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3

    在学校里遇到白思露，远日可能都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在三年级，一年级的教学楼在学校的另一边，连放学都被要求错峰错位地分到两个不同的门。

    可是还有体育课。

    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间是学校里面除了微机课最令人期待的了。这边远日正在和陈信云对着班长王越一齐突突，陈信云准备在学校的矮墙根来一个漂亮的翻滚但以失败告终，远日一边帮他揉膝盖一边嘴上不忘数落他，耳边突然吹来一阵细细的风。

    “远日哥哥。”

    陈信云甚至比远日先从地上弹起来，然后又一脸痛苦龇牙咧嘴地捂着膝盖蹲下去，远日让他别再折腾了，然后站起身看向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小姑娘。

    快要立夏了，人们开始逐渐褪去身上厚重的衣物。体育课的缘故，白思露也没有穿裙子，就一条中规中矩的牛仔裤，看上去是个酷酷的小丫头，可是酷这个词和她脸上惯常挂着的那副温顺的表情又不搭，显得有些搞笑得不伦不类。

    “思露啊，你们也上体育课吗？好巧。”

    白思露却盯住了远日胸前白汗衫上一道蓝黑色的划痕，伸出手指去戳：“这是什么啊？多难看。”

    远日低头一看，完蛋，墨水又弄到衣服上面了，一顿臭骂是免不了了。他赶紧转移话题：“露露我们在玩枪战欸，你要不要一起啊？”

    “这……可以吗？”白思露为难地搓着手指，“可是我们老师说不要和高年级的孩子玩，容易打架。”

    “有我们俩在，谁敢打你？”远日一听，男子气概砰地一下子上来了，他回头看着刚刚摇摇晃晃扶着矮墙勉强站起来的陈信云，后者会意，忙不迭地点头附和。

    远日的身板确实还凑合，不过陈信云……这看上去现在走路都艰难的家伙要保护人可是没什么说服力。白思露犹豫着还是点了头。

    都是同班同学，远日和王越他们简单交代了两句就齐活了，新的一局很快就开始，白思露这个看上去不能扛也不能打的拖油瓶自然而然地和远日绑死了，陈信云倒是恢复得快，不一会又生龙活虎了。

    枪战无非就是无意义疯跑加上全靠嘴的输出，白思露跑起来续航堪忧，所以远日只好跟着她放慢脚步，到最后落在了自己这一方大部队的后面，直到被敌人的主力逐渐逼到了操场的角落，远日端着双手躲在“掩体”后面开火，旁边的白思露一板一眼地模仿。

    王越走在最前面已经开始招降了，后面的也跟着起哄“缴枪不杀”。往往这种时候，落单的孩子都会感觉到被自己的部队抛弃的无力感，大多会举着手走个投降的流程，然后被对面的“将领”授予新的称号和武器，继续端起手去突突突。

    远日本来已经下意识准备走出去投降了，然后突然察觉到旁边的白思露还在认真地端着手对着王越的方向一阵突突。

    “就不投降！”远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吼了出来，然后跳起来端着手上的“机枪”对着王越就是一顿扫，倒是把步步紧逼的王越搞得懵了，他率领着“部下”停下了脚步，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看：这货今天吃错药了？不按套路出牌？

    “哥哥，我们也会被打死吗？”远日再次躲回掩体的时候，白思露已经不再突突了，她探出去一双眼睛，看清了“敌人”的人数之后有点露怯了，缩回来向远日讨方法。

    “会，”远日想到自己在书里看到，一直想用但没机会用的一句话，“虽千万人，吾往矣！”

    白思露没听懂这诘屈聱牙的文言文，但前面那个“会”她倒是听清楚了。她把身体缩起来，鞋尖不断摩擦着地面，仿佛在思考什么至关重要的人生大事。

    远日被她的举动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不太明白但感觉直接问反而不太好，于是自己探出身子继续回击逐渐逼近的“敌人”，再回来看白思露还是皱着眉头那一副模样，有点忍不住：“怎么啦，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远日惊讶的看到小女孩目光里有不属于他们这个年龄的坚定，“我跟着你！”

    结局当然是输了，对面都快把他们包围成一个圈了。远日在假装倒地壮烈牺牲的时候，旁边的白思露闭着眼睛突然哇地一声哭了。

    远日连忙从尸体状态回来，发现白思露已经哭得如丧考妣了：“怎么了？怎么了？谁欺负她了？”

    旁边的白思露呢，看见远日起死回生的医学奇迹，愣了一下立刻破涕为笑：“远日哥哥！我以为我们要死了呢！”

    远日有些无语地从口袋里掏出揉得皱巴巴的餐巾纸出来给她擦眼泪：“不是玩的吗，怎么可能真的死人啊，战争片看多了吧？”

    这时赶来的王越一行人更是懵，好好的小姑娘咋突然哭了。

    然后就是突然赶来的我方大部队，陈信云看见白思露哭了，揪着王越的衣领讨要说法。

    “我怎么了啊？妹妹我不该向你开枪啊，对不起对不起，”王越欲哭无泪，觉得自己冤大头一个，不满地切换成小声嘀咕，“什么啊，玩不起就别玩啊。”

    陈信云直接一拳招呼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