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 112 章
第112章
温棠目光微垂, 声音添了几分迟疑，“殿下怎会在此, 不知找我所谓何事？”
大约是在疑惑今日刚好温家出事、怎么就如此巧合地在衙门的后院见到了他，因着他的特殊身份，难以控制地生出了几分猜忌与怀疑。
“温家铺子的事情，本王也是刚刚才听说。若是有什么难处，温姑娘尽可以同本王说，本王定会倾力相助。”李炎开了口，一副助人为乐的好心模样。
他哪有这般好心, 温棠可不信。
不过，温棠也清楚, 她提出请城中医馆大夫查验胭脂之举也不过是拖延一点时间，请再多的大夫, 只要这位三殿下动动手指，碍于他的权威, 就算她们温家的胭脂没问题也能变成有问题。
温家这间胭脂铺不过是个小小的警示罢了，区区的一间胭脂铺子算得了什么，若是这位三皇子真要动手，整个温家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不过是一介经商平民, 哪有能力与手握权势的皇子抗衡。
古往今来, 像温家这样富甲一方的商贾因一朝得罪权贵，被权势所压一夕之间家破人亡的例子, 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晨间的细雨下的渐渐大了，天空阴沉一片, 冷风卷着水汽拂过院中, 少女苍白的唇角闪过些许讥诮之意, 鸦翅般长长的睫羽压下，藏住了眸底的晦暗难明。
“多谢殿下。”
温棠抬起下巴，眼中暗藏的锋芒尽数散去，唇角微抿，双眸中带上恭敬感激之色，嘴上却是客气地婉拒道。
“殿下这番好意，民女感激不尽。不过，若是因温家的生意叫殿下声明有损，拖累了殿下，倒是温家的不是。”
这般帮忙自然也不是白帮的，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总是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李炎见她不愿接腔，眼角的笑意淡了些，意有所指地开口道，“温姑娘接手温家时日尚短，这经商之事，远非如你想象之中轻松，不然岂不人人都能赚的盆满钵满，比今日更棘手之事往后恐怕只多不少。温姑娘一介柔弱女子，又何必非要自讨苦吃。”
李炎走近一步，语气虽然平静，压迫之势越发强了几分，“这温家经商也无非是为了一世荣华，这东西温姑娘若是想要，自有便捷轻松之法。温姑娘又何必非要在这些棘手的事情上白白蹉跎了大好光阴，倒是误了好年华。温姑娘，你说呢？”
温棠忍住心头厌恶，脚步微微往后退了半步，“民女自知天资平庸，不过这温家家业乃是家父数十年辛辛苦苦经营而来，如今温家虽只剩民女一人，民女也不愿意浪费了家父生前的一番心血。”
院中寒风卷过落叶，枯叶自廊下飘过，李炎接住其中一片，在指尖慢慢碾碎。
男人神色间添了几分不悦，也懒得再摆出先前那副光风霁月的样子，显露出些许英俊面容下那股与生俱来的居高临下与傲慢之色。
“温姑娘何必如此固执，想必温老爷也不愿意他的一番心血到头来成了一场空。”
虽说史知府也是按照他的想法去办事的，但是这扬州城之中的另一家胭脂铺与史知府私底下是有些关系的，史知府自然也乐得顺水推舟。
看在将来终究是要合作的份上，他本不愿将事情做得如此难看，免得叫这女子生了反心。
不过如今既然身份识破，李炎又赶着回京，索性也就不必费心思再继续藏着掖着了。
既然这般在乎温家的家业，定然也不愿意看到温家家财散尽。虽说真到那时候，行事也方便，
李炎垂眸，果然见温家这位小娘子的脸色似乎比方才更加苍白了些许，甚至声音中染上些许惶然之色。
“殿下这是何意？”
看来是自己的话起了些作用，李炎略一挑眉，“温姑娘一介女子独自支撑门户，温家树大招风，未来只怕也少不了遇到这样的事。不过——若是温姑娘自愿随着本王回京城，温家背后有了助力，温家商铺在这扬州城之中自是无人敢欺。温姑娘是聪明人，想必也知道该如何抉择。”
他已经把话说的如此明显了，温棠自然也无法继续装作听不明白。
她低着头，思忖良久，开了口，像是终于做出了某种决定一般。
“殿下……此话当真？”
李炎勾了勾唇，“自然，本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可是若是我随着殿下回了京城，京城距扬州路途遥远，一来一回耗费时间颇长，那这扬州城的生意……岂不是无人看管，实在叫我有些放心不下。”温棠有些为难地开口道，似乎还是有些割舍不下扬州这边的铺面。
这小地方的女子，这般的没见过世面，连区区十几间铺子都割舍不下在。再说了，在去了京城之后，哪里还有再让人回扬州的道理。
李炎语气之中不免添了几分轻慢，随口敷衍了一句，“扬州城不过些许铺面罢了，也值得你这样紧张小心，找个管家帮忙看着就是。有本王在，自是不会让你亏了去。”
温棠却似乎还有些忐忑不安，瞧他一眼，又开口道，“殿下，不如我先将温家的这些铺面卖出去，也好有余钱在京城置办新的铺面。不过这变卖铺子一事恐怕还要花费一些时间，不知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回京，会不会耽误了殿下的行程？”
李炎眉头微微皱起。
这般仓促地变卖家产，倒像是他堂堂皇子眼红温家的那么点铺子的钱似的。
况且他急着离开扬州城赶紧回到京城，需要这几日就赶紧动身，哪里还留得出时间来，等她慢慢收拾变卖好店铺，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收拾妥帖。
若是将人继续留在扬州，万一事情有变，终究不妥。还是把人一同带着回京更加放心。
“无需如此麻烦。这温家产业既然是你父亲留给你的，自然不能轻易变卖温家祖产。你若是想在京城开间铺面，也不是什么困难事，本王直接从名下的铺子中拨给你几间便是。”
到底这人将来留着有大用处，李炎也不会将关系闹得太僵，他养尊处优已久，本来也不是小气之人，在钱财上并不算吝啬。
更何况他在京城之中铺面与田庄都不少，对于他来说，也就是松一松指缝，漏点好处出去的小事儿，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
温棠一时有些讶异，原本她不过是打算借着变卖店铺的说法，拖延一些时日。没想到李炎这般爽快开口，一口就送出了几间铺子，看样子果真是时间仓促，急着要回去了。
说起来他倒是大方，这京城之中的铺面，价格应当至少比扬州城中要贵上数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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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傍晚的时候，一辆马车径直入了城门，穿过渐渐陷入夜色的长街。
“等等，先停一下。”
一只手撩开车厢侧壁的帘子，束着发髻的姜如萱探出头来，朝着右手边贴着封纸的铺面打量过去，有点儿眼熟。
虽然说有段时间没有回来了，但是姜如萱回忆了一下就想起来了，这好像是温家的铺子。之前在扬州城的时候，因为与温棠认识之后，她也曾经光顾过一两次。
“这铺子是怎么了，为何被封了起来？”
姜如萱原本是打算呆在江州城那边、懒得回来了，但三番两次被家里催促着，最后还是她爹下了死命令，派了马车前去江州，交代了就算是绑也要将这个女儿给绑回来。
过去这一年里姜如萱大半时间不着家也就罢了，这大过年的总不能也缺席，总是要露个面和家里人一起团聚吃个饭。
因为这次是她爹亲自派了人，宁鹤这家伙倒是难得大方给她放了假。
许久没回来，姜如萱想着回一趟也好，正好抽点时间找温棠当面商议上次说的书院女孩子学医之事，不少细节的东西在信上一句两句说不清，还是当面交流更加方便一些。
旁边的仆人机警，听姜如萱这么问，便从旁边找人询问了一番，得了消息便回来禀报。
“二姑娘，温家胭脂铺出了大事，有位身怀六甲的夫人用了温家的胭脂之后流了产，所以今儿个一大早，官府就带人来将这铺子给封了。”
姜如萱眉头紧锁，这好端端的胭脂怎么会使人流产，也不知其中是不是另有什么蹊跷，难道温家这店铺——是被人给针对了？
“听说官府那边拿了温家的胭脂去找医馆的大夫查验，等明日出了结果再定案。”
姜如萱听闻此事，招手让那仆人靠近些，轻声交代了几句。
那仆人得了姜如萱的命令，立马就去了，事情很快就办好了。
毕竟以姜如萱的身份，要从那些官府里的人手中拿几盒胭脂过来，并不算什么难事。
姜如萱回了府中，甚至没来得及跟父亲打个招呼，便一头扎进了房间里研究起那几盒胭脂来。
“奇怪，分明并没有问题。”桌子上，胭脂被分成了若干份，姜如萱每一盒都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未嗅出什么致人流产的药材气味或者是香料，分明就是普通的胭脂。
只怕还真是有人故意诬陷温家。
温家这是跟什么人结仇了不成，竟然用这般不堪的手段陷害温家铺子的名声。
不对，这胭脂分明没问题。
那等到这胭脂送到其他医馆大夫的手中，真相不是很快就被戳破了，这样拙劣的栽赃又有什么用处？到头来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姜如萱眉头越皱越深，怎么想都有些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