声消失。

    多希望这马蹄声可以响得再久一点,再久一点。

    希望官道永远没有尽头,皇叔可以一直跑下去。而不是,在宫门前就见到来接自己的家仆。

    “皇上。“严怀恩小心地说:“已经吩咐过了,要缓缓告诉潞王,莫要他急坏了身体。“

    他茫然地看着严怀恩,良久回过神来。

    缓缓?

    能缓多久?

    缓到挂满白幡的家,见到冰冷的人——

    果然应了皇叔的话,他的王妃重蹈仙珠覆辙。

    弘毅不敢再想下去,皇叔的悲剧就是他的悲剧。

    世间最痛,莫过于人死不能复生。

    ————————————

    “——木兰郡主始终是潞王和王妃的心病,即使后来有了乐山世子,却一直还想添个女儿。潞王妃身体不好,年纪又一年比一年大,生世子时就吃了苦头,后来几次怀孕都小产了。这次——她怕又怀不住,倒惹潞王伤心,所以瞒着没说。叶魁那天领命去潞王府拿人,潞王不许他带王妃走,非要自己来宫里见皇上。”严怀恩感喟,“奴听说,当时潞王和王妃都争着要来面圣,闹得不可开交。潞王情急之下掀倒了王妃,匆匆赶来。却不知王妃当夜小产,接着引发血崩——拖了这么些天,饶是逃不过。“

    “这么多日,王府怎么不早派人来报?“弘毅怒道:“孤对不起皇叔。”

    计彧对沈烟灵情深意重,又满腹亏欠——居然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可不可悲,可不可叹。

    “哎,开始是王妃自己拦着不肯传消息。后来——后来不行了,想要潞王回去……“严怀恩的声音越来越小,谁不知道那府邸里不只沈烟灵一位王妃。

    有人存心不让往宫里送消息,有什么办法?

    潞王的另一位王妃还正是皇上硬塞给他的呢。

    事到如今,怨得了谁?

    人间事,就是有这么多无可奈何,没有办法。

    严怀恩看皇帝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忙接着往下说:“潞王回府时可伤心了,抱着王妃哭得像个孩子,谁都劝不住。三天都没挪动过地方。最后才想个法子,让乐山世子跪在他跟前。他伸手去抱世子时,大家才把王妃从王爷怀里夺下来。“

    弘毅安静的听着,手里的冰糖椰丝燕窝搅了搅,就是不放到嘴里。

    “幸好王妃还留下世子做个念想。不然——潞王一定活不成。“

    是啊,还好有个念想,就像他和仙珠的咏阳。

    但看着咏阳不是念想,是折磨。咏阳的存在时时刻刻在提醒,她是谁,她来自何人?

    将来潞王便也会像他一般,一边爱着乐山,一边又要躲着乐山。

    “启禀皇上,咏阳公主在殿外求见。“

    严怀恩暗暗吃惊,公主不是在养病吗?

    弘毅颦眉皱起,知道咏阳一定是为潞王妃而来。他不是一直嘱咐不要告诉她,免得她伤心。

    …………………………

    潞王府邸一片学白。前厅川流祭拜的人群,闹闹哄哄的水陆道场,与之相对应的是灵堂里的安静肃穆。

    因为过于伤心,潞王根本无法主持大局。韦韵诗只好女人当作男人用,抛头露面应付葬礼。

    沈烟灵死了。

    韦韵诗的心里却没有丝毫的轻松和快乐。

    她是为自己、为自己的孩子报了仇?

    不。

    不是。

    绝对不是。

    她忘不了计彧伤心欲绝的悲鸣,忘不了寂静樱花树底的绝唱,更忘不了当她命令把沈烟灵他怀里夺下来时,他看她的眼神。

    他恨她,恨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

    他们从深爱走到憎恨,这其间的千山万水且是几句话能说明白道清楚的。

    谁负了谁,谁爱过谁,谁又对得起,对不起谁。

    芳华落尽,都成了衰草枯杨。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走到哪里都是冷。

    七七四十九天的和尚道士超度亡灵,金丝楠木棺椁,金缕玉衣陪葬……许多东西超出仪制。

    计彧不管这些,他要给爱侣最好的东西。他甚至求神问卦,如何在下辈子再次相遇。

    今生的缘份已经用完,但求来生,不离不弃,不弃不离。

    韦韵诗随他胡闹。她太明白那种失去一切的感觉。如同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漂浮,不知道去哪,更没有尽头。

    大家都相信潞王是一时悲切,才会相信这些鬼力乱神的东西。时间一长,他就会回到那个睿智舒朗,和煦骄傲的王爷。

    因为潞王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一位王妃,还有弥乐和乐山两位世子。

    这两天,王爷就恢复了许多,还带着乐山去看红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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