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第63章
温棠还是有些想不通, “陆大人为何会出手帮我？”
虽然说是认识，也只是当初在西风寨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罢了，根本算不上熟悉, 应该还达不到能让他出手相助的程度。
而且那位陆大人瞧着面冷, 也不像是那种热心肠、见到路人有难都要帮上一把的那种圣人？
秦娘子掩嘴娇声笑道, “依依姑娘，你这位表哥倒也有趣, 这做了好事, 还要藏着掖着、不愿意领功，这是图什么呀？”
“大表哥说，当初西风寨之中那些无家可归的女子他原本不知该如何安置，是温姐姐主动出面、让这些弱女子有了安身之处，也帮他解决了一桩忧心之事。这铺子的事, 对他不过是举手之劳，算是感谢温姐姐上次的帮忙。”
梁依依见反正也瞒不住了，索性一一同她们解释开了, “听到我提起温姐姐要找江州城中的店铺合作、却没有找到合适的铺面，大表哥便将雷掌柜的铺子告知于我，让我直接带你们去找雷掌柜。”
几日之前，陆寒州有事要离开江州城一段时间, 来同梁老夫人和梁老太爷辞别, 正好梁依依也在, 用饭的时候梁依依随口提了两句温棠最近在江州城找铺子合作生意的事儿，正好陆寒州听见了, 才有了这次帮忙的事情。
“至于由我出面, 一是因为大表哥他有急事在身, 抽不出时间亲自来处理, 二是不愿意让温姐姐觉得欠了他一份恩情。况且我跟温姐姐关系好，都是闺中女子，由我来出面也不会惹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温棠没想到那位陆大人竟然还记得当初她收下山寨女子的事儿。
听梁依依这话里的意思，想必就算她没有将人收下来，这位陆大人也会想办法尽力去安置这些命运多舛的受害女子。
温棠轻轻勾起唇角，脑子里浮现出当日惊鸿一瞥的那张脸来，青年气质凌厉，漆黑的眉微沉，眼似寒星，整个人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气质。
倒是个真正爱惜百姓的好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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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麟麟，驶过官道，马蹄踏过之处扬起一阵灰尘。
“哐当”一声，车轮碾过路边一堆碎石，车身也随之往旁边倾斜。虽说是官道，但是毕竟是郊外，偶尔下场雨积了水，或是从山上滚下来一些碎石，导致路面坑坑洼洼是常有的事儿，自然是比不上城内的道路那般平整。
温棠靠在颠簸的马车里，捂着心口处，紧闭着唇，压下即将涌上喉头的酸涩之感。
“到前面的茶寮停下来歇一歇。”秦娘子见温棠脸色都有些白了，朝着外头的车夫吆喝了一声。
车夫应了一声是，收紧缰绳让马车慢下来，缓缓停靠在官道右边支起来的一处茶寮前。
“温姑娘，下去透透气，会稍微舒服点。”秦娘子拉着脸色苍白的温棠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温棠就感觉堵在嗓子眼的那一股酸涩感消散了不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来。
温棠也不知道怎么自己就这么“娇气”，秦娘子和几个小丫鬟坐马车都好端端的，偏她坐久了就浑身不自在被晃得想吐。
不行，等到回了扬州之后，一定要抽空把骑马学会了。
否则每出一趟远门，她至少都得折寿一两年。
温棠在茶寮边摆着的小桌子旁边坐下，缓了一会儿，喝了一碗茶，整个人呼吸这才畅快了许多，脸上的苍白之色也慢慢褪去了几分。
“反正如今也不急着回去，咱们也不必赶路，慢慢走就是了。”见温棠还是和来的时候一样难受，秦娘子提议道。
温棠自然对此也没什么意见，之前去江州的时候，一心想着早些到节约些时间，能够多在江州城中转转。如今江州城的事情也暂时办妥了，反正扬州那边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儿需要操心，耽搁一天两天再回去也没什么关系。
“大娘，这附近可有借宿的地方？”秦娘子向过来添茶水的大娘询问道。
眼看着天色也快要黑了，既然她们不赶路的话，可以就近找个地方先歇一晚。
“往东边这条小路再走上一里地，有座小寺庙，姑娘可以去那边问问看。”大娘一边拎着茶壶，给她们每人的茶碗里添了茶水，一边给秦娘子指路道。
温棠她们歇了一会儿，便重新动身，往茶寮大娘所指的那座小寺庙的方向而去。
寺庙坐落在一处山脚之下，位置偏僻，杂草丛生，周围也没什么人家。
从前方飘来的微风之中传来一股淡淡的气味，在前头领路的霍昭皱了皱鼻子，立刻勒马停下，竖起手掌，示意后面跟着的车夫不要再继续前行。
“这是怎么了，霍小哥？”车夫虽然不解，还是跟着他停了下来。
还没等到霍昭的回话，马车两边跟着的一群侍卫中也有几人嗅了嗅，随后同霍昭一样皱紧了眉头，“前面有血腥味，只怕是出了什么事。”
温棠雇来的这些侍卫，有些曾经当过武馆师父，有的曾经天南海北地走过镖。
虽然或因为武馆经营不善被迫关门、或因为走镖风险太大而转行做了温家侍卫，但这些人都是有点真本事在身的。
特别是在外走过镖的，拦道抢劫杀人的事情在走镖路上多少也遇见过几次，所以警惕心也强，一闻到这气味便察觉了出来。
温棠掀了帘子，探头往外瞧。
车帘厚实，遮挡的十分严实，如今温棠将头伸出车厢，才闻到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大小姐，这寺庙之中去不得了，咱们还是原路返回，直接连夜赶回扬州城。”曾经做过镖师的李侍卫提议道。
虽然说他们侍卫人数不少，而且个个都有功夫在身，但是不知道对面有多少人，万一那边是成群结队的山贼、人数众多的话，真打起来，他们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他们的责任是负责保护温棠周全，既然可以提前离开，没必要非要去冒这种风险。
温棠也同意李侍卫这样稳妥的做法，点点头，“行，现在就掉头回去，路上不必再停。”
她可不想重蹈上次的覆辙，再被山贼抓去一次。那种倒霉的体验，经历一次就够了。
至于晕马车这件事，在生命安全之前就不值一提了。就是一路吐着回去也没事，只要能够平安到家就行。
幸好这次她出门的时候，为了保险起见，将温家雇来的二十几个侍卫全都带上了。这些人本就有几分武艺在身，又跟着霍昭练了两个多月、功夫长进了不少，就算路上遇到什么情况、只要警惕些，护着她安全到家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温棠她们也不再耽搁，立刻调转方向，快马加鞭往扬州的方向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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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夜幕之下，圆月悬空，星辰闪烁。
一辆马车在密林之中快速前行，后方有数支冷箭凌空射来。
黑衣影卫纵身一跃，折身挥剑，斩断射向车厢正中的箭矢。然而这一波刚刚斩断，下一波冷箭又已经射来，黑衣影卫只能守在马车上方，不停地斩断飞来箭矢。
直到对面的箭矢逐渐用尽，黑衣影卫才终于得以抽出机会来，拔剑将离得最近的一波追兵杀了个干净。
车厢之中，年纪三十出头、文弱儒生打扮的男人因为车厢的颠簸不停地咳嗽着，他努力平息了一下气息，开口命令车厢前方赶车之人，“影三，你护着夫人先离开此处。”
“殿下！”荣娘紧紧攥住他的手，分明是柔弱的语气，却格外坚定，“影三带我走了，你怎么办？我不走，你休想甩开我。”
文弱男人拍拍她的肩，安抚道，“荣娘，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如今有孕在身，等后面的人追上来了定会赶尽杀绝。趁现在他们还没发现你怀孕之事，让影三带你离开，你和孩子也能逃过一劫。”
“我不走，就算是死，我也同你死在一起。”荣娘不愿意答应他的法子，固执地摇头。
“你好好护着孩子，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文弱男人攥紧她柔软的手，眼神中带了几分恳求之意，“荣娘，你就当是为了我，保住我这唯一的血脉，好不好？”
“殿下……”，荣娘美目之中泪水盈盈，这下却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毕竟她肚子里这个，是殿下三十二年来第一个孩子。
他对这个孩子的到来有多高兴、有多期待，她这个枕边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见荣娘终于被劝说动了，文弱男人也松了一口气，将手从她紧攥的手指中挣脱出来，吩咐身边的影卫，“影三，趁后面的人还没追上来，快些带夫人离开吧。”
荣娘拭去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后面追兵不断，他又将影三分出来保护她，身边就只剩下一个赶车的影卫了，接下来是什么情形，无需多想也能知道。
这一走，从此就是天人永隔了。
荣娘忍下心头痛楚，含泪的眼定定看向他，缓缓绽放出一个笑容来，一如十六年前、他们在桃花树下初见那次一样。
她伸手搭在明显凸出的腹部，语声温柔地允诺，“殿下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长大的。我们……来世再做夫妻。”
“好”，文弱男人笑着点点头，冰冷的手掌轻轻拂过她的发，“我下辈子定早些来找你”。
时间紧急，两人也不再多说，影三带着荣娘出了马车换了个方向，影二则是继续驾驶着马车飞速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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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马车一路疾行，温棠觉得难受，只能掀了帘子，虽然说车窗外面尘土飞扬、容易迷了眼睛，但吹着车外的风也能缓解一些不适。
马车拐过一片密林，温棠便见到前方一个男子正飞快地骑马带着女人赶路，女人伸手小心地护住腹部，脸色很差，额头不停冒出豆大的汗珠。
温棠眼神好得很，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瞧见那位夫人腹部处的衣衫微微鼓起，应当是怀了身子，都显怀了，只怕月份不小了。
温棠暗自腹诽，也不知这男子怎么想的，带着怀孕的夫人出门不说，也不雇一辆马车。
这怀孕之人，哪里受的了马上这种颠簸。一个不小心，怕是这腹内的孩子就被颠没了。
眼见着离得近了，温棠便高声问道，“这位夫人，可要顺路载你们一程？”
荣娘闻言，有些惊讶地转头朝着声音处看过来。
就见一位少女从后面马车的车窗中探出头来，月色之下，也能瞧出这少女眉目如画、乌发雪肤，只是脸色略显惨白了些，望着她的目光中满怀关切。
荣娘擦去额头的冷汗，果断拒绝道，“不必了，多谢姑娘。”
万一还有追兵继续追上来，说不定会因为自己连累了这位好心的姑娘。
温棠听她毫不犹豫就拒绝了自己，一时也搞不懂了，想着或许是这位夫人太客气，不愿意轻易接受她人的好意。
“可是我瞧夫人脸色不好，又怀了身孕，若是继续这般赶路，腹中的孩子可能会有危险。”温棠直言，她看这位夫人脸色不太好，还是有些担心这位夫人在路上出事儿，如今搭一把帮个忙，对她而言也不过是随手的事儿。
不过，温棠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这么灵验。
就像是要应证温棠的话一样，温棠刚刚说完，马匹上的那位夫人就忍不住弯下腰，像是终于到了忍耐的极限，一下子稀里哗啦地吐了出来。